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苏雪晴也搞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什么就铁了心要就那个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的少年。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进一步就是生,她却非要在原地等死。
要不是当时周明升动作迅速的赶了上来包围了卓兴等人,那些穷途末路的黑衣人绝望之下,有很大可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留下他们几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是为了那几句意在拖延时间的说辞,还是那声“趴下”的大叫?苏雪晴说不清楚,她只是无比确定的知道,如果自己就那么弃之不顾的逃命了,那么此生剩下的时间里,就再也无法再睡一个好觉了。
虽然够不上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是,自己内心道德法庭的审判,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人这一辈子,活的不就是一个“问心无愧”么?
李小明见苏雪晴一副铁了心的要跟陌生少年共生死的态度,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可手举起又放下,终归是落不下去。
“好!好!好!”三个“好”字带着冲天的火气喷了出来,李小明说完就一个转身朝更深处的树林跑走了,真的留苏雪晴一个人看着仍旧昏迷的少年。
与此同时,经过第二波毒箭的攻击,不算已经逃走的卓大海,包括卓兴在内,能站起来的黑衣人,加起来也就剩了大概十个人,且人人都带伤。
“卓大当家,一直久闻其名,未见其人,这次总算是填补了周某的这个遗憾了。”好整以暇的让人上前去把情绪激动呃壮汉拉到后面去,周明升以看猎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卓兴。
“周明升。”看着卓大海远远地逃走了,卓兴心里稍安,生死之事,对于他们这群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来说,从来不算什么大事。
“卓大当家好眼力~”这边周明升跟卓兴寒暄着,那边全副武装的下属们也慢慢地缩小着包围圈。
“终日打雁,今日才是被雁啄了眼。咳咳。”卓兴望着一副胜利者姿态的周明升,望着苏雪晴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丝狞笑,“只是,周大人总归还是来晚了一步,那早该死的死人,如今,也还是死了~”
“卓大当家说笑了,这死人,是不能再死一次的。”周明升浅浅一笑,顺着卓兴眼神的方向瞟了一眼。
从把这个替身抛出来当诱饵的时候,周明升就没再在乎过少年跟壮汉的死活了。但凡有一点顾忌,刚才的两阵箭雨就不会是无差别的群体攻击。
“替身?!”对上周明升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卓兴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股被人愚弄后的愤怒涌上心头,失态地向前迈了一步。
用上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急救方法,苏雪晴倒是折腾的满头大汗了,那少年还是无知无觉地昏迷着,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为救你这一条命,我也是够拼的了!”眺望了一眼场中对峙的两队人马,见双方一时半会儿都还腾不出手来收拾自己,苏雪晴算是略微松了口气。
大致比划了下少年的身高,苏雪晴一咬牙,就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你个疯子!干什么呢?!把衣服穿好!”去而复返的李小明带着两根树杈回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苏雪晴宽衣解带的一幕,立马又爆了。
“啊?!”正跟自己的腰带较劲的苏雪晴,听到李小明的这声大喝,被吓的直接一错手,腰带被撕下了一条。
“疯子!疯子!”李小明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除了这两个字,其他都不会说了,“你这疯婆子!”
“你,你不是走了么?”飞快地把衣服穿回去,苏雪晴有些尴尬地问道。
“哼!”李小明也不知道自己就一时脑抽,又跑了回来,所幸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哼”了一声就算是过了,“快点别愣着了,把那死人给弄上来,抬着走能快一点!”
“哦,哦~”苏雪晴刚才脱衣服,也就是想着弄给软兜什么的能拖着走,现在李小明找来了树杈,又简单用藤蔓缠了几下,比她预计还要更好一些。
没有过多的废话,两人齐心协力地把少年放在简单的担架上,稍事调整之后,就抬着起来准备跑路了。
“卓大当家何必如此惊讶?”尽管离的有些远,可望着李小明的身影,周明升的眼底的精光还是一闪而过。
“看来,那位确实是死透了。这样也好,我总算也是可以交差了。”瞬间的恼怒褪去后,卓兴反而开心地狂笑出声。只要这次任务完成了,哪怕他们就剩了卓大海一个人,那该得的那份奖赏,也断不会少了一分一毫。
皇家从来都有养替身的传统。但是这个替身,非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是不绝不会动用的。
为了诱捕卓兴一个小小的杀手头目,周明升就能驱使动李宏基的替身,这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李宏基真的已经死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可悲。”似是看透了卓兴内心的想法,周明升摇着头啧啧出声,“人都死了,再怎么样的荣华富贵,还不都是空么?”
