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告别
离去,让事情变得简单,人们变得善良,像个孩子一样,回到单纯的起点.
我们走进了病房,房间的温度很高,两位老人各自坐倒在一张椅子里,安静地睡去.我不忍去看他们的脸,无情的人生会给他们无情的打击,那时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去承受.我坐在刘正义的旁边,看着他还在肿着的脸,此时,他睡得很熟.
小野站在我的身后,扶着我的肩膀,给我鼓励.我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我怎样做,他都支持我.阎王已经给了我们最大的宽容,此时此刻,我们唯有等待.
我闭上了眼,开始试图与刘正义的魂魄接触,刚开始,我没有成功,他的魂魄依然在身上,我是神婆,可以与魂魄沟通,但是我做不到与活人的脑部活动联系.试了几次失败之后,我感到筋疲力尽.小野有些心疼我,摇头不让我再试,我也只好作罢.
我对小野说,"你回宾馆吧,今晚我留在这里,再试试."
"不行,萌萌,你身体受不了的."小野不同意.
"那也得再试,他不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我坚持着.小野握了我的手,"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你会脱力而死的.我们回宾馆去,一起把今天的事情整理一下,再想办法,你这样是无用功."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很坚决,不肯让步.我只好点头,把病房门关好后,我们回了宾馆.灵儿回来后,对地毯十分感兴趣.两只小爪子在上面抓着,练习它的爪功.我们两个也没有心情看它玩,坐到了床上.我盘起双腿,把双手放到膝上.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打算再一次尝试.小野却从后面抱住了我,"师姐,别试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脱力.我有一个想法,你明天试一试."他的怀抱十分温暖,我贪恋的靠着他,"什么办法?"
"明天我们点香招魂.他现在将死,魂魄自然会有游离的时候,如果我们一直招他的魂魄,我相信,一定会有招到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办法还算可行.
"好是好,不过,小野,如果他恰好在明天没有游离,怎么办?"我回过头望着他问.
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有一个办法.让老仙家去把他的魂给拖出来."
"胡说,老仙家怎么能做这种事?"我不肯相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守护仙就可以做到.不过.他们不会轻易这么做,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会损阴德的."我点点头,"那么就到了明天,我们招魂失败了以后,你来试试."
小野很温柔地说好,轻轻地推开我,"萌萌,洗一洗早些睡吧.我们明天可能会很费体力的."
不管爱情,还是友情.终极的目的不是归宿,而是理解,默契——是要找一个可以边走边谈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怎样的心情.而小野就是我要找到的人.
灵儿自己玩得开心,它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的猫了,自会有猫特有的习性.我们洗好后,一起躺到了床上,小野从后面抱住我,依恋的把头放在我脖颈处,闻着我的发香,一边用手指玩着我的头发."师姐,那时你生病的时候,我每天都可以抱着你,那时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可是你却一直昏迷着,不理我."
我笑着,"我那时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他捂住我的嘴,"不许胡说,你不会死,我知道,因为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你死了,我也就死了."我感动得想哭,转过身抱住他,"你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不管我怎样,你都要开心的活着."
他轻笑,"师姐,我们干么说死啊死的,好了好了,乖乖地在我怀里睡一觉！"他又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却不肯亲我的嘴唇.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明白,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我不敢,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笑了,如此的小野,好可爱.
这一觉睡得极沉,却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我梦到刘正义正在过马路,一辆车冲出来,把他的身子撞到了高空,然后,不是他落下来,而是我,然后,很多人围着我,儿子拿着一把锁交给我,说要把爸爸锁住,我真的就去锁刘正义,那医院里的护士就跑过来抓我的头发,向外拖,灵儿又跑了出来,大家又开始追猫.等到我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照进了房内,我看到小野还在我旁边睡得十分香甜,样子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单纯而可爱.我忍不住亲了下他.他睁开眼冲我笑了,"师姐,早啊！"
两人起床后,我一看表快九点了,就洗脸净口,准备点香招魂.这种事,在宾馆房里没有人知道,若是在医院非被赶出来不可.香炉是小野早就带来的,他的包里一应俱全,我们把金刚沙倒入香炉,开始点香招魂.我拿了一张符,写了刘正义的名字,嘴里一直念着,并且开了天眼,希望可以看到他出现在房内,可是一直折腾到下午,也没有成功.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和小野下楼去吃了一点饭.等回来打开房门时,就见灵儿等在门口,样子可怜兮兮的.我把食物放在它的面前,它立时开心了,呜呜地哼着吃了起来.我见香快点完了,就又点了一柱,刚刚点上.[,！],小野就叫了一声,我一回头,就见到刘正义站在我的身后！
他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一条腿是空的,站在那里一直在晃,我心里难过,眼泪不仅流了出来,"老刘,你,终于来了."
