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飘飞,雅韵流转,曲弦歌秀唇勾勒一抹笑弧,行礼:"微臣见过皇上,皇上圣安.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贤王怎来了?你身子骨一向弱,该在府中好好修养才对."太后语气听似慈柔,却无半点真心在内.
"本国臣民,纵然瘦骨嶙峋,形如槁木,心却坚如铁,无惧千难万险,微臣亦如是.所以,一年一度狩猎日到来,微臣身子骨再弱,也必须参加.因为--"
眸光一转,朝着纳兰寒所处方向,有意无意的扫一眼,曲弦歌柔音飘唇,雅笑弥漫.
"策马奔腾,飞箭猎兽,微臣做不到.但,坚如磐石,不可摧毁的意志,微臣却要让野兽清晰感受."
"令野兽知道,它们再凶残,东峥也无一人畏惧.令野兽知道,它们气焰再嚣张,遇到心坚如铁,意不可摧的东峥臣民,最终也只能束手就擒."
曲弦歌言外之意,众臣岂会听不出?
他这是拐弯抹角,以兽喻人,暗示参加狩猎的纳兰寒,气焰别太狂妄了,东峥虽势单力薄,却万众一心.
若欺国太甚,逼的东峥忍无可忍,那么……东峥臣民士可杀不可辱,哪怕只剩一人,也势必要与西煌血战到底!
"贤王,您说的太好了!"
"贤王,您说的太对了."
"不错,我们东峥臣民,心坚如铁,意不可摧!"
一石激起千层浪,忍气吞声太久,几乎憋出病的一众大臣,当即眸扫纳兰寒,大快人心的附和,表示赞同.
其实,曲弦歌这一番浩气凛然的话语,乃开场戏,纳兰寒与曲弦歌二人,事先编排好的台词.
开场戏,用意有二.
其一,为曲弦歌的到来,寻一个光明正大理由;其二,令曲弦歌在东峥众臣心中,渐竖威望.
所以--
身为编戏者之一的纳兰寒,自然不会出言反驳,他浅垂首,执壶斟酒,状似不知曲弦歌以兽喻人.
纳兰寒一反常态,沉默不语,令曲鸿熙与太后二人,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黑眸内,锐芒一闪而逝,曲鸿熙喜逐颜开的道:"贤王能来,朕甚感欣喜.来人,快赐坐."
曲弦歌微弯腰,谢恩:"多谢圣上."
猎苑守卫兵正要移步,进入帐篷搬抬桌椅,接收太后眼神暗示的曲卓煜,酒杯落桌,薄唇一启.
"三皇弟,不介意与为兄同坐吧?来,为兄扶你."
笑容满面,眸光却暗藏锋刀的曲卓煜,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椅间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曲弦歌.
洞悉曲卓煜意图的管家,放弃搀扶曲弦歌,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心知肚明的曲弦歌,亦装傻扮笨,秀颜雅笑弥漫的望向曲卓煜,柔语:"多谢二皇兄搀扶."
"自家兄弟,无须客气."
抵达曲弦歌身侧的曲卓煜,左手架着曲弦歌胳膊,右手看似握曲弦歌手掌,实则试探寸关尺三处穴位.
鼻吸气,嗅到曲弦歌锦衣间,不仅飘着兰花香,还隐裹一缕苦药味.
并且,不怀好意的手指,从寸关尺三处穴位,获悉曲弦歌气息紊乱无比,肺腑一如往昔呈衰竭状.
曲卓煜一边搀扶曲弦歌,走向守卫兵已添置一把椅子的酒桌,一边朝太后所处位置微点了一点头,传递"曲弦歌病态,一如既往"信号.
这一方,曲弦歌刚落座,椅子还没捂热.
那一方,酒杯放桌的纳兰寒,急不可耐的拉开了大戏序幕:"东峥帝,酒已喝的尽兴,可以狩猎了吧?"
笑着点头赞同,曲鸿熙手腕一抬,举杯:"来,众卿,饮尽杯中酒,持箭扬鞭,猎场上一显身手."
众人仰头,醇酒灌唇之际,立于曲弦歌背后的管家,心中悄漫一股疼.戏,终于上演了.他家王爷,要血染白衣了!
管家愁云笼心,曲弦歌却依然笑如春风,似乎……
他即将面对的,并非利箭刺骨,血溅三尺的剧痛,而是一场趣味十足,不容错过的历险游戏.
待众人酒杯落桌,陆续站起身.
曲弦歌侧头,望向管家:"狩猎开始了,你扶本王入观望亭,赏猎之余,给本国勇士助威."
"是,王爷."管家伸臂,搀扶住离椅的曲弦歌.
太后的骑术与箭术,堪称十分出色.原计划中,太后也准备参加狩猎,寻机会阻碍纳兰寒猎途.
但,曲弦歌的到来,太后总觉得很蹊跷,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于是,她决定放弃狩猎,以便监视曲弦歌一举一动.
"多年别箭,技艺生疏.皇儿,哀家就不随你们一同狩猎了,与贤王一样,也入观望亭赏之."
