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语菀虽然聒噪,但他的声音却不难听,相反磁性适中,不过分青涩,也不过分低沉,哼起的曲调像是从嗓间酝酿而出,温润又耐人寻味。
但如果他哼的是《小苹果》,还是单曲循环,那再好听也得另当别论。
“点亮我心中的火火火火火火……”然语菀不知从哪里舀来了一根树枝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跟在然于安身后,漫不经心哼着歌打量着已经亮起来了的森林,并未注意到前方的人停下了脚步,非常结实的撞了上去。
“你是我……嘶,疼!”然语菀的悠扬曲调蓦地被冷抽声代替,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半眯着眼看然于安,“我俊俏又可爱的鼻子啊……”
然于安狠扫了他一眼:“安静!”
然语菀愣了愣,做贼似的四处都瞥了一眼。
空中柔和的吹来一阵冷风,然语菀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即使这太阳已经出来了,可这天还是冷。然语菀没出声,他细细地感受风轻柔又冷冽的划过身侧,带来了细碎的“叮铃”声。然语菀瞬间了然了,看向然于安。
然于安没看他,快步朝有铃铛声的方向前进。
然语菀有些懒懒散散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然于安这种跑着去找铃铛的行为非常没有想法。
不会轻功吗?
……语菀少爷,也亏您现在想起来,先前跨越大白骨您怎么不说?
然语菀定了定神,脚下轻盈一蹋,人站到了身旁大树的树枝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然于安。
然于安停了向前走的步伐,抬头看着他。
这种天气下的太阳都是冷的,但光彩倒是一分不差,然语菀站到树枝顶端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略微凌乱的碎发微微发着暗紫色,嘴角有一抹邪魅的笑意,和平日里小白形象的他完全不一样的笑意。
轻蔑、狂妄。
真真正正的然语菀。
骄傲肆意的然语菀。
是然于安弟弟的然语菀。
“哥,你说我们谁先到?”然语菀扬声问他,觉得好不容易能打败然于安一次,是种至高的荣誉,对然于安来说是种前所未有的羞耻。
一向聪明的然于安居然没想到可以用轻功,真是失策啊。
然语菀越想,笑得就越魅惑。
“你试试?”然于安莞尔,然语菀离得有些远,看得不太真切,却是一怔。
这张脸……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不错的。
但相貌随着两人年龄的增长,多少有了些区别,再加上两人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完全相反,有些人甚至需要细看才能发现两人一模一样。
与站在树枝之上的然语菀相较,站在阴影之中的然于安和然语菀一样,有着一张令人为之倾倒的容颜。但夸赞然语菀漂亮的人,绝不会将这话放到然于安面前去说。因为然语菀骨子里有着何尛的媚,有何尛的张扬,有何尛几乎所有的叛逆因子,这类人,给人的吸引力往往最大。
而然于安能让人注意的更多是身上浑然天成的帝王气质。
这有着帝王气质的少年就在然语菀身下站着,黑底衣服,上面有银线勾勒的几笔纹样,凌厉却不显仓促,反而越看越能发现其中的精巧。然于安站得笔直,这身衣服将他的身子衬得颀长,眼里永远有着然夕言的泰然处之,透着禁欲的味道。
然语菀甩了甩脑袋,扔掉脑袋里的废料。
哎,然语菀你对着你的脸花痴个屁啊,要花痴回家照镜子。
“试试就试试。”然语菀轻笑了一下,消失在了枝头上,空中还剩余音回荡:“哥,你别让我等太……”最后一个“久”字被一声惨烈的“啊”壮烈代替,距离然于安十几米外的地方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有几只小鸟被吓得到处扑腾,在空中嘶哑尖叫。
然于安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操着手向声源方向走去,脚下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不出百步,就看到然语菀狼狈的坐在地上,衣袖被树枝划开了一个口子,脸上黑灰尘泥交错,本来就不怎么顺眼的头发上面插了一根树枝,还有两根枯草。这样的情况,平常再怎么美怎么妖的然语菀也显得异常滑稽。
然于安一本正经的走到然语菀身边,蹲下来与然语菀幽怨的眼神对视。
然于安忍了忍,没忍住,喉间滑出了一声轻笑。
“靠!”然语菀怒了,一把推开然于安,企图自己站起来。
可站起来不到一秒,然语菀左脚脚踝处“咔擦”了一声,跟今凌晨然于安踩白骨那声音一样一样的。
在这“咔擦”一声之后,然语菀只觉得左腿的筋骨像是突然被人扯了出来,一瞬间剧烈的刺痛之后腿上的力量就全被抽走了,腿上没了力,惯性的朝然于安单膝跪了下来。
两人之间静了两秒。
平日里再冷静再早熟的然于安还是忍不住了,终于笑出声:“免礼。”
“滚蛋!”然语菀咬了咬牙,知道脚上有伤之后不再将力压向左脚,重新站了起来,“靠,你怎么不说结界还不让用轻功的?”就知道宁缘不会让他们轻轻松松在里面过一个月的!
