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备想偷袭江陵,被仲达挫败了?”刘璟笑问道。
司马懿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刘备确实想偷袭水寨,惨败而归,但我说的礼物不是这个,而是我们抓到了关羽。”
“抓住了关羽!”刘璟顿时又惊又喜,关羽是刘备手下头号武将,势力很大,抓住了他,甚至比刘禅还重要,刘备可以不要儿子,但他却不能不要兄弟。
“是怎么办到的?”刘璟又追问道。
“关键是关平做了先锋,结果船被撞碎后落水,关羽不肯丢下儿子撤退,最后他的船也被撞断,被一名叫周信的军侯抓获。”
刘璟点点头,“此人立下大功,确实要嘉奖,现在关羽父子何在?”
“他们现在都被关押在江陵,礼待于他们父子二人。”
关羽被抓,对刘璟而言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当然,刘璟并不指望关羽会投降,而是会有大作用,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让刘璟的思路豁然开朗。
暂时放下关羽之事,刘璟又对司马懿笑道:“请坐吧!我正好打算派人去请你来,想谈一谈巴蜀的问题。”
司马懿最大的心愿就是主导益州策略,但他从来没有和刘璟好好谈过,以至于贾诩用上了孟达这颗关键的棋子,在大策略上占了优势,使他主导益州的心愿落空,这让司马懿心中有些沮丧和焦急。
好在贾诩用的是汉中计,这使司马懿又看到一线希望,他急于说服刘璟,后面的益州策略由他来主导,便能确立他在荆州的地位。
司马懿坐了下来,刘璟却没有急着说巴蜀之事,而且关切地问道:“家里情况怎么样?”
司马懿的妻子在去年因产后虚弱,得了产褥热而亡,丢下一个刚满月的儿子,至今司马懿还没有机会见到一面,算起来他的儿子应该一岁了,他心中一阵黯然道:“孩子在我父亲身边,目前还好,明年父亲会带孩子来襄阳。”
刘璟点点头笑道:“令尊是河内大儒,久负盛名,如果他肯来襄阳,我一定聘他去荆州书院。”
“多谢州牧关心,我也会劝说父亲为州牧效力。”
两人寒暄两句,话题便转到了巴蜀上面,刘璟沉吟一下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曹操讨伐荆州也要找一个讨逆的借口,得到天子诏书,如果我贸然攻打益州,恐怕在法理上站不住脚,所以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取益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司马懿想了想说:“当初刘备想的办法是替刘璋守户,将巴东郡划给他,作为回报,他答应把建平郡和宜都郡还给益州,并将儿子刘禅放到成都为质,在张松的反复劝说下,刘璋便动了心,而刘备只要进了巴蜀,他便可以挑起巴蜀内乱,以平乱的借口吞并巴蜀。”
刘璟眉头一皱,“仲达不会建议我把儿子放到成都吧!”
“不!不!”司马懿连忙摇头笑道:“当初刘备敢这样答应,是因为他儿子刘禅在曹操手中,现在儿子又回来了,他当然不会答应了,就算送,也是真夫人假儿子,所以儿子为质一点不可取,我说的是后一条,我们也可以打这个主意。”
“你是说巴蜀内乱?”
司马懿缓缓点头,“关键是刘璋,如果此人死了,巴蜀就是无主之地,这时我们再挑起蜀中之乱,便可借口平叛进入巴蜀,再立刘璋幼子为益州之主,等我们坐稳了巴蜀,州牧便可自立了。”
“刘璋就那么容易死吗?”
“若要他死,其实易如反掌。”
刘璟知道司马懿敢这样说,必然是有依凭,他背着手走了几步,问道:“刘璋幼子是谁?”
“是他一个小妾之子,今年才六岁,立此子为益州牧,州牧可自立为将军,统揽大权,数年后再废之。”
“不妥!”