太后临时改变计划,放弃狩猎的原因,曲鸿熙心中岂会没数?
黑眸微转,淡扫一眼曲弦歌,曲鸿熙薄唇一启,柔声笑语:"是,皇儿谨遵母后意愿."
金辉灿笼,暖风旋拂--
.[,!]接过猎苑守卫兵所递的弓箭,众人齐迈步伐,朝着铁栅栏右侧,栓骏马,栓猎犬方位而去.
队伍最后方,缓步慢行的曲弦歌,心中忽然想起一事,秀眉微蹙的望向了云家父子背影.
以云将军的忠心,待会儿自己若"遇险",不知内里缘由的他,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想以身护自己.
届时,万一误伤云将军,云思瑶……对自己岂不心生怨?
略微犹豫,秀唇抿闭的曲弦歌,催动浑厚内力,对走在队伍中央的云皓轩,施展传音入密.
--云将军,我是曲弦歌,正对你内力传音.所以,不要循音而望,以免被人知道我懂武功.
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离我远一点,千万别以身犯险,护我周全.我,不会有事的!
轻柔似水,熟悉无比的声音,随风拂入双耳内,云皓轩的身躯一僵,双足亦忍不住一顿.
"……"
不会吧,贤王声音?身虚体弱,终日不离药罐的贤王,内力竟然登峰造极到,能够传音入密?
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耳朵出问题了,产生幻听?不,他耳朵很健康,绝对不是幻听.
也就是说,的确是贤王传音入密.
另外……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离贤王远一点?这话,他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发现父亲突然止足不前,一脸的惊楞表情,扯了一扯云皓轩衣袖,云隐华压低嗓音问道:"爹,你怎么了?"
"我--"
云皓轩启唇之际,管家搀扶着曲弦歌,从云皓轩身侧擦过.
瞅见墨发浅飞,俨然成谜的曲弦歌,看到没看自己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云皓轩克制住了发问冲动.
"没事儿."
恍然如梦的云皓轩,薄唇低吐两个字后,一边琢磨着曲弦歌高深莫测话语,一边埋头继续前行.
同一时间,队伍中.
与纳兰寒并肩而行,花容隐藏惆怅的纳兰舞,身子忽然一个倾斜,奏出一声惊呼:"啊--"
纳兰舞脚踝处,那"咯嚓"音随风入耳,纳兰寒侧头,望向纳兰舞的俊眸,出现了罕见的愕然.
"凑巧"走到纳兰舞身侧,左手一伸,托住纳兰舞右胳膊肘子,避免其跌倒的曲弦歌,秀眸亦隐闪一抹惊讶.
计划中,她不是假装崴脚,达到无法狩猎效果吗?怎么弄假成真,足踝"咯嚓"一声响,真的扭伤脚了呢?
敛起惊讶,掌心抽离纳兰舞右胳膊肘子,曲弦歌柔声问:"清月公主,你还好吧?"
前方,循音而望的东峥帝,太后以及荣王,状似关心的齐问:"清月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脚崴了吗?"
"嗯.粗心大意,崴到脚了."
花容娇美一笑,回答完惺惺作态的东峥帝三人,纳兰舞眸望纳兰寒,道出了事先编好的台词.
"王兄,不慎扭伤足踝,无法陪你狩猎了."
对纳兰舞的真崴脚,纳兰寒心存疼惜,俊容却没显露丝毫:"舞儿,王兄扶你入帐篷休憩一会?"
虽为台词,但也是纳兰舞心声:"不,好久未见王兄射箭风采,舞儿想入猎苑观望亭,一赏王兄威姿."
"可是,你的脚--"
"王兄别担心,脚扭伤的并不严重,勉强能行动."
点了一点头,纳兰寒转望曲弦歌:"贤王,你正好要入观望亭,王妹便暂托你照顾了."
"本王荣幸."雅然一笑,曲弦歌吩咐:"管家,本王自己可以走,你搀扶清月公主入亭吧."
移步纳兰舞面前,管家弯腰低头,以示对贵客敬意:"清月公主,请恕老奴冒犯了."
温和一笑,纳兰舞道:"管家不必拘礼,本宫有伤缠足,身边又未带婢女,你搀扶本宫入亭,也是给予体贴."
管家搀扶纳兰舞,队伍继续前行.
瞅一眼纳兰兄妹,又瞅一眼曲弦歌,转身走向猎苑的太后,心中那一抹不对劲感觉,愈来愈强烈……
须臾,猎苑内--
所谓观望亭,乃建于湖石小假山上,用来登高望远的木亭.
猎苑入口处,一左一右方位,各有一座八角飞檐观望亭.左侧观望亭,太后落座其内.
而,正对面,隔着一条宽敞大道的右观望亭内,太后眸光频繁盯望处,则落座着曲弦歌,清月公主.
太后的审视眼神,曲弦歌并未忽略.
掌心半掩唇,曲弦歌状似咳嗽,实为轻声问话:"我与绝王结盟一举,对清月公主来说,一定是狼狈为奸,极度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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