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臣为馥心的女儿搜肠刮肚的思索封号之时。产后虚弱入睡的馥心幽幽转醒,她只觉得天地之间的颜色都呈一种耀眼的白,便赶忙闭上眼睛养神。
一侧的云岚忽注意到馥心醒了,忙上前挑起纱帘帐,轻声问道:“娘娘醒了?您饿了吧?兰月准备了香甜的牛乳粥和甜香的糕点,您要不要吃一点?”
“口渴的很,岚儿,去倒一些水来吧。”馥心才刚醒,倦意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我很累,什么都不想吃。”
云岚为她倒了杯水,一面为她喝水一面低声道:“娘娘好歹也吃一口吧,明太医交代过了,您现在身子正虚,要吃些东西补一下。”
馥心听了这话不知从哪里窜上来一股无明业火,当下便忍不住厉声道:“说了不想吃,怎么还在劝?不吃就是不吃,什么明太医,现在谁说的,我也不想吃!”
云岚从来没见过馥心发这样大的火,吓得周身一抖,连碗盏失手掉下,摔了个粉碎!一股眼泪已经冲眶而出——云岚本是一副爽朗的心性,见馥心这般光火,满脸的沮丧和委屈。
馥心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长叹了口气道:“岚儿便在意,我也不知怎么了,胸中便总是有一团火,不发发泄泄的,就觉得难受至极!岚儿,我不是对你这样……我不饿,就是有些渴了,叫兰月备一些豆浆,甜汤之类的吧。”
云岚这才哀哀地止住了眼泪。忙起身出了门。不多会儿红蕊进了殿,见了馥心便道:“娘娘今日可觉得好些?”
“不觉得好些——孩子呢?我……我竟不知生得是男是女……”馥心一股一股的委屈涌上心头,已是泪流满面。
“娘娘别急,两位公主很好。您现下已是妃位了,自然有资格教养自己的孩子。兰菱说,娘娘睡得沉,公主们在这里,又是奶娘又是婆子,会扰着娘娘安睡,所以将公主她们安置在东配殿那边了。”红蕊笑着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替馥心擦擦眼泪。柔声安抚着,“娘娘,您大约还不知道呢,皇上晋您为悫妃。还让您执掌皇后的凤印。与宸妃一道协理后宫。宸妃手中执掌着皇后的金册。现在宸妃想要下旨,都需要经过您的同意和加印。”
说着,她眼中闪烁:“娘娘。大喜呀!”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喜的。”馥心在她的帮助下,撑着身体坐起来,只是头晕目眩几乎坐不住。她懒懒地望着红蕊,半晌又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的。”
红蕊知道她刚刚生完孩子,情绪不那么稳定,便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会儿兰月送来一些松软的点心,调了牛乳的苹果白粥,一小锅炖得稀烂的羊肉,一些新鲜的炒时蔬,外加一小碟清爽的醋腌黄瓜。
“娘娘,明太医嘱咐过了,您醒了之后一定吃一些清淡的。”兰月将东西放下之后,又说道。
“云岚呢?”馥心见来的是她,便是发问道,“是不高兴了吗?”
“没有呀娘娘,昨个儿半夜到现在,云岚还没合过眼,刚才说是累得极了,回去休息了。”兰月直起身子答道,“岚儿那心性,转头就忘事,怎么会不高兴呢?娘娘才不要多心才是。”
馥心一想也是,便是靠在枕头上,吃了几口粥跟糕点,便觉得喉头发紧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她满心记挂着的都是两个刚出生的女儿,还是没忍住一心的思念,央着红蕊遣人抱来。红蕊见她这副样子,便也没在推辞,退出房门去让奶娘将馥心的大女儿抱来。
“娘娘,这是二公主,三公主刚刚吃完奶,已然睡下了,外面起了风,奴婢便擅自做主没有让她们一起抱来,您先看看二公主。”红蕊从奶娘怀里接过公主,抱上去给馥心看,“公主长得格外像您呢!您看这眉眼和脸型,都长得好像您呢!”
馥心一脸爱怜地接过女儿,心中满是暖意——记得她生育梓茂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便被人强行抱走,一直养在陈皇后处。直至皇帝给了恩旨,她才有幸每隔十日见到自己的儿子一次——现在她是悫妃,后宫仅次于宸妃的女子,还执掌皇后的凤印……对于馥心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有能跟女儿们相依为命,馥心才觉得这个皇妃做得有滋味。
“皇上取了名字吗?”馥心抱了一会儿,觉得臂膀甚软,生怕保抱不住孩子失手摔了她,这才依依不舍把女儿交给奶娘。
“皇上昨个儿说了,小名儿由您来取,大名与弄玉公主一样,都是从玉的,大约满月前后,会连带封号一起册了。”红蕊扶着馥心躺下,并给她换了一条裹身的白帕,“娘娘若觉得倦,就再睡一会儿吧!”
