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当然见过好几次副殿主的灵传攻击,不过那是在真实世界中.在这个先天世界,他确实只是第一次见到.副殿主的这个四字攻击诡异异常,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无名相信,就是见过百次千次的人,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其实一开始无名也心里没底,他不过是一瞬间的灵光闪过,然后决定用一刻钟时间想清楚.如果他还能使用玄气,布起自己的青剑领域,他不会冒险去思考.如果他没有被东方傲忽悠出来,变成替死鬼,他也不会冒险去思考.
然而,形势逼人.他不得不在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情况下,面对副殿主的恐怖攻击.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赌一赌,赌可以破解副殿主的灵传规则秘密.因为他知道,灵传领域,其实只是改变领域内的规则.规则是固定的,并不是布起领域的人方可以使用.只要他破解了规则,他也可以在副殿主的领域中使用四字攻击.
最终,他赌赢了.
"你是怎么想到的?"副殿主突然又说话了.
"因为你一直蒙面."
"哦?此话怎讲?"
"你那种声音我以前听过,很空灵.其实我偷偷尝试过很多次,尝试说‘白马非马’四个字,达到那种空灵的效果.然而,不可能,人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来."
"那后来呢?"副殿主追问着.
无名道:"后来吗?后来我想到了你一直蒙面,这很不合理.虽然有些人为了怕被人看出真面目,会选择蒙面.但是你不同,你是靠说话本身攻击敌人的,蒙面多少会影响你的战斗力,你这样做的理由不充分.所以,我认为你蒙面有特殊目的,是为了怕别人看你的口型.你发出的音虽然是‘白马非马’,但是你的口型是其它字的口型.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那种空灵的声调."
副殿主道:"哈哈,有意思,这是你一刻钟时间想出来的吗?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开始怀疑我说的其实是另外四个字.你认为,在这个领域中,说那样的四个字,会自发地变成空灵感十足的‘白马非马’.是这个意思吧?"
无名道:"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副殿主道:"旷世奇才,你真是旷世奇才！不过,我依然不理解.就算你真的能想到这一步,但离破解我的领域规则还有十万八千里.我已经蒙面,你看不到我的口型,你怎么就能猜出我说的是那样四个字,而不是别的字?"
一面这样说着,副殿主也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虚画起来,画出"此物非物"四个字.
"对不起,这个原因,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临时想到的,我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无名很简单的回答道.他说着这句话,开始回忆起来.
在四处流浪的岁月里,无名其实一直放不下,一直想破解副殿主攻击的秘密.他依稀记得,白马非马和离坚白,都是古代诸子百家里名家一派的名言.既然这个世界的各种领域,与哲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好好参悟一下名家的观点,有助于破解副殿主的攻击.
抱着这个想法,无名认真的去研究了一下名家.名家分四派,但其中最出名的是两派,公孙龙一派和惠施一派.这白马非马和离坚白,都是公孙龙一派的名言.
简单说,公孙龙所谓的白马非马,指的是具体的事物,和描述事物的概念,并不完全一致."白马"是一种具体的事物,而"马"是一种概念.公孙龙认为,"马"这个概念是很完美的,完美到任何真实的马,都不能满足这个概念的全部要求.
比如"马"这个概念要求有四条腿,那少了一条腿的就不能算"马".马这个概念要求高大,那长得弱小的也不能算"马"."马"这个概念要求毛色光亮,那毛秃色暗的也不能算"马"……
又比如"圆".圆的概念,要求圆周上任何点,距离圆心的长度一致.这个标准看似简单,事实上一切真实的圆形物体,都达不到.任何真实的圆形物体,都会有缺陷,不可能做到任何点都距离圆心一致.
这与马的概念类似,事实上,一切概念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名实不符.名实问题,这是国学的一个重点.
公孙龙认为,真实的马,不管多么好,都依然有各种缺陷,达不到"马"这个概念希望达到的完美标准.所以白马非马,就是说,这匹真实的白马,不是马.因为,它不能完全满足马这个概念的全部要求.
想通这一点,无名大致就理解了副殿主攻击的原理.他形成了名家领域,而后通过用语言否定,指出对手的攻击甚至对手本人,不符合"名"的要求.进而让对手的攻击甚至对手本人破碎掉.因为不符合那个名,就不应该存在,这是名家领域的基本规则.
既然如此,副殿主说的就不应该是"白马非马".对手不是马,这样说没有用处.他应该说的是四个很通用的字,可以通杀一切敌人的攻击,以及一切敌人的身体.
只不过,在这个名家领域中,那样的话会自发变成空灵感十足的名家名言——白.[,！]马非马.这,只是这种领域的一个自我保护手段.
当日,无名的思考就到此为止了.他已经失去调动玄气的能力,也不认为会再有机会对阵副殿主.这四个字应该是什么,他实在没有心思去猜测.
然而,形势逼人的那一刻钟,无名必须马上猜出这四个字的原话.为此他其实也颇为费力.
他先猜是"此人非人".但这样说虽然能让对手破碎掉,但无法破碎掉对手发出的攻击.他又猜是"此招非招".但是同样的问题,虽然可以破碎掉对手的攻击招式,但不能杀死对手本人.显然,这都和副殿主的攻击效果不符合.
最终,他认为应该是"此物非物".物的范围很广,人是一种物,攻击的所有招式也是一种物.如果这样说,应该就可以既破解对手的招式,又杀死对手本人.
想到这一点以后,无名偷偷对着脚下的地面做了一个试验,小声的说出这四个字.果然,那里立刻被"破碎"出一个深坑,直达副殿主领域的边缘.
这一切,其它人都没有注意到,就是站在不远处的副殿主,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对手存在.而无名,在发现试验成功以后,整个心态就彻底改变,再也不担心会死在这里.因为,他终于有了凭借,有了可以要挟副殿主的筹码.
当然,这胸忆,无名是不会说出来的.这是他最大的优势,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事实上,就算他告诉副殿主,副殿主也听不懂.
听到无名说"早就在思考",副殿主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异样的光芒.他以为无名曾经在正气盟其它战士那里听到过,知道自己出手的效果.只是,即使如此,无名可以准确的判断出是哪四个字,副殿主也完全不能接受.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光靠自己想,就能想出来正确的攻击是哪四个字呢?副殿主现在是十二分的不相信.如果这样都可以,那继承遗世灵物的灵传,都不需要灵传口诀了啊.这个世界上,从古到今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事.
他只能这样解释,一定是逍遥真人给过这小子什么提示.自己和逍遥真人有着很特殊的关系,逍遥真人给过他提示是有可能的.不过看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只要可以杀掉这个小子……
一念及此,副殿主说话了.
"灵传口诀绝不可示人,我现在就是想不杀你也不行了.准备受死吧,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