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虽然竭力预备,可天子之威不同常人,曹家的府邸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安置所有的阿哥侍卫,最后没奈何,只得让大阿哥带着几个大点的阿哥另觅了居所,十三阿哥同十四阿哥两个小的就跟着皇帝住着。
用毕了晚膳,阿哥们陪着皇帝叙了一回家常就跟着大阿哥走了,康熙自然没忘记叮嘱儿子们不要胡来,万事要规矩,大阿哥笑着应了:“把弟弟们交给儿子,皇阿玛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曹家预备的下处也不远,骑着马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早有内侍打了前站,色色都是齐全的,大阿哥也懒得对着弟弟们训话,直接挥挥手,让他们都回房去歇着去,只是把八阿哥拉着往自己房里走。
八阿哥累了一天,可是看看大阿哥那个精神头,只好强打着精神陪着,大阿哥望望弟弟,笑着说:“知道你累,不过想跟你说说话,也别坐着了,过来,咱兄弟俩歪着说说好了。”
八阿哥老实不客气地挨着大阿哥坐在贵妃榻上,拉过一个引枕给大阿哥靠着,再拉一个给自己靠着。
:“大哥,可是有什么话要商量?”陪着兴头十足的康熙晃了一天八阿哥脚都酸了,这会子能坐下来靠着,他觉得舒坦极了。
大阿哥接过内侍捧过来的茶盏,悠悠吹一口气:“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日子没好好说话了,做大哥的想你不行啊?”
八阿哥低头微微一笑,半句都不是真的,大阿哥也说得出口?嘴上还是顺着大阿哥的话接:“是啊,一直忙乱着,差事没办多少,兄弟间是真的好久没亲近了!”
:“皇阿玛从来都是个念旧的人,只怕曹家的老夫人在一日,曹家就能把持着这一方要务,真是让人干望着眼红!”大阿哥喝口茶,貌似随意地闲话着。
八阿哥不明白大阿哥的意思,只好点头,大阿哥又说:“如今兵部连年用兵,亏空大得很,户部却不肯调拨银两,逼得下面的将领们吃空饷喝兵血,只怕将来有大隐患。”
讲到政务,八阿哥顿时有了底气,略略一盘算就明白了大阿哥的意思,只怕大阿哥是想拉拢兵部,可惜手头不够宽裕,指望着把几个心腹安插了肥差好有所动作。
:“大哥说得哪里话,曹家不过是奴才辈,侍奉主子是应该的,便是这差事也不过是皇阿玛赏的,哪里就把持了呢?但凡有什么支应的,他怎么敢不奉承?”八阿哥猜度着大阿哥的意思笑着说。
大阿哥闻言更是高兴:“可不是你说的这个话!也免得为一点子小事就惊动皇阿玛,咱们做儿子的,悄没声把事情办妥了,事后报上去让皇阿玛高兴高兴,可是为父分忧啊!”
大阿哥就是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乖觉聪明,不管什么烦心事,跟他说道说道,他一开口,就觉得事事稳妥,怎么听怎么舒服,此刻大阿哥的心更踏实了,就想着有好事不能拉下弟弟啊!
:“说起来老八你也开府建牙了,府里有老婆孩子等着你养,内务府给的那些哪里够?说不得还得我们自个去谋划谋划,你若是有得用的人,一并荐了过来,两兄弟自然是说的一家话!”
八阿哥换了个姿势靠着笑着说:“凡事当然都托赖哥哥了,做弟弟的自然是只想着占便宜的了!”
大阿哥闻言也不生气,豪迈一笑:“你放心,我自去要人情,不会叫你为难的!”
八阿哥正色说:“大哥您又外道了,咱们兄弟同心,何必分得清清楚楚?只是大哥倒不必安插人手如此打眼,吩咐一句罢了,莫落了把柄给人闲话!”
大阿哥拍着八阿哥的肩,脸上满是温情:“有你这句话,大哥才觉得做事有精神!”
第二日天还没亮,阿哥们就早早起身了,得赶在康熙起床前赶到曹府去候着,这才是康熙喜欢的规矩儿子,睡懒觉这享受虽然很简单,可却不是清朝阿哥们能享受着的美事!
可惜康熙比他们更勤勉,阿哥们五更天就到了,可康熙四更天就起来了,正吃着曹家新样的点
心,同曹寅叙些闲话,说起来二人乃君臣,可是看着孙老夫人的面子上,曹寅也算康熙的总角之交了,难免也有些家务儿女之话说说。
等阿哥们到的时候,康熙已经笑着把曹家七岁的嫡女指给了平郡王纳尔苏了,大阿哥忙对着曹寅道恭喜,康熙满意地说:“朕的儿子大的大小的小,又不想委屈你家女儿做侧福晋,指给纳尔苏咱们也算是结了个亲家了!”
