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苏的时候,我去南京逛了一圈。一直以来,我特别喜欢逛梳城市,总想看看每个省份的经济中心是什么样的。南京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太干净,但也不算脏,尤其是从火车站出来时,只感觉城市化的气息迎面袭来。
从北京东路到北京西路那一带,让我记忆犹新的便是梧桐树。
虽然很多城市都有,但是在南京,那树变了味道,就像城市的名片。深秋时节不比盛夏树木茂密,行走其间,就像在森林一般。只是后来听闻要被人为砍掉,只为了给地铁让路,让我心中泛起了唏嘘。
梧桐树就如从小玩耍的伙伴,不晓得南京人有什么感觉?
听当地的朋友讲,夏季因为有这些梧桐,在街上走时根本不担心炎热。它们如同一道保护伞,兢兢业业的守护着人们。那是南京的象征,也是南京的灵魂,提起梧桐树,我的朋友总是无比骄傲。
“我觉得这些树的意义,远比地铁要大得多。可是我们的城墙,我们的梧桐树,我们的玄武湖,再也不复从前了。”
每每听到朋友的叹息,我都会想起那一年在梧桐树下的故事。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他手执画笔坐在路边。
约莫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天气有些冷,他穿的衣服比较厚。灰黑色的大衣,外加一条牛仔裤,蓝白底的板鞋,看起来很有活力。只是他很安静,安静得就像不属于这座城市。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许久,他竟然一直没有察觉我的存在。画笔在他的手上变得像是有了生命,不多会便勾勒出了街道的素描图。看得出,画功深厚,绝非普通爱好者的手笔。
“你画得可真好,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忍不住开腔,好的东西大家一起欣赏,我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回头见状,男生的脸上有些羞涩,他指着手中画问我:“你真的认为我画得好?”
我并没有半分奉承的意思,而是由衷的赞赏,并且竖起拇指对他:“真的,我小时候也爱画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爱上写作了。起来,我们挺有缘分的,都是文艺份子呢”
或许是我认真的话语打动了他,只见他将画笔放好,然后双手把画奉上:“姐姐,你可以给我一点意见吗?”
瞧瞧,那梧桐树在他的绘画中是如此妙笔生辉。
枝干粗细部位勾勒得极为细腻,树的沧桑渀佛在纸上能清晰可见,地面上连同落叶也一并画上,南京的城市一角当真成为了艺术。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将今天的故事写出来,当是我的日记也好,游记也罢,我会永远记住在南京街道画梧桐树的你。”
我再一次见到江苏人脸红的模样,虽然并不明显。
“姐姐,你知道吗?我从不敢把自己的画给别人看,因为我不自信。”
像是被我触动了,他的语气略带沮丧。
我不知道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没有真正的天才,只有不断努力达到顶峰的人。或许他是内向,又或许是家庭环境?我没有问,只不过他自己倒是了出来。
“我很感谢你的赞赏,要知道,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场车祸让我变成这样,你看看我的手,我能有勇气提笔,已经不错了。”
我这才看到,他的右手没有中指和无名指,那这不是意味着他仅靠两只手指作画?
忽然间,我似乎明白了许多。
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四肢健全自然无所谓。可是对于他来讲,缺少了两根手指意味着生理上的缺乏,极度不自信那也是情理中了。
“弟弟,你看看我。”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竟然就在路边将裙角拉开,薄薄的肃上我的疤痕清晰可见。加上是秋季,过去手术后的针眼有些泛红,看起来更是瞩目惊心。
“你……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所发出来的惊叹,并不比我初看到时少。那时候刚将纱布拆开,我几度闭上眼深呼吸才能接受自己的身上有这样一道伤疤。
我知道,这是意外,没有人会愿意。包括眼前弟弟的手,他也不会想得到自己会是这样。
“那一年,我比你小上一点,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我膝盖骨,韧带,大腿骨,锁骨,包括肌肉全部受损。我一共动了四次手术,最后通过艰难的物理治疗才让我现在走路看起来不跛。你看看,那时候因为疼痛,我把门牙都磕破了。”
罢,我把嘴张开,让他看看我那颗牙齿。
过去的事在我口中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渀佛已经不重要了。虽然曾经我是如此的在意那般难看,那般恶心。
“你锁骨也受伤了?那是不是现在不能干重活了?”
他流露出的关心,让我有些感动。将肩膀稍微露了一部分让他看,锁骨上面手术后的针孔清晰可见。
“其实,我们都有伤痕的人,只是你的比起我来更为明显。但是不要忘记,疼痛只是一个过去,再怎么痛也过去了。我们只消看着便好,那是过往,并不是现在。”
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着近乎相似的经历,
梧桐树下,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就这样敞开了心扉。
“原来,这世界不是只有我苦。”
他喃喃自语,像是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又像是蘣我揪心我的过去。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有许许多多不清楚的感觉。
我从未如此在意过梧桐树,它的存在既不如杨柳,更不及胡杨。可是因为这个弟弟,这个单凭两只手作画的孩子,从那天起,我对梧桐的印象与他便再也分不开了。
“苦的人太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南京吗?就是因为刚刚失去了两个朋友,而我当时就在现场,却命大没有没事,心里难过所以才出来散心的。”
我的记忆似乎又被难过所侵袭了,只是我不断的在心底告诉自己,把故事出来不是要自己伤心,而是要用这些来劝导这个男孩。
这世界,翻开每个人的过去,有谁没有苦不堪言的时光呢?没有的人,只能他们还没有真正面临成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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