馥心是觉得格外困倦,便点了点头,合上眼睛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红蕊见馥心睡得香甜,奶娘将公主抱了回去,跟兰月一起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差不多午间的时候,白晓雪与陈韵榕一同到了,两人各自带了礼物,进门见馥心还在休息,便退出到了外间,陈韵榕脸上还带着些许倦意,而白晓雪格外殷勤,握着红蕊笑道:“一早就听说姐姐一下子得了两个女儿,这样的好福气,也只有咱们姐姐呢!”
红蕊已经知道了这位选侍小主的城府和脾性,听到她说这话一点都不惊,也是语笑颜开到:“娘娘是好福气,奴婢这些做下人的,都同沐皇上恩德。懿小主却也是有福的人呢!”
“红蕊真是会说话,”一侧的陈韵榕漫不经心地跷足而坐,端起茶盏以盖轻拨浮茶,懒懒低笑道,“什么时候咱们什么时候能跟悫妃娘娘一道,子女双全凑足一个‘好’字,也就跟福气这俩字沾沾边儿了,不然算什么有福气呢?”
红蕊听她这话说的不阴不阳,对自己跟白晓雪都算待理不理,心说这陈韵榕定然是生了些忌恨,立刻佯作一份诧异道:“悫妃娘娘?整个凤藻宫竟全然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阿弥陀佛,皇上这般宠爱娘娘,却也是集怨于娘娘一身啊!”
“后宫女子哪一个不是熟读《女诫》《女训》的,怎会因姐姐晋位便生了忌恨的?”白晓雪侧目着懒洋洋的陈韵榕,目光竟是突地一变,似刀如剑般的死死盯着陈韵榕,冷笑道,“你说是不是,合贵人姐姐?”
陈韵榕看她目光不免生了些惊噫,这才意识到气味不对,听白晓雪如此阴森森狠戾戾的一问,手微微一抖,几乎将茶水泼了出来。但她毕竟是陈氏女儿,涉世也不算浅,很快镇定下来,身子一仰道:“晓雪这话说的倒是有趣,倒有些含沙射影之意!”
“这便奇了,做妹妹的不过是随口一说,姐姐便如此激愤,倒像是皇上身边有什么奸人似的!”白晓雪歪头一笑,那笑容恬静温柔,只是字字倒是诛心利刃一般,“宫中多少事端不都是忌恨而起?妹妹盼着姐姐好,才不巴巴盼着姐姐生这些不诚之心呢!”
陈韵榕心下登时冒起了一团火。她进宫本就是为做皇后,如今给那贱人郑万姝占了先去不说,自己封后的时日一日日的推延,眼见得竟全然没了信儿!做不成皇后倒也罢了,竟要给这个下等军官出身的白晓雪嘲辱!恼羞之余的陈韵榕再也顾不得涵养,心下一横觉得时下真不如以攻为守,索性板起了脸,哼了一声道:“白晓雪,你这话最好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生了忌恨?昨儿庄姐姐和慧姐姐去你的漪兰殿喊你,你为什么没来?!”
“哟,这倒是谁嘴巴这么大,昨个儿我身子不适,没跟着姐姐们过来的事,怎么都传去承乾宫了?真是好事不出门!”白晓雪的脸上也挂了霜,语气也变得干柴一般的硬邦邦,“合姐姐不也没来吗?”
眼见得两人已经瞪起了眼睛,一场斗嘴即在眼前,红蕊赶紧上去劝道:“两位小主都消消气,娘娘谁也不怨,昨儿事情紧急,娘娘忽就破了水,生了两位公主!都是奴婢等不周,没有一一报了各位小主……两位小主便瞧在娘娘公主母女平安的份儿上,便是和和气气的吧!”
白晓雪阴笑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了;陈韵榕白了对方一眼,对红蕊倒是格外客气:“红蕊,我想看看公主们,不知道可不可以——在家的时候,嫂子生了孩子,我也很是喜欢。现在进了宫,难得见到小孩子,我只求看看。”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红绒小盒来,又道:“进宫之前,父亲送了我这个——说是将来给我的孩子戴的。”打开小盒,里面是一对儿小小的银手镯和金锁,“我们家乡,都要给孩子戴上这个,银镯金锁,把孩子圈好锁好,让她们快快长大呀!”
红蕊见她拿出的东西极为精致,金锁上面的纹饰更是栩栩如生。灯光一照便熠熠生辉,全然不是寻常工匠能做出来的——她不免一惊,忙道:“哟,合小主,这太贵重了,娘娘定然不肯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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