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在法密尔身后走进办公室的是个传统日耳曼女子。略带卷曲的金发仔细盘起,天蓝双眼被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圆眼镜镜片挡住。如果去除那副毫无美感的眼镜,女子的外貌与身材可以算是上等。只是那身单薄的男子夏季西装让她看来有些不伦不类。
“虽然我不太想说……但是雷奥妮小姐,你的着装实在是……”
“很抱歉,我的元首。我自认这身装扮和你身边那两个女子没有太大区别。还是说因为身份不同,所以你不能接受”
面对女子咄咄逼人的语气,任海济笑着道:“如果你也穿军装的话,我就没有任何意见。”
雷奥妮瞪了眼任海济。
“我现在真怀疑父亲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但是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不是吗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来说都一样。”
无奈地叹了口气,雷奥妮点点头。
“在谈正事前,我的元首。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见任海济依然微笑地看着自己,雷奥妮深吸口气后道,“我的元首,你后悔吗”
“后悔”任海济坐回到椅子上,挑起一侧眉毛看着站在面前的雷奥妮道,“我永远都只会看到前面的路。即便在岔路口选择了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我也会继续走下去。后悔这个词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和尼科拉斯大人也一样。”雷奥妮点点头。她站直身躯向着坐在椅子上的任海济一鞠躬后道:“我的元首。‘施维茵重工’的阿根廷分部所属雷奥妮向你报到。”
“欢迎你回到德国。”任海济点点头,“只是我没想到尼科拉斯会让你负责带团。”
“对于日耳曼女性来说。男人能做的事,女性一样可以。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任海济扭头看看一旁几乎要将鼻子翘上天的法密尔以及依然保持着甜美微笑的艾瑞卡。他用手捂着脸点点头。
“这点我同意……”无奈地说了句后,任海济伸手取过桌上的文件,“开始谈正事,雷奥妮小姐。尼科拉斯有告诉过你任务吗”
“有。不过大人他只说要寻找油田,其他什么也没说。”
“大致上差不多。”任海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雷奥妮,“这是目前北非的战报。放心吧,这是公布给民众看的消息,不涉及机密。”
接过任海济递来的文件,雷奥妮低头看了起来。文件内容很简单,只不过是德国北非军团向东又推进了多少距离,消灭了多少英军,目前北非的战况如何而已。只是夹在其中的一张纸以及一张画有红圈的地图引起了她的注意。
纸上记载了1937年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曾派出一支调查队对的黎波里附近的苏尔特盆地进行调查。虽然最后的结论是苏尔特盆地是油气前景最有利的地区,但却没有发现一处油田。
而在画有红圈的地图上,艾季达比亚南段苏尔特盆地的东南面被一把圈了起来。
“我的元首,这个……还不能确定利比亚是否有石油……”
“有石油是肯定的,你们的任务就是在短时间内找到油田,并且完成挖掘工作。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在阿根廷,你们有很好的经验。”任海济打断了雷奥妮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画红圈的地方就是有石油的地方。你们只要在这片区域早就可以了。”
雷奥妮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数秒后她忽然怀疑面前这个元首是不是疯了。他凭什么这么肯定地图上画圈处的地下有石油退一步说,如果他真的已经确定那个位置有石油,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让自己带队去勘察
没有注意到雷奥妮脸部表情的变化,任海济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已经下令,让北非军团将战线至少维持在哈尔法亚隘道。勘察用的设备与之后挖掘用的机器都会由意大利人运到北非。我对你们的要求是……”说到这儿,任海济太起头紧盯着雷奥妮的双眼,“我只能给你们半年时间……最多到今年年底,你们必须从苏尔特盆地的东南面挖出石油来。我要求在43年年初便完成抽油井的架设,最迟在43年6月前第一批石油必须通过托布鲁克港运到德国”
