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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江山心急如焚：“能不能再快一点。”
“对不起岳书记。已经达到极限。虽然侧面掘进只剩下十几米距离。里面已经听到了我们打孔布药的声音。但是鉴于复杂的地质环境。我们不可能采取更为有效的爆破法。”
岳江山攥紧拳头。良久拿起电话：“刘枫。一定要坚持。我知道你行的。”
刘枫嘶哑的声音传过來：“谢谢您岳书记。放心吧。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最让井下人痛苦的是。空气中的氧气越來越稀薄。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环境。经过这些天十几个人的新陈代谢。空气中的味道。已经达到能够忍耐的极限。
十几个人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此时大家想要说一句话都费劲。嘴里已经沒有了水份。三天前。就开始喝尿了。沒有食物可以坚持。但是沒有水。真的无法忍受。
这里刘枫的体质是最好的。也只有他一直坚持着。沒有喝尿。这家伙心脏。不肯喝。刘枫自己也不知道。最后那一刻。自己是不是还能忍受这种煎熬。
两个方向的掘进都在继续。坑道里面的掘进速度很快。但是距离太远了。现在估计还有三百米。这意味着。至少还需要四天到五天时间。越向下。进度越慢。这已经是极限速度。
第九天。
“备受大家关注的。常家庄煤矿矿难事件。已经进入到第九天。下面请看我台记者矫红英。从现场发回的报道。”
“观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常家庄煤矿事故现场。大家可以看到那边的粉尘。在那里。正在进行特种控制爆破作业。鉴于这里地质结构复杂。普通的爆破手段。将会造成井下大面积塌方······”
“······即将开始的是第三十七次爆破。每一次爆破。我们距离被困人员的距离都更近一些。但是。每一次爆破。对下面的威胁也就越大。请问。我们发现。爆破的力度似乎越來越小。这是为什么。”
“是这样。这里的地质复杂情况。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如今井下被困人员所在的坑道。那里的穹顶可以用危如累卵來说明。随时都有再一次塌方的危险。
我们的目的是來救人的。而不是其他。为了避免可能的伤亡。我们采用爆破力度越來越小。是出于安全考虑。如果里面的情况不理想。我们甚至有可能停止爆破作业。采用进度缓慢。但是更为稳妥的方式掘进。”
“轰。”
在第三十七次爆破完成的时候。刘枫传回來最后一声。大家只有用猜的。才可以判断出：“安全。”
刘枫知道。侧面掘进至少还要两天到三天时间。但是这里的人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只是。这时候。每一次爆破。都会引起大量渣石掉落。尽管外面已经尽最大努力减小震动。
眼下十几个人。都已经奄奄一息。就连裴元峰也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状态。这些人随时可能死亡。现在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就只有那越來越近的挖掘声。
刘枫拖着裴元峰。一点点移动。他要把裴元峰转移到轨道车下面的空档。这个空档。是第一天就准备好的。为的是防止万一。现在就是用上的时候了。
两排轨道车。倾倒在一起。形成三角支撑。两侧用矿石填充。这样一來。这里就算是冒顶。这个狭小的空间也是最后的屏障。
此时刘枫的体力也近乎枯竭。只有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他。活下去。为了外面等待自己的亲人。把裴元峰安顿好。他爬向第二个矿工。他的身上已经蒸发不出汗水。刘枫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已经干涸。
以往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做起來比登天还难。几乎每运转一位矿工。刘枫都要喘息半晌。当最后一位矿工。被刘枫转运到轨道车下空档的时候。他就像散架了一样。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像滩烂泥躺在那里。
刘枫不知道这个办法好不好用。但是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刻。外面已经停止了爆破。现在就是他为这些矿工们。争取一线生机的时候。
“请求继续爆破。”
岳江山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想起那个活龙活现的小刘教授。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丧生。让岳江山心如刀割：“不行。那样很可能会玉石俱焚的。”
刘枫说话已经近乎于无声。他此时每说一句话。都要竭尽全力：“现在。就剩下我还可以坚持。如果爆破。或者同生。或者共死。岳书记。我不想给燕京党校的干部丢人。”
电话旁边所有人都明白了。如果不实施爆破。只有刘枫一个人可以活下來。但是爆破的话。很可能刘枫会和大家一起被巨大的冲击波震死。或者被塌方下來的海量渣石。彻底埋葬。活活的埋葬。
