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之前,有三天的复习之前.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迈克在教室外叫住了薇妮.
他带着薇妮一前一后地走到花园里,像个秘密探子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从一颗枯树后面搬出了一个花盆.花盆里蔫蔫地立着一株濒死的花苗.
迈克语气不善地说:"当时选波提拉花的时候,运气不好,选了一株质量差的.现在快死了."
薇妮半蹲下身子拨弄了一下波提拉花.想要波提拉花在冬天结出花蕾,需要每天配制不同的溶液浇灌.土壤中没有一点溶液的气味,薇妮很怀疑迈克知不知道这一点.
"那??现在怎么办?"薇妮担忧地问.
迈克烦躁地说:"我怎么知道?"
"我很抱歉."薇妮满脸忧伤地看着波提拉花,紧抿了唇??忍笑.
迈克恼怒地狠狠踢了一下花台,忿忿地说:"该死的！百分之三十！你倒好,你是贵族小姐,不用担心成绩.花蔫花活都和你没有关系.哼,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当初移植的时候,伤害了花根,波提拉花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薇妮关切地问:"那现在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方法吗?"
迈克将花盆塞到薇妮怀里,用强硬的口气说:"这是小组任务.我已经照顾了那么久,接下来的时间该你照顾了."
原来是想让她做替罪羊.
薇妮抱着花,委屈地答应:"但是,这花已经??"
"就这样吧,"迈克打断了薇妮的话,逃了般地走了,"我还有事.记得按时交作业."
"等等,"薇妮一慌.脚下一绊,花盆顺势飞出,"砰"地砸在了树上,翻滚了几下,倒扣着重重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地碎开.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波提拉花此刻被压在了泥土和碎陶片下.
迈克一惊,随即怒喝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对,对不起."薇妮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道歉.
迈克拉长着脸,瞪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怒不可遏:"还有三天就到了截止日期,你说,这可怎么办?！百分之三十呢?！真是的.谁跟你分在一组,谁倒霉！"他语气虽然愤怒,眼底却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轻松笑意.
薇妮轻轻取开碎瓷片,想要把波提拉花挖出来.
"别动！"迈克大叫,"你难道不知道波提拉花的根须很脆弱吗?"
薇妮惊得缩回了手.沉默了片刻,坦诚地说:"都是我的错.我记得波特利教授今天下午有办公时间.麻烦你请教授来吧,我在这里等着,到时候我会向他主动承认错误,不会连累你."
"好,就这么办吧."迈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同意了薇妮的建议.
迈克带着波特利教授回来时,远远地看着薇妮可怜兮兮地蹲在碎裂的花盆面前.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薇妮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迈克以为她哭过,走近了一看,看清她的脸上没有泪痕,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可想被人说成他欺负女生.
其实薇妮也尝试着酝酿哭泣的情绪,但是她能佯笑.能假怒,却怎么也无法迫使自己流泪.
波特利教授看了看地上打碎的花盆.语气温和地问向薇妮:"薇妮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迈克有些紧张地看向薇妮,生怕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薇妮低着头,小声地说:"教授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盆,毁了迈克的全部努力.之前都是迈克在照管波提拉花,我今天刚接手,就搞砸了.都是我的错,教授,请您不要扣迈克的分."
"原来是这样,"波特利教授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但是语气里却透着几分严厉,"我说过,照顾波提拉花是小组作业.为什么之前只有迈克一人在做."
"那是因为,"薇妮抬起头,看看波特利教授,又看看迈克.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迈克接过了话头,鼓起勇气说,"教授,那是我害怕薇妮把事情搞砸.事实上——我很抱歉,我应该更小心一些."
"真的对不起,我会尽力弥补."薇妮再一次道歉,紧紧抿着嘴,似乎是在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波特利教授说:"好吧,我们一起来谈谈怎样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摔坏花盆只是一个意外,但是,作业要求是让波提拉花结出花骨朵,只要没有完成作业,我都必须扣分."
