安平的事情在省政府办公会议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这有点出乎陆政东的意料,几位副省长的态度几乎都是一致的,都很鲜明的表示省政府不应以任何方式介入这个无底洞项目,至少在近期不应考虑这一计划,最好等到兵工集团新的领导层完善之后起再来重新就这个项目与兵工集团进行谈判。{ 3w.
当然这样的意见是因为他和周若山并没有对此做任何意向性的表示,这个意见的出发点其实也很明确,省里现在用钱的地方很多,而且正处於发展关键期,好钢必须要用在刀刃上,只要省里整体发展局面良好,就算安平出现状况那也只是局部的,在这个大局面前,安平必须要让路。
而实际上,这个项目是中*央启动的科研基地建设和军民联动的一个试点,如果在这一项目上失分,那么可能会极大的破坏贝湖在有关部委心目中的形象,对于今后其他后续项目影响很大不说,而且也会直接导致安平丧失一次难得的发展良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这个项目都必须要推动,而且要不遗余力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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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政府的办公楼还是那种老式办公楼,办公室里面没有卫生间,一层楼只有两间厕所,用水或者方便,都需要走出办公室。
现在全国各地的党政机关办公楼是越修越大,越修越奢华,不管是穷的地方,还是富的地方都是如此。当然这主要集中在县市。和下面市县不同。省里在大肆修建办公大楼这方面显然要谨慎得多,
省长的办公室,是整幢楼最大的,共有两个大套间,一间是办公室,另一间,是休息室。
陈吉桥走进陆省长的休息室,暗自愣了一下。陆省长竟然将这里布置成了书
房,里面摆了一张床,一张大写字台,还有两只大书架。身为党校的教研室副主任,他曾进过其他省委省政府领导的办公室,就是现在这间办公室,以前属于杨凌峰的时候,他也进来过。他的印象中,很多领导人喜欢将书架摆在外面,让所有进入办公室的人都能看到。实际上。书架仅仅只是这些领导人的摆设,只是领导人的另一张脸。
里面的书,别说是看,恐怕翻都没有翻过。
陆政东的办公室却没有摆书架,办公桌后面,也不像其他领导人那样,挂上一幅书法作品,俗一些的,上面写着勤政爱民、天道酬勤、革故鼎新之类,雅的写着箕风毕雨、考绩幽明之类。
陆政东的办公桌后面,是一片空白,整个办公室显得很是简洁。
陈吉桥也只有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能够这样仔细的打量这些东西,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他立即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个笔记本,立即下楼,等在杨启成的办公室门口。他需要向秘书长了解,今天或者最近几天,陆省长都有些什么工作安排。
作为大管家,杨启成对工作极其仔细小心,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是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将一天的工作安排梳理一遍。
作为大管家,杨启成对工作极其仔细小心,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是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将一天的工作安排梳理一遍。
办公厅的工作多而且杂,无非是些迎来送往的事,看起来无关紧要,可每一件甚至每一个细节,都是大事。比如晚上一个宴会的安排,省委这边谁出席,政府那边谁出席,哪一位领导什么时间出门,什么时间到达,都要考虑仔细。省委那边自然比政府那边大,如果某位副书记和某位副省长一同出席,而时间上没有安排好,副书记到时,发现副省长竟然比自己晚到那么几秒,副书记就会觉得很
失面子。再比如某一件事,先向谁汇报后向谁汇报或者某一位领导不必汇报,都十分微妙,不能有丝毫差错。不出错,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这件事之前,将所有可能都想到。
让杨启成没料到的是,他到达办公室时,陈吉桥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在门口。
杨启成不由暗自点头,看来,陈吉桥进入角色还蛮快的。于是和颜悦色地笑着,主动打招呼,问道:“小陈啊,自己的事都处理好了吧?”