他似乎没有听到我说话,面无表情,依然在晃着.我突然想起,此时他还没有死,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我燃了一张进土符,希望可以有效.果然,我再叫他,他开始有了反应.
"萌萌.是你吗?"他看到了我.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是我,老刘.你还好吗?"我泪流满面,八年的夫妻啊,人生有几个八年啊,看他现在这样惨,我心里难过之极.
"萌萌,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可以救我出来."他似乎还很高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现在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被我唤出来的灵.
"我没有能救下你！"我难过的低下了头,"老刘,我求了阎王,他只同意让你活过今天,明天,你就——"我抹了一把眼泪,心酸不已.
"我早就知道,萌萌,我不怪你.他们抓我时.我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逃不掉的."刘正义低下头,样子十分沮丧.
我叹了口气.将昨晚阎王说的话都告诉了他,他叹道,"想不到,这是我累世所积之恶,现在想来后悔极了.以前和你在一起时,我总觉得理所当然,你挣钱我也花,那是我懒得出去做事,还爱玩.完全没有想到那是我自己的责任.孩子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尽到父亲的本份.总是把他交给妈看着,没想那也是我的责任.我还骗你.把房子骗到手,那时我是喝了什么**汤啊！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在生活好转了以后,完全的抛弃了你和孩子,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身体,"我真的是作孽啊,我自作自受,活该受到这种惩罚."
他的话让我泪流满面,似乎这八年之中所受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解脱了出来,心内的委屈,痛苦,无奈也都在这泪水中消失无踪了.我蹲坐在地上,委屈的泪水流个不停,那是一种发泄,一种释放.小野走过来,抱起了我,我伏在他的怀里,痛哭着.
他没有用进土符,刘正义看不到他,他接着跟我说,"萌萌,我要死了,死后我受什么样的痛苦都是应当的,就让这型罚来洗净我的罪孽.我现在好想儿子,我想见见他."
我点头,"我一会就去把儿子接来,一定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萌萌,那套房子还有车我都留给你和孩子,老人用不上了,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为我操了一辈子心,刚开始因为我不上进,后来我又离婚搞外遇,现在又要离他们而去.我真是不孝啊！"刘正义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不已.
"老刘啊,那些我和孩子都不要,我会变卖了,把钱给两位老人,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后他们还得生活,我有手有脚的,我会把孩子养大."
"萌萌,你,真是太善良了,好吧,你看着办,房本在妈那里,我只把房本给那女人看了一眼,没想到我会死得这么快,还没有轮到她把房子骗到手,我就发生了这种事.呵呵,老天爷还是长了一回眼啊,让我这样的恶人不至于恶到底."
这时他的影像突然变得不清晰起来,我一惊,不好,他要回去了,游离只是暂时的,"老刘,你已诚心改过,我再去求求阎王,让他改了你的罪！你等我！"
不知他听没听到我的话,影子晃了一下,完全消失了.我跌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他消失的地方,难过不已.
小野用双手托住我的脸,"师姐,我们这辈子总要有生离死别,总要经历一些你不情愿的事,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火车,总有人走上来,也总有人走下去,陪着你的终究是过客,不管他带给你的是愉快还是痛苦,你都要感谢这段经历,然后挥手道别,下一站,有我陪着你,一直到终点."
我泪眼婆娑,却见到小野清亮的眸子,闪着关爱的光,我叹道,"我并不是看不开,只是觉得让他受如此的苦楚,实在不舍.他和我生活时,我受多大的苦,却没让他受一点苦,如今他的样子,让我十分的难过."
"唉,萌萌,人犯了错,有时候是可以挽回的,有时候却只能认命.他以十世之恶才受到惩罚,那之前又给过他多少次机会,现在一切都已为时晚矣."
我点头,拨了何萍的电话,让她去接孩子,打车来长春.随后我告诉小野我还要去太平间,去再求一次阎王.小野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他一直明白我的心,却无奈于我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