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并不是因为看到了美男入浴图而愤怒,她愤怒以至于愤慨的是她自己的反应,前世没少见过只穿泳裤的帅哥,怎么刚才就是看了个锁骨、肩膀什么的就鼻血横流了?至于嘛?她那强大的灵魂哪里去了?她的枭雄霸气哪里去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
被自己的反应愤怒到落荒而逃的凤羽,最终躲进马车,逼着惊雷把她送回定国公府。一直等到马车驶到定国公府所在的深巷时,凤羽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有点多,凤羽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好好休息休息,理清思绪,府里那些娘姨姐妹什么的,还是暂时不要照面的好。于是她让惊雷绕到定国公府西北角的院墙外,直接翻墙进府,无声无息去了自己住的小院。
位于定国公府内院,西北方位的某僻静小院就是这身体本尊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凤羽站在小院门前,看到门匾上写着“坐忘阁”三个字,字体飘逸遒劲,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愤无奈之意。
她凝视了许久,才把目光从门匾上移开,扫向破旧的院门,倾颓的院墙,以及院墙下面枯死的花草,想到刚才在墙头上看到的,府中那些富丽堂皇的院落,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堂堂定国公府嫡女大小姐,活到这种地步,固然有亲母去世,无人照拂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太过于逆来顺受和怯懦,为什么不奋斗,不抗争?
人软被人欺,生活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想要精彩的活下去,先要有不甘的心和反抗的行动才行！
凤羽抬起手臂,慢慢推开院门,咯吱的开门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正跪在院子中间,面黄肌瘦,衣着破旧,许是跪的太久,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昏过去。
一个十六七岁、相貌普通,但是眉眼间透着刁钻之意的大丫鬟坐在旁边,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脚踢着小丫鬟:“跪直了！”
门推开后,三个人的目光同时看过来,俱是一呆。
半晌,两个小丫鬟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那个大丫鬟眼珠一转,慢腾腾从椅子上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奴婢荷露拜见大小姐。”
嘴里说着拜见,可是人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凤羽没有理会荷露,直接走到小丫鬟面前,淡淡说道:“小左小右,站起来说话。”
小左小右五岁进定国公府,一直贴身服侍凤羽。这两个小丫头都是死心眼,虽然凤羽在府中没什么地位,可是她们却对这个主子忠心耿耿,替主子受过白眼、挨过责罚,七八年下来,主仆三人感情极好。
荷露在旁边笑道:“哎呀,大小姐,这两个小丫头没上没下,冲撞了二小姐,二小姐说过了,她们得跪够三个时辰才能起来,这还差两个时辰呢。”
“小左、小右,你们记住,这是我的地盘,你们是我的人,除了我,别人说的任何话,你们就只当是狗叫,记住没有?”凤羽压根不理会荷露,依旧很平静的对两个小丫鬟说。
“小姐！”圆圆脸蛋的小左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身子晃了晃,跪麻了的双腿险些让她一头栽倒,但是生性倔强的小丫鬟硬是用手拽住旁边的小树,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她用另外一只手拉起还跪着的小右,“小姐说了,让我们起来！”
尖尖下颌的小右犹豫着,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凤羽:“小姐,我们不领完责罚的话,二小姐正好找借口责罚小姐。小右不能害了小姐。”
凤羽淡淡一笑,笑容温暖,她从那个少女的记忆中知道这两个小丫鬟的忠心和情义,只是可惜那个懦弱少女没有守护和回报这份忠心和情义的能力。她伸出手去,拉起小右和小左:“从今天开始,你们无需跪任何人。”
小左和小右呆呆看着凤羽,这个时候,她们已经发现小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样精致清丽的面容,那样纤细玲珑的身形,可是那双眸子黑亮幽深如夜空苍穹,带着淡淡睥睨之意,仿佛天地万物都只能在她面前深深俯首。
而且小姐身上穿着的那袭火红衫裙,比霞光还要耀眼。在她们的记忆中,小姐从来不敢穿这样颜色招摇的衣衫,永远是一身素色布衣,说话走路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现在小姐只是随随便便站在这里,就成了最炫目的风景。
小左最先反应过来,咧嘴笑起来,露出颊边的小酒窝:“我就知道二小姐她们是骗我们的,小姐怎么会不回来,怎么会去做了梵世子的侍妾,我们小姐要嫁人,定是十里锦红,风光大嫁的正妻。”
小右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却也抿着小嘴笑起来:“就是,就是,二小姐她们骗人。”
凤羽已经发现小左小右的脖子上红一道紫一道全是鞭痕,肩膀后背的衣衫也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也是青青紫紫的鞭痕。她如渊黑眸一沉:“凤夕抽的?怎么回事?”
她记忆中,二小姐凤夕责罚下人,最喜欢的方式就是鞭打,她也最喜欢跑来这小院里惺惺作态。
小右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小左则是瞪着大眼睛,握起小拳头挥舞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今天一大早,二小姐还有三小姐四小姐跑来这里,说什么小姐您……您不顾羞耻,死缠着梵郡王,堂堂嫡女跑去做梵郡王侍妾,国公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说到这里,小右抹了把眼泪,接过小左的话说道:“二小姐说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再要小左小右服侍了。她们还说我和小左以前帮着小姐偷了她们的东西,她们要进房搜查。”
“小姐怎么会偷她们的东西！明明是她们想趁着小姐不在,想要把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抢走！”小左愤怒的说,“小姐,我和小右才不相信她们的话,小姐怎么会不要我们服侍！小姐把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都交给我们保管,小姐走的时候就说过,她安定下来,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我和小左都不相信二小姐的话,我们守着门不让二小姐进去,二小姐就让人用鞭子抽我们！”
荷露在旁边叱喝一声:“胡说八道！我们二小姐怎么会看上你们的那点破烂东西！大小姐,我们二小姐得知您要嫁给梵郡王为妾……”荷露在妾这个字上特意拖长了音,才继续说,“二小姐就想着把大小姐房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给送到梵郡王那里,谁知道这两个小丫头竟敢以下犯上,胡说什么二小姐要抢大小姐东西,大小姐心慈,惯坏了身边的丫鬟,我们小姐自然要帮着大小姐好好管教一番了！”
凤羽瞥了荷露一眼:“我有让你说话吗?”
荷露看到凤羽如深渊如夜空般的黑眸,忽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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