陈吉桥忙回答道:
“也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只是我没有干过秘书工作,怕做不好,想到工作很重要,心里就不踏实。所以没有睡好。”
杨启成在陈吉桥肩上拍了拍,说道:
“你不用这样紧张和局促,不急不急,干工作嘛,有个熟悉过程,慢慢来,只要用心,就很快能进入角色。”
杨启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陈吉桥随着杨启成向里面走,一面说道:
“省长的工作,全都是大事,关系到全省几千万人民。如果出了错,我就是对全省人民犯罪。到现在,我还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请秘书长多指教。”
杨启成点点头:“那是肯定的,这也是我的工作嘛。”
杨启成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看着陈吉桥离去,心里不由暗想,真没想到,这个陈吉桥,这么快就开始找到状态了,看来他不用太辛苦。
人得要有悟性不管是从政还是从事其他行业,这一点显得很重要,没有悟性,就算再有机会,也很难把握住……
陈吉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看了看隔壁,上班时间还没到,陆政东还没有
来。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将门开着,陆政东去自己的办公室,一定要经
过他的门口,这样。他就可以随时掌握赵德良的动向。
没过多久。陆政东来了。陈吉桥听到脚步声,早已经意识到,应该是陆省长来上班了。
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还差十分钟上班。
这一层楼以前是一位省长记几位副省长办公,后来做了调整,就是省长和常务副省长在这楼,也就安静了许多。虽说办公厅也在这层楼安排了几间办公室,但这几间办公室。主要是为省长服务的,平常很少有人走动。一般情况下,只要有脚步声,并且是朝这边走来,是陆政东的可能性更大。
陈吉桥马上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一手抓了笔记本,另一手端着早已经替省长沏好的茶,几步跨到了门口。
陆政东点点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站在那里。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报纸文件等。这些东西,都是一大早办公厅相关人员按照序送进唐小舟的办公室的。陈吉桥已经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处理。比如有些文件,他先看了一遍内容,再拿出一张文案处理签,将文件的主要内容归纳成一两句话,写在处理签上,再登记造册。
陆政东看了看这些文件,抬起头,见陈吉桥还站在自己面前,便示意陈吉桥向他报告今天的日程安排。报告完后,陆政东又加了几件事。陈吉桥一一记下,正要问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见杨启成已经出现在门口,便什么话都没说,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倒了一杯茶过来给秘书长。
杨启成接过茶杯说道:
“有些人,常常要到省长办公室里走一走的,时间不会太长。比如我自己,每天上班前,都要和省长碰一下头,这是我的工作。给这些人泡茶,只是白白浪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纸杯这茶叶包括这水,都是要花办公经费的,一次虽然只是一点点,看起来不起眼,年底一算,就是一笔大数字,这完全是不必要的铺张浪费,陆省长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用……”
杨启成的话说得委婉,可陈吉桥却是听得明白,也就是陆省长是厉行节约,他这样不是自找不自在吗?想到这里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的。
但陈吉桥很清楚,杨启成这些话是私下对他讲的,说明其出发点是关心和爱护他,这让陈吉桥心里有些感激。
杨启成的话说得委婉,可陈吉桥却是听得明白,也就是陆省长是厉行节约,他这样不是自找不自在吗?想到这里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的。
但陈吉桥很清楚,杨启成这些话是私下对他讲的,说明其出发点是关心和爱护他,这让陈吉桥心里有些感激。
秘书这个职业,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而实际上,还真不是容易做的,各
种关系太复杂了,一点点没有处理好,便可能引起后患,也难怪肖斯言会总结出
那十六个字。而且有些关系和位置必须要摆正,真正的省长秘书是杨启成,他只不过是杨启成手下一个跑腿的。这个位子如果不端正,那不会有说明好结果。
陈吉桥坐回自己的办公室,拿出小本子,将书记今天的活动又仔细看了一遍,
小心地记在心里。
刚刚九点,外面便走进来一个汉子,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很魁梧,穿西装,
蓄平头,但看上去很是憔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陈吉桥有些诧异,当然他不是诧异这人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是不认识此人,恰恰他认识此人,和他有过数面之交,只不过,以前是以党校老师的身份和他一起喝酒,现在却是以省长秘书的身份面对他。
来人是贝湖第三大城市安平的市委书记孟津泷。陈吉桥奇怪的是孟津泷并未出现在陆省长和秘书长安排的日程之中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坐在办公桌前,眼角的余光,恰好可以看到门外走道来人的方向。
孟津泷过来的时候,陈吉桥实际已经看到了。他故意装着埋头工作,完全不理外面的情况。
这也是杨柯告诉他的。秘书办公室的门,得一直开着,如果每一个经过的
人。你都抬头去看。那么。你就不得不站起来迎接每一位走近者。如此一来,你
一天都可能在迎来送往。你装着埋头工作,有人进来甚至等来人走近你,你再装
着刚发现动静,抬起头来和人家招呼。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能给人家一个
认真工作的印象。第二,不需要老是走出去坐下来不断的迎来送往。省长可能每
隔半个小时接见一个人。你不断迎来送往,一天下来,会累个半死。如果等人家
到了面前再抬头,最多只需要站起身子表示礼貌而已,省了很多事。
这一招果然效用无穷,听到有人进来并且向自己打招呼,陈吉桥抬起头时,孟津泷已经到了办公室的中间。此时,他站起来,很热情地做出要迎过去之态。
孟津泷已经抢先几步,走到了他的侧面。两人握手,他请孟津泷坐下,便省了离
开办公桌的那道手续。杨柯告诉他,别小看这一件事,一天下来,那可就少走
很多路。
尽管陈吉桥以前有时候在一些人面前吹牛,说他和哪个市委书记的老师,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和这些人的距离实在是远得很,人家也就是看他的党校老师的身份,与他有点接触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比如眼前这孟津泷,就是孟津泷在党校学习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孟津泷还是安平下面的一个县委书记,孟津泷却官运亨通,很快当上常务副市长,然后市长、书记。
孟津泷自然是向他祝贺了一番,之后问道:
“感觉如何?”