“岳书记。再不做出选择。就來不及了。求求您。不要让我成为凶手。那样我生不如死。”
临时工棚里面的美女们。从來到那一天开始。就沒有吃东西。只有郝丫。被大家强迫着吃下一点食物。此时得知让她们和刘枫做最后通话。女人们忽然格外平静。
郝丫已经沒有了泪水。整个人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只有此时发出的声音。才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美女：“疯子哥哥。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刘枫的声音。更像是粗重的喘息：“我的姓你的名。就叫刘馨。”
沈春雨双手捧着电话。就像是捧着刘枫的手：“刘枫。我只想对你说早就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你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轮到向妹子。小女人双眼红肿。迷蒙的眼神。似乎穿透面前该死的岩石。见到了那个一颦一笑都让她心颤的男人。只是。这一刻即将成为永别。居然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命运是如此的残忍。
向妹子说话就像是梦呓：“疯子哥哥。今后。向妹子再也不会展示茶艺了。”
萧媚儿似乎看到了五年前的刘枫。看到了酒吧那生死一瞬间。看到了大男孩和一个小娃娃并列的面孔。那个大男孩在问：“媚儿姐。宝贝像我不。”
萧媚儿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温婉的笑容：“小疯子。我会告诉萧宝贝。他的爸爸是大英雄。”
梅淑英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是此时却都堵在心里。无法表达。似乎世界上任何语言。都不能传达自己对井下那个男人的情感。
曾经的花都那一幕。如今想來是那样的温馨幸福。多想再一次听他。听他说。华夏的饮食文化是最为博大精深。可是。现在······
“刘妃。梅冬生会以你为荣。”
······
最后轮到矫红英。这是她要求的。她想要成为最后一个和刘枫通话的女人。小女人沒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刘枫同志。我们是多年的朋友。请允许我对你做一次电话采访。”
我这话筒。矫红英的泪水无声的流下。电话的那一端。就是那个让自己重获新生的男人。现在。两个人咫尺天涯。矫红英忽然想说。很多话。有一句是发自内心的。
“我知道。相对于同龄人來说。你有着无数的财富。更加辉煌的前途。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心甘情愿身赴险地。难道你就沒有想过。你的亲人。你的爱人。还有爱你的人吗。”
刘枫的声音更像是轻风拂过。矫红英不得不为他重复每一句话。以便电视机前的观众可以听到声音：“这里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我们的生命是等值的。我沒有什么不同。”
面对着摄像机。矫红英忽然笑了。脸上的泪水晶莹剔透。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凄婉美丽：“刘枫。我是不是真的不能让你正视一眼。就是这样。你也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如果你回來。我愿意一生守护你。哪怕只是看你一眼。”
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矫红英说的话。显然。这不是采访内容。
看着这一幕。沒有人感觉矫红英有什么不对。相反。此刻更多的人成为矫红英的拥趸。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在这样时刻表白的女人。让无数人为她感到伤心。
无数矫红英的粉丝。都被她泪流满面的镜头感动。原來。被困井下的。居然是矫记者的爱人。这个坚强的女人。在面临和挚爱生离死别这一刻。居然还沒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这是一位最美的记者。
所有人都看向岳江山。此刻只有他才有资格发布这个命令。岳江山满脸汗水滴滴嗒嗒溅落。他紧紧咬住牙齿。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或者生。或者死。
岳书记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爆破。”
当第六次爆破过后。终于见到了堆积的塌方渣块。这意味着。距离刘枫他们很近很近。应该是在计算误差的范围内。此时。电话另一端。刘枫已经沒有了声音。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早就等候的官兵。一拥而上。飞快的转运下面的的渣石碎土煤炭。此刻。所有人都拥上前。都想成为这个传送带中的一员。
女人们也想冲到前面。和大家一起。拯救自己的男人。但是任凭她们哀求挣扎。安保们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不让她们离开临时工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