“你也没问啊。”然于安说得天经地义,眼里还带着揶揄的笑意,“那时候你睡得正香,口里还喊香香美人,谁舍得打扰。”
“我……”然语菀百口莫辩。
他不记得他有梦到香香美人啊。
……孩子,重点不在这里吧。
然于安给然语菀大致检查了下伤势:“不是很严重。”说完将然语菀按在了地上,“坐好,等着。”随后只见然于安跳上了最近的一棵树,从树上折了一根较粗的树枝又跳下来,用手中的匕首利落快速的将树枝修成两块木板,放到然语菀脚上固定,盯了两块木板一会,他干脆的将头上系发的发带一手扯了下来,给然语菀固定好。
然于安的长发顷刻散落,有几缕随着然于安低头认真固定木板的动作在然语菀眼前晃荡,发梢似有意的在他腿上划过来、划过去。
人的样貌可能真的和性格气质有很大的关系。
然语菀暗想。
就像他和然于安,然于安脸上的轮廓相较要深要分明些,薄唇时常抿着,金色的眼睛和外公的苟同。
和外公晨曳一样有着冷酷的本性。
完全不像何尛,一个抬眸一个注视都带着赤果果的引诱。
然于安处理完之后斜睨然语菀,然语菀顿时冷汗涔涔,两人相对无言,就在然于安正要开口之时,好几声“叮铃”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然于安和然语菀同时皱了皱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做出相同的动作简直就像在照镜子。
“不对。”然于安突然白了脸色,将然语菀捞起来,背在自己背上,头也不回的往铃铛声的反方向跑,“啧,该死。”
然语菀没说话,抱着然于安脖子的手暗暗紧收。
他然语菀是喜欢偷懒,但是这偷懒程度只是相对然于安这种学习不要命的人而言,这声音的不对劲他也听得出来。是很颠簸的一上一下用力撞击铃铛才会有的沉重的节奏声。在这之中,还有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若是注意到了,便会发现那脚步声步伐轻盈落地有力,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一头和人大小一致的野兽。
靠。
遗约和宁缘果然没那么好心。
要是平常训练,然于安肯定不会跑,依然于安这种天下为我爹和我独尊的思想,他得回去和那头野兽拼命。以他的实力,或许还不需要到拼命的地步。
但现在不同。然语菀受了伤,没法自由行动,万一然语菀出了事然于安不可能两头顾。再者……一把匕首和一头野兽,谁的胜算大?
“哥,我没事,你不用逃。”然语菀声音里有些郁闷,在然语菀的认知里,然于安就是令人骄傲的存在,就不该狼狈逃跑。然语菀知道然于安逃跑是为了他着想,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然于安,心里有点小别扭。
然于安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一分,负重跑是经常锻炼的项目,背着然语菀然于安仍能跑得跟猎豹似的轻盈,只是凌晨就被遗约叫醒,到现在正午,他除了喝了几口茶什么都没吃,这种磨练耐力和饥饿的**感让然于安有些吃不消,额上有了一层冷汗。
然于安说话都是喘的,有些沙哑,显得更为低沉,看不出一丝狼狈虚弱之意:“这不是逃。”
“什么?”然语菀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于安缓过了几秒,接着说:“这是跑。”
然语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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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时的然语菀傲娇中透着小白,这时的然于安还会呛然语菀几句。
啊,这时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