刘璟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立刘璋之子会生出后患,让我成为曹操第二,有欺幼主之嫌,我绝不能承认刘璋之子再为益州牧。”
“这.....也可以,但就怕朝廷会再任命新的州牧。”
刘璟笑了起来,“仲达,虽然你曾是曹操的参军,但我比你更了解曹操,他会千方百计阻挠我取巴蜀,可一旦我取了巴蜀,他就面对现实,因为他知道,他若敢任命新的益州牧,他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司马懿默默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刘璟说得有道理,立刘璋之子为益州牧,会生后患,眼前虽然可以解决问题,但对长远不利。
他沉思片刻道:“这样一来,必须在时机上把握得非常精准,不进巴蜀则已,一旦动手,必须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巴蜀,不能拖得太长,不能给朝臣足够的时间决定。”
“你说得很对,这就是关键了,先让刘璋陷入不义,然后便是刘璋之死,巴蜀生乱,我找借口平乱,环环相扣,这就必须把握住时机。”
这时,司马懿心中有些兴奋起来,虽然刘璟在细节上和他想法不同,但在大方向上,刘璟明显倾向于他的建议,这使司马懿受到了鼓舞,他又继续道:“以我们实力,取巴蜀并不难,关键是掌控住巴蜀,这里面就牵涉到东州士和巴蜀本土系的斗争,这才是我们要考虑的重点。”
司马懿这番话说到了刘璟的心坎上,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两大派别的斗争,巴蜀对他而言,是他将来最重要的钱粮及士兵来源地,如果没有巴蜀本土系的支持,巴蜀就会长期混乱,完全违背他的意图,这是刘璟必须要考虑到的重要因素,他需要平衡巴蜀内部的两大派系。
刘璟精神振奋,坐直了身子,倾听司马懿的建议,司马懿稍微整理一下思路,这才缓缓道:“东州士和巴蜀矛盾由来已久,在赵韪之乱中,两派结下了血仇,让他和解几乎是不可能,也正因为东州士支持我们取巴蜀,所以才导致巴蜀本土系对我们的猜忌和反对,我的方案是,让东州士派系退出巴蜀。”
刘璟听懂了司马懿的意思,他眉头略略一皱道:“你是说让董和回荆州,庞羲去关中,是这个意思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东州士就是荆州和关中两派人的同盟,把荆州派调回荆州,把关中派调回关中,巴蜀内部的矛盾自然就消失了,这样一来,巴蜀本土系也就能支持州牧入主巴蜀了。”
刘璟负手望着帐顶半晌道:“我原本打算利用巴蜀系和东州系的矛盾来掌控巴蜀,如果东州士在巴蜀消失,那会不会让巴蜀本土系坐大?”
司马懿笑道:“其实巴蜀本土系的内部矛盾也很大,吴懿和张任,王累和黄权,他们各成派系,只是因为对付东州士,他们才会暂时团结在一起,一旦东州士的势力在巴蜀消失,那么巴蜀本土系的内部必然会出现矛盾,州牧那时便可以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来实现权力平衡。”
停一下,司马懿又道:“如果州牧觉得益州内部的派系斗争不容易把握,其实也可以利用刘璋两个儿子争夺州牧之位的机会,或许这更加容易一点。”
“你是说刘循和刘纬?”
司马懿点点头,“正是这兄弟二人,刘璋至今没有立世子,原因就是这兄弟二人不和,暗中较量争位。”
“看来又是一个袁绍第二了!”
刘璟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又道:“今天仲达说了很多,我头脑有点混乱,让我再好好想一想,此事可从长计议。”
司马懿心中愉快起来,便不再说巴蜀之事,他轻松地笑了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州牧是打算利用这次机会一次性地将刘备势力赶出巴蜀。”
“仲达所猜不错,否则我带三万军队来增援,不就显得太多余了吗?”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秭归县虽然紧靠长江,但它最主要的码头离县城还有两里,从巴蜀出来,秭归是渡长江的第一站,码头便显得极为重要。
秭归码头不仅是军事重地,也是商贸集中之处,因商业繁盛而形成了一座小镇,叫做平安镇,码头也就叫做平安码头。
平安镇是一座百步小镇,一条主街两边布满了各种店铺和仓库,店铺密集,生意兴隆,但由于荆州军和刘备军对秭归的争夺,使平安小镇遭遇了灭顶之灾。
在平安镇南面,紧靠码头的一处高地上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城堡,城堡都是用大石砌成,周长约三里,最多可驻军五百人。
城堡本身高三丈,加之它修建在高处,从平安镇的低洼处望去,它就仿佛是一座矗立在半空的城堡,俯视着码头上的船只和船工。
而这座城堡便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战争已经进行了三天,平安镇的一百多间房屋和店铺已被大火烧成白地,在城堡下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鲜血在低洼处汇成了水塘,在平安镇的断壁残垣间也随处可见被烧焦的尸体。
尽管刘备军在秭归镇只有三千军队,但他们凭借有利的坚城固堡,一次一次打退了荆州军的进攻,荆州军已杀红了眼睛,他们付出了一千多人的阵亡,但秭归城和平安堡依然没有能攻下。
荆州军以信陵县为根基,投入了七千余人反攻秭归,在第一次的进攻失利后,李严随即调整了进攻策略,暂时停止对秭归县的进攻,而是集中兵力攻打平安堡,拿下平安堡,便可以截断刘备军从长江南岸的援助之路。
李严分兵两路,都尉霍峻率三千人佯攻秭归县,李严则亲自率领四千余军队猛攻平安堡。
李严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失职的愧疚象一座大山般压在他心中。
造成今天如此被动的局面,确实是他的疏忽,长江天险和刘备军队的一贯软弱蒙蔽了他的眼睛,以至于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备军队已经在公安县城内造出了五十艘渡船,正是这五十艘渡船造成了今天的严重局面。
李严心中很清楚,如果在刘备援军到来前拿不下秭归城或者平安堡,整个巴蜀战略就将毁于一旦。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高声禀报道:“启禀太守,州牧率领三万援军已经过了西陵县,正向我们这边开来,最迟明天便可抵达秭归县。”
这个消息让李严又喜又忧,喜是自己的援军终于到来,可忧却是他怎么向州牧交代?
无论如何?他必须在州牧到来之前拿下平安堡,想到这,李严更加忧心如焚,他高声令道:“传我的命令,第一个攻入平安堡之人,赏金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