薇妮深吸了一口气,说:"教授,迈克还有别的作业必须完成,请允许他先离开吧.我自己的错误,应该自己来承担后果."
波特利教授没有异议.
得到了教授允许的迈克毫不犹豫地逃离,唇角挂着如释负重的微笑.
波特利教授看向匆匆逃走的迈克,目光深邃如古井,很快,他收回了目光,换了愉快的语调安慰薇妮:"你不用太过自责.我们现在来看看波提拉花到底怎么样了."
他用手指翻了翻泥土,看了看波提拉花的情况,说:"花根没有受到损害.虽然波提拉花这种植物比较娇弱,.[,！]但是,只要足够小心,我们还是能够把它平安移栽到另一只花盆中.好吧,你先跟我去办公室拿一只新花盆来."
薇妮感激地连连道谢:"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波特利教授笑笑说:"虽然不能完成任务就会被扣分,但是我不介意给我最优秀的学生提供一只额外的花盆."
听到"最优秀的学生",薇妮有些不好意思.教授不会向全班公布测验成绩,因此薇妮每次测验都得满分的事只有他和薇妮自己知道.
波特利教授说:"很多人都只重视剑术或者魔法,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丰富的知识在关键的时候,更能够救人的命."
薇妮点头表示赞同.
波特利教授将新花盆交给薇妮,说:"据我所知,迈克并没有用溶液培养波提拉花.这样补救起来会比较麻烦.你有什么办法吗?"
薇妮回答:"我想,加倍剂量,再混入露特根,应该能行吧."
波特利教授毫不吝惜地赞赏说:"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去吧,我相信你能行."
薇妮抱着新花盆回到花园.趁着四下没人,薇妮伸手拈住波提拉花的花跟,源源不断地注入绿意元素.没精打采的波提拉花吸入绿意元素之后,很快恢复了生机.
薇妮将碎瓷片挑了出来,扔在一边,手覆在泥土上.施展了简单的土系魔法"搬运".泥土缓缓聚拢,将波提拉花托在了上面.薇妮将聚在一起的泥土放进新花盆里,任务就算完成.
薇妮将波提拉花带到了学生植物培育室里.她过去只治愈过植物.这一次正好可以尝试能不能催动植物开花.
薇妮问镜子:"镜子,你知道让植物开花的咒语吗?"
镜子回答:"我知道.回答完毕."
薇妮不得不选择精确的用语:"镜子,请告诉我让植物开花的植属咒语."
镜子拿腔拿调地说:"我跟你说了,你要允许我每天唱一首歌."
薇妮毫不留情地击碎了镜子的幻想:"我允许你今晚唱一首歌."
镜子嚷嚷:"小器！"
薇妮转身去拿烧瓶,轻蔑地说:"你确定你知道?我还是用溶液吧.免得用错了咒语,误杀了波提拉花."
伟大的魔镜雪灵.唯阁下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这是拙劣的激将！咒语明明就是:我将虔诚祷告,将神赐的祝福挥洒,以繁花点缀世界."
明明知道是激将法,还要上当.
薇妮鄙夷地摇摇头,默念起镜子新告诉她的咒语.
波提拉花细弱的枝条渐渐强壮起来.小小的花骨朵以双眼可辨的速度生长,隐隐有绽放之势.
薇妮见状,满意地笑了.
虽然直接注入绿意元素比配制溶液容易.但是为了防止波特利教授发现端倪,她仍然配制了溶液洒在土壤表面.不过,使用了绿意元素之后,不用麻烦再每天定量洒药五次.
回到宿舍楼"镶嵌书".在公共休息室里学习的劳拉.凯一见薇妮路过,便扔下书冲了过来.
劳拉.凯微蹙了眉.怜悯地看着薇妮,同情地说:"迈克说.你把花盆打碎了,害死了波提拉花.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还有三天就交作业了.你怎么办啊?"
薇妮担忧地说:"我再回去翻翻书,努力想想办法吧."