“多说无益!兄弟们,杀!”最后一桩心事已了,卓兴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了无牵挂,大喝一声朝着周明升的人马就冲杀了过去。
“抓活的!”周明升见状也不再墨迹,手势一挥,手持特制劲弩的兵丁们也一声应和加入了战团。
身后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苏雪晴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脚下也有点发软。
两辈子加起来,她这还是头一遭经历这么惊险的场面。要不是凭着强大的精神控制力,她早就被吓的尿裤子了,哪里还能救人。
“现在知道怕了?”感觉到担架那头苏雪晴虚浮的步伐,李小明不屑地嘲讽道,“刚才还那么英雄的救人呢,现在怎么就腿软了?”
“闭嘴。”哪怕是两个人抬着,可在这密林里逃窜了这么远,苏雪晴还是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酸的要抬不起来了,支持到现在,全屏一口精气神在撑着。
“哼!”李小明扭头看了一眼咬牙苦苦坚持的苏雪晴,终于还是没忍心吐槽下去,“前面有个小山坳,赶快过去,可以先藏起来。”
“嗯。”苏雪晴抿着嘴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吝啬。
看刚才的局势对比,那帮黑衣人被全歼,也只是个时间罢了了。敌人的朋友就是朋友,苏雪晴觉得周明升那帮人不见得会真的来追杀自己,但是谨慎起见,还是逃的越远越好,而且,少年这样的情况,也是耽误不得了。
幸好这条大路近日来没什么行人,直到处理完卓兴等人,周明升命人草草打扫了现场,也没见其他的路人。这似乎也从侧面证明了,苏雪晴他们,今天的运气真的不太好。
“周队,咱们这就回么?夫人已经派人来催了。”略微休整了人马,蒋秋霜派来的人就来了。
“收队。回去后夫人怎么问,就怎么答,明白了么?”周明升擦掉佩剑上的最后一滴血,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布片,“如果夫人想自己审,也随她。只是一点,不能死。”
“喏。”属下抱拳行礼退了下去,清点起人马就要回程。
“林纾,你也回去吧。”望着伤口渗血的壮汉,周明升稍微放缓了下语气,“这次,辛苦你了。”
“周队,我没事。”壮汉,也就是假景吾,真名换做的林纾的护卫,有些犹豫地开口请求道,“可是,影子他……属下想一起去搜救。”
“影子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用管了。”刚刚那远远的一眼,已经让周明升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
“不知道,偶然碰上的。”林纾见自己的要求被拒绝,答话语气未免就僵硬了些。
“偶然?”周明升说着看向林纾的目光就不善起来,“你们两个安心地躲在破屋里,还能‘偶然’遇到小姐丫鬟,真是好艳福啊~”
“周队!属下跟影子忠心日月可鉴。”林纾被周明升的话吓的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当即就单膝跪地表起了忠心。
“忠心可不是用来讲给我听的。”周明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阴冷,“是要靠你自己表现给夫人看的。”
“为夫人效死。”林纾的头低低的垂着,盯着自己膝盖前的空地,一点其他的动作也不敢有。
“好了,你累了,回去好好歇歇吧。”见从林纾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周明升也没了继续谈话的兴致,“有什么话,你不好对我讲的,对夫人讲就是了。”
“……”林纾禁闭着嘴唇不发一言,直到看着周明升的靴尖从自己视野范围里消失,这才敢慢慢地抬起头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影子,你一定会自由的活着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这一切,都能如你所愿。”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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