“压力很大,上班没两天,完全没有进入状况,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孟津泷说道:“你会干得很好的……”
孟津泷和他聊了几句便说道:
“吉桥,我有急事要见陆省长,还请你通融通融……”
“孟书记,省长的日程……”
孟津泷的这个要求让陈吉桥感到十分为难,因为按照日程安排,陆省长今天根本就没时间见孟津泷,何况省长要见谁,那是省长定,他一秘书可不能越庖代厨,正在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陈吉桥看到杨启成进来,和孟津泷立即一齐站起,孟津泷叫了一声秘书长。
杨启成笑着问道:“老孟,你可真够精的,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孟津泷却是笑道:
“秘书长说笑了,我是来省政府谈工作的,正准备和省长谈完事后去拜访秘书长。”
陈吉桥一边向外走,一边暗想,这官场语言真是特别。杨启成的话,显然是讲陆省长本来没打算见孟津泷,而孟津泷也很贼,
“如果这一次不帮我们安平一把,我就只有赖在省政府不走了!”
陆政东刚走进办公室,就听见了孟津泷在办公室里的嚷嚷声。
陆政东也不禁摇摇头,孟津泷看样子也是和杨启成在软磨硬泡。孟津泷这个人陆政东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家伙可真是抹得下脸,而且看着一幅忠厚相,让你正色也不好,发作也不好。
“老孟,别再那儿哭穷装蒜,你安平的底子我不是不清楚,若山早就和我说了,省政府这边是有个意向性的意见,我的意见是你们那边建设进度不要停,该跟进还得跟进,省里这边只要一确定下来,肯定会按照方案进入。”
陆政东径直走到案桌后。
“省长,不是我们不想垫,我也想垫资啊,可我得有啊,省里态度,兵工集团那边拆台,银行一下就噤若寒蝉,现在那几家银行行长都快把我和合生市长的电话列入黑名单了,接我们电话都说是在外地出差,你说我们还怎么撑下去?合生市长就这几个月里白头发都不知道多了多少,咋一看都老了四五岁一般,省长,你还是得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啊。”
孟津泷满脸悲凉的表情,摆出一副今天如果没有一个结果就不走的架势。
“怎么,这是在逼宫啊?”
见孟津泷如此,无奈之下的陆政东只能笑呵呵的道:“打算赖在我这里了?那也行,一日三餐,我还是负担得起的。”
孟津泷一听,呐呐的道:
“省长,常务都来了咱们安平几趟了?该看的都看了,该走访的也走访了,常务都一一走到,调研,座谈,还专门把设计和建设单位都请到了听了意见,连银行那边也都见了面,也和兵工集团那边负责这边项目的同志交流沟通过,我觉得工作算是做足了吧?省长你若是不管咱们安平死活,我还真不走了!”
“行啊,不走也行,我反正是孤家寡人一个,吉桥,把孟书记的茶泡好了,咱们就在这里秉烛夜谈也行,晚饭不想出去,我让招待所就给咱们炒几个菜,送上来,来点酒怎样,小酌一番,也算是很有情调吧。”陆政东微微笑道。
孟津泷被陆政东这样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陆政东随和归随和,可是一旦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一般是不会开玩笑的。
孟津泷当然也知道省里的难处,陆政东的难处,可他们再难也有路可走,而他孟津泷却真是走投无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