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的家格局简约,除了生活必须的家私外,无多装潢点缀。
唐信进入客厅后打量一番,迈步朝卧室走去,他的目光被大开的卧室门正好能够看见的墙壁上一幅画所吸引。
他来到画像前,那是巨幅照片,其中主人翁便是唐信,他穿着时尚海军大衣,身姿笔挺的侧面,面露微笑,本来周围还有其他人,但被照片加工模糊了,这样一来,更加反衬出唐信的形象。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背景模糊,唐信也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
端了一杯清水过来的贺敏轻声道:“去年过年的时候。”
唐信回头看了眼她手上透明的玻璃杯,说:“有啤酒吗?”
贺敏扭身走去客厅,唐信则在床边地板上坐下,待贺敏拿来一打罐装啤酒过来后,侧坐在他身旁。
喝下一罐啤酒,唐信悠长地吐出口酒气,昂着脸怔怔出神,沉默一阵后说:“我刚刚结束了欧洲的分公司,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
贺敏打开新一罐啤酒递给唐信,淡淡道:“打乱了你的计划,浪费了你的时间。”
唐信一愣,扭头看她一眼,她目光望向别处,说:“你是个做事有计划的人,不会走一步看一步。”
“呵,可世界不是围着我来转。”
唐信自嘲道。
贺敏说的没错。
hx国际欧洲总部的结束。至少打乱了唐信国际上一些计划。未来在欧洲的商业网络建立,已经腰斩,必须重新部署。
而这,亦不是唐信随便开个公司放在欧洲就具有代表性象征性的。
今天的他,只要想,就有财力在世界各地开公司,可这个世界,是人在挥舞着钞票,是人在玩弄资源游戏,做事业永远的重点。不是钱多钱少,而是聪明人和关键人。
“世界各地所有利益集团,最本质的斗争,还是党同伐异。”
唐信面露苦涩。其实他两年前就不该那么天真地认为道森这个外国人能够成为他事业中的骨干。
每一个利益集团,其参与者应该是相同的立场,共同的追求,超凡的才干。然后在大步朝前的路上,遇到与他们不和,理念相悖的竞争者,上演龙争虎斗。
普通的商业合作,无法上升到这个高度,可唐信深刻明白他要努力创造的未来,可影响的不仅仅是财富。
因此。他放弃了道森。
也是对自己过去两年倾注在欧洲的心血与期待,进行了自我否定。
若是以前的他,肯定坦然面对,从小到大,挫折还少吗?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变得苛刻尖锐,不能容忍半分的差池。
贺敏见他一副彷徨颓然的样子,轻声道:“你是唐信,不论你做什么,没有对错。只有一个结果,成功。我坚信这一点,你也应该坚定不移,普通人,有跌倒了爬起来一说。可在你身上,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你,不会倒下,我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更具侵略性。”
唐信被逗笑了,他昂着头笑道:“我说过,我不是神,我心里会有情感波动,高兴,不悦,愤怒等等。”
这也是他没有回家的缘故。
程慕说过,希望他回到家里把所有的不高兴都抛下。
可他做不到。
他不是电脑。
不喜欢的文件,鼠标一点,丢进回收站。
而他不希望把自己的不悦传染给程慕。
两人都沉默。
不知不觉,唐信喝了半打啤酒,贺敏也不知何时贴在了他的身侧。
“过几天,我要去阿姆斯特丹一趟。”
“去做什么?”
“空难的事,不宜再生波澜,我去把自己摘出来,也要表明立场。”
“我会安排妥当的。”
“这张床有点小。”
“明天就换!”
......
这一次要出国,唐信没告诉程慕,谨防她担忧。
暑假的清晨,程慕起个大早,然后在卧室里打包行李,唐信躺在床上侧卧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满面微笑。
她把两套换洗的衣裳放进行李箱中,跪在床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唐信:“你真不去?”
唐信笑着摇了摇头。
尽管之前就有过决议,但她还是非常失落,扁着嘴说:“好,那你在家乖乖的,不准乱跑。”
唐信点头称是。
她穿好衣裳收拾整齐,提着行李箱出门,要和谢婉玲一同去港城。
待她走后,唐信从床上坐起身,沐浴更衣,也开始打包行李。
程慕的飞机是早上十点,他的航班是早上十一点。
他在九点五十出门,肯定不会在飞机场撞面。
机场大厅
贺敏带着天盈的人翘首以盼,明着跟唐信一同去荷兰的保镖有十人,暗中还有二十人。
唐信今天一反常态,穿着休闲体恤和沙滩裤,像是去度假一样拎着一个休闲包,还带着一副时尚眼镜。
“嗨。”
唐信走进机场大厅时朝贺敏一行扬扬手,结果,出乎意料地,还真碰到了熟人。
正等待十分钟后登机的陈逍发现了唐信,于是走了过来,他身后,也跟了七八个随从。
“你这是?”