劳拉.凯热心地说:"要不这样吧,你去向波特利教授说说情,看看有什么办法.这样吧,我陪你去说.我每次考试都得了a──除了最难那次是b+,看在我的份上,波特利教授也许会给你们宽限几天."
薇妮婉拒说:"谢谢.但是,这样对别人不公平吧."
劳拉.凯拥抱了一下薇妮,拖长声音说:"噢,可怜的薇妮."
在迈克的大力宣传下,到了交作业那天,全班所有人都知道了迈克为了小组的团结,将已经结出花骨朵的波提拉花交给薇妮照看三天,结果薇妮却将花盆打碎了,毁了波提拉花.
大多数对薇妮的鄙视和憎恶又多了几分,也少数几个人,比如劳拉.凯,沃丝等等,主动来安慰她.只有伊丽莎白对此没表现出任何的看法.
交作业的日子终于到了.
每个人都依照规定,将波提拉花放在一只密封的盒子里,盒子上写着小组成员的名字.
迈克早早地就到了教室,吹嘘着当初在自己的照料下,波提拉花是如此地茁壮成长."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说不定已经开花了."他比划着花朵的形状说.
劳拉.凯假装作最后一次检查,将盒子揭开,露出了长了七八个花骨朵的波提拉花.
按照波特利教授要求,只需要结出一个花骨朵就算完成作业.
其他人见此,很快围了上来,又是赞叹,又是嫉妒.
伊丽莎白淡定地坐在桌子上看数学书,听到有人赞叹"不愧是伊丽莎白啊",她连头也没有抬.劳拉.凯却不服气了,较真地解释,那是她每天花了多少心思配溶液,才能得到现.[,！]在的成果.又详细告诉众人,她是怎么改良了书上的配方.
感谢劳拉.凯的高谈阔论吸引了众人,薇妮得以低调地走进教室,将标记了"迈克.司各特,薇妮.赫格伦"的盒子放在最靠近角落的位置.
"喂,你来啦."迈克看到薇妮,大步地走到了她面前.
经迈克这么一喊,其余的人全都注意到了薇妮.
"嗨."薇妮细声和迈克打招呼.
迈克见盒子上写了他的名字,从衣袋里取出笔,走上去在他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大叉,"别,可别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有几个讨厌薇妮的女孩子当即咯地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叫翠茜的女孩子不怀好意地说:"薇妮,不如给我们看看你的波提拉花."
薇妮为难地说:"这样不好吧.波特利教授要求用盒子盖住的."
翠茜不依不饶:"没事儿,波特利教授又没有说,不可以提前打开看看."
薇妮不知道怎么反驳,只是摇摇头.
翠茜说:"反正待会儿还是要展示的,你再怎么想把花遮起来,也遮不了不久."
劳拉.凯站出来帮薇妮说话:"既然待会儿都可以看到,那就待会儿看吧."
翠茜嫉妒着劳拉.凯,心有怨气,于是不客气地回道:"既然都知道待会儿大家都会看到,有的人干吗迫不及待地就在那里炫耀."
劳拉.凯扬起下巴:"炫耀,那是因为有炫耀的资本."
翠茜说不过劳拉.凯,气得瞪大了眼睛.
劳拉.凯压了声音,看似对薇妮耳语,实际上用周围的人全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有些人,自以为是,比不过强者,就知道欺负弱者."
翠茜下不了台阶,只好将矛头转向弱小好欺的薇妮:"有的人,每次都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还没看过别人的,怎么就那么自信.迈克,请问,我能看看你们组的花吗?"
迈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看吧.其实我也想看看,我好好的波提拉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翠茜的手刚伸向盒子,就见劳拉.凯一个恶狠狠的眼光盯来.翠茜讪讪地收回手,背在身后,对迈克说:"迈克,这是你们组的盒子,还是你来开吧.不然,又有人要说我欺负弱者."
"好吧,"迈克应道,懒洋洋地走了过来,刷地揭起了盒子.
一刹那间,所有人目光都定格在了同一个点上──生机盎然的翠叶间,绽开着一朵桃红色的波提拉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