曹寅忙跪下来谢恩,脸上已是惊喜连连,直呼要肝脑涂地以报圣恩,大阿哥忙抢上前去扶起来,心里越发下定决心要银子这件事得做得悄无声音才好。
皇帝的车驾既然是南巡,太湖就是一定会出现的地名,康熙也不会免俗,带着浩浩荡荡的儿子们去巡视太湖,以示自己是英明神武的好皇帝。
曹寅伺候了主子几十年,早把康熙的脾胃摸得透彻,果然浮光跃金的太湖旁,就有民间人士献茶献芹献艺。
然后名字可怕味道美好的吓杀人茶便正式得了金口玉言赐的名字——碧螺春,也得了宫廷的供奉资格,曹寅同李煦除了经手织造、盐政外又多了个进项:贡茶!
康熙望着用得顺手的臣子,笑得舒心,臣子望着体察民情的主子,笑得畅意,八阿哥抿着嘴巴,偷偷去扯大阿哥的衣襟,大阿哥戳戳弟弟的腰眼,果然许多默契都是电光火石间发生并被培养出来的!
皇帝喝茶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飞马带过来的没多少好消息,凤阳寿州都遭了水灾,康熙拧着眉头,下旨意免了凤阳府寿州等十二州县未完的钱粮及漕粮,又减了浙江盐课三万一千三百两。
同几个阿哥谈了谈治水,各有所见,倒让康熙的愁肠解了几分,尤其是八阿哥,句句有来历,样样有根据,康熙听得很认真。
晚上便登船离岸,皇帝急着去视察扬州,顺便看看治河的进度,可是哪怕夜晚只有月色星光的映照,大家也看得见,运河的两岸石工残缺,待到天明,皇帝上了岸,又看见土工堤内积水甚深,减水坝看上去时刻会被下一场大雨冲垮。
皇帝的眉头越皱越深,于成龙已经抱病前来,咳得几乎要把肺给吐出一片来,康熙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斥责的语气轻缓了一些罢了。
第二日又亲自渡过黄河,驾着小舟去阅视新埽,此处的堤坝却是秫秸树枝所修成的,可是于成龙举着一本本河务的账册沉默着,康熙也无言以对,年年歉收,户部那里挤出点银子前些年也都是给了兵部,这边能够如此已经不易了!
叹口气下了口谕给于成龙:黄河弯曲之处俱应挑浚,挖引河,乘势取直;高邮等处运河越堤弯曲,亦要取直
从于成龙这里离开,康熙脸上就没有过笑摸样,阿哥们也都沉默了,唯有八阿哥不心慌,下一站就是直隶了,他相信新任的巡抚李光地不会让皇帝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果然,李光地治理的直隶一带,沿河的两岸平整如砥,堤坝上还有垂柳依依,顿时让康熙皇帝心里一直高悬着的石头落下了地。
再看看赶过来的李光地,比在京城的时候黑瘦多了,唯有一双眼睛是精光外露,奏对之际言简意赅,没多少自我标榜之语,可是看着这边一片春耕繁忙的样子,谁还看不出来李光地如何能干吗?
康熙皇帝看看李光地,忍不住在心里同于成龙对比,不由得暗暗叹气,果然人力有限啊!细细问过了李光地如何治水,更是龙心大悦:“若是能多几个光地这样的贤臣,大清的江山只怕已经海晏河清了!”
李光地得到这样的评语一点不吃惊,反而跪了下来把头顶的顶戴取了下来端着:“皇上,容臣大胆说一句,治河从来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有没有心去治河!清朝也不缺贤臣,缺的都是清官!”
康熙长长地哦了一声,望着李光地不说话,李光地也不肯把目光挪开,只是定定地望着皇帝,后面的官员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上司,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了政绩您苛待咱们就算了,显摆自己也没问题啊,您要不要一竿子把同僚都得罪了?人家跟你是同级啊!您是踩着人往上爬得利索,咱们日后可还是要继续混日子啊!再说了,万一皇帝不想折腾自个的亲戚怎么办?我们不想给您陪葬啊!
官员们的心思自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康熙皇帝还是开了口,声音却是冷冷地:“光地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等到李光地的账本子呈了上去之后,物料钱粮这本帐一算,康熙皇帝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了,摔了杯子,让人笔墨伺候,河道总督王新命和工部待郎赫硕兹被撤职查办,又授李光地负责治理永定河事宜,总理黄河水务。
京城的皇太子被这一竿子捎着了,几乎恨得牙痒痒,自个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寻摸点银子本来就很难了,难得有人识相自己往上送,现在断了这财路,可如何是好?
看看皇阿玛赐婚平郡王的旨意,皇太子摸摸下巴,都是亲家了,借点银子花花,应该不难吧?
谁也没想到,除了曹家有姑娘,李家也有,谁家都想跟皇家联姻啊!李煦同妹夫咬了半天耳朵才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新坑是存稿箱君,大家不要激动,
这边我回来了,会多更新的
因为有榜单,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