陈逍看唐信这打扮,再一瞧贺敏那阵仗,猜不透他要去干什么。
唐信朝他笑道:“去一趟荷兰。”
陈逍眼珠一转,大致猜到他的目的。
“你呢?这还没到冬天呢。”
陈逍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冬天飞赤道或南半球的人。其他时候。多半都待在天海忙公务。
“去东京,公干。”
“诶?去东瀛做什么?”
唐信好奇不已。
陈逍低头浅笑,玩味道:“我们扫掉了棒子国不少企业的股票,现在,打算卖给东瀛人。”
“呵呵,你坏透了。”
唐信和陈逍简单寒暄两句后,先目送对方带着人进入登机入口,他则又等了半个钟头才离开了天海。
两天后,从京城转机重临阿姆斯特丹,事前一切租车服务都安排好了。唐信下了飞机就和随行的人坐车前往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总部。
作为天合联盟一员的荷兰皇家航空公司,实际上是法国航空公司控股。
而背后牵连复杂的利益,也不是单纯呈现出的那么简单。
唐信在来阿姆斯特丹之前,就和航空公司这边打过招呼。
作为空难唯一的幸存者。荷兰皇家航空公司是想联系上唐信进行深入调查,毕竟,唐信是亲身经历的主角,多多少少应该能够提供更隐秘的内情给官方。
总部附近风景不错,唐信坐车看着道路两旁的林荫绿野,悠然自得。
当车在总部大楼前停下后,贺敏带着保镖们前前后后拥着唐信一同走入一楼大厅,那里,航空公司的接待团队等待多时。
负责调查空难的小组领头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标准的欧美男人形象。衬衫领带齐整,他上来便和唐信握手,微笑着自我介绍。
他说了一半,似乎担忧唐信听不懂荷兰语,于是回头望了眼准备好的翻译,结果,唐信却同样用荷兰语与他交谈道:“我们直接谈正事。”
航空公司的人都没想到,唐信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荷兰语。
荷兰语虽说和英语很像,属日耳曼语系的分支,但要说的地道。并不简单。
唐信风轻云淡,航空公司的员工们则不想大惊小怪。
直奔主题。
他们带着唐信来到一间办公室中,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唐信简单地说了一遍空难发生的经过,最后,他要来所有乘客的名单。上面都有照片。
“他,还有她。这两个人,就是炸飞机的人,我路过洗手间时,无意中发现他们意图不轨,待他们炸开舱门后,我抢了其中一人的降落伞,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唐信把飞机上意图刺杀他的人揭发出来,只不过,隐瞒了对方的动机。
他自己查不到这两人的真实身份和幕后组织,现在就借力打力,让航空公司和官方去查这两人,他在暗处跟进一下,若有进展,则能坐收渔利。
至于唐信在空难后先回国,没有向航空公司索赔,对方想一想也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他们认为作为一个在华夏拥有几十亿美金身家的人,不希望这种负面消息曝光,更不想闹得甚嚣尘上,索赔?那点儿赔款,他也不在乎。
他离开欧洲,则有之前贺敏带队去土耳其往返作为掩护,好似也解释得过去。
在航空公司总部的见面十分顺利,唐信在对方热情接待之后,告辞离去。
当他走出办公室,朝电梯方向走去时,一位头发灰白的欧洲中年人站在走廊窗边,待即将与唐信擦肩而过时,他转过身来跟上了唐信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
贺敏和其他保镖神情警惕要上来,唐信笑着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唐先生,你对航空公司的叙述,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如果,你不是空难肇事者,那为什么有人去你的家乡找你,结果这些人却下落不明了呢?”
中年人语气平缓,不温不火。
唐信站定脚步,扭头望着脸上有几道浅浅皱纹的中年男人,说:“兰迪尔上校,你就直接问我,迷5那一队特工去哪里,不就行了?哦,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无能为力。”
兰迪尔眯起眼睛,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
等电梯时,唐信一副悠然的姿态,兰迪尔却面色阴沉下来,色厉内苒道:“唐先生,你能知道这么多,看来,你的身份不简单,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打击恐怖主义,即便是华夏,也不会手软,没有人会成为你的保护伞。”
唐信洒然一笑,没有说话。
兰迪尔见他油盐不进,便掏出手机,调出图片,呈到他眼前,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上一次去天海的那些人,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了解空难的情况,如果你不合作,那么下一次,我们不会冲你去,而是她,她,他,她......”
那手机上的图片,唐信一个接一个扫过,谢婉玲,唐颖,唐彬,程慕......
唐信笑容不改,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恐怖分子,现在,我和迷5,谁在用恐怖分子的手段?呵呵,兰迪尔上校,你有东西给我看,我也有。”
说罢,他回头朝贺敏打个响指,贺敏拿出一个掌上电脑交给唐信,唐信接过来后操作两下,调出诸多视频,然后呈现在兰迪尔面前。
中年人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