将手中的文件一把扔在任海济的办公桌上。雷奥妮俯身双手撑住桌面后冲着任海济吼道:“这不可能我的元首。你知道要探测你圈得这块地方要多少时间你知道勘探装置的架设又需要多少时间即便架设好后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挖出你想要的东西。就算我们第一次就挖出石油来,我们也需要架设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十个勘探井才能确定下方石油的储量。这些都需要时间。况且这次来的都是地质勘探工作者,为架设勘探井我们还需要在当地招募工人。这些事不可能在短短9个月时间内全部完成。”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借口。”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任海济紧盯着几乎凑到自己面前的雷奥妮那张漂亮的脸道,“只要你在我画圈的范围内找到石油,那就一定是个大油田。你们直接挖就可以了。至于人手问题……哼,哼。那里可是有一大群意大利猪在……”不停敲击桌面的右手手指停了下来,在一片寂静中他突然冷冷说道,“你们一定可以的。如果做不到……那你们就没有用了”
盯着任海济的黑色双眼看了半天,雷奥妮深吸口气后直起身。她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略微下滑的眼镜。在镜片的反光中,雷奥妮用同样冰冷的语气道:“你是个疯子,父亲当初看错你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看眼前的道路。过去这种东西,我一点也不在乎。”说着任海济站起身大声道,“回答我雷奥妮。你做得到吗”话语中透露着一种,只要你敢说个“不”字,我就立刻把你递交给盖世太保处理的恐吓语气。
雷奥妮没有回答,她只是透过眼镜镜片毫不示弱地看着近乎怒吼的任海济。
就在任海济与雷奥妮两人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近乎凝固的空气中一只小手轻轻按在了任海济的肩膀上。
“哥哥,雷奥妮小姐远到而来一定很累了。况且她还需要时间与同伴来讨论、分析你刚刚交给他的任务。所以今天就先这样吧。”
颓然坐回到椅子上,任海济从口袋中掏出烟点上后抽了两口。
“今天就先这样吧。雷奥妮小姐。明天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一天时间太短,我的元首。”
“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你……”感受到艾瑞卡搭载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在微微握紧,任海济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雷奥妮小姐。我希望在一周内你能给我个明确答复。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我送你吧,雷奥妮小姐。”艾瑞卡微笑着走上前,也没等雷奥妮回答她便伸手挽住对方的手臂,几乎是拖着雷奥妮向大门口走去。
法密尔看了眼身边可以说还在怄气的任海济,立刻甩开双腿跟了上去。
当元首办公室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后,艾瑞卡立刻松开了挽着雷奥妮手臂的双手,随后她向着这个从南美回到德国的女子深深弯下了摇。
“抱歉,雷奥妮小姐。请你不要责怪哥哥。哥哥他没有恶意,只是有些急躁……”
“请抬起你的头,希特勒小姐。我没有责怪元首。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雷奥妮再次叹了口气,她看着前方来回走动的总理府工作人员突然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晚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我看不清那张隐藏在帽檐下的脸,但是我清楚的记得军帽中央那惨白的骷髅徽记……”
“哥哥他有时候的确只会考虑自己,所以说的话很难听。但是雷奥妮小姐,请你相信我,哥哥这次之所以这样绝不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艾瑞卡小姐。在阿根廷的时候,尼科拉斯大人就一直对我说,元首比任何人所想的都要优秀,看得比任何人都要远。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苦笑声后,雷奥妮微微抬头看着总理府的天花板缓缓道,“如果德意志能像英国那样,将大海另一端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回德意志。那元首恐怕也不会这么焦急了。”
“你能理解实在太好了。”艾瑞卡用手轻拍着胸口,一脸送了口气的表情,“我一直担心哥哥那种持才傲物的疯狂性格会给他带来麻烦。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理解,有你们在哥哥身边实在太好了。”
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艾瑞卡,雷奥妮突然笑了出来。
“好了,希特勒小姐。我可没你说得这么伟大。父亲的命是元首给的,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完成父亲生前最后的愿望,将我的力量借给元首而已。最理解元首,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说着雷奥妮用右手食指抵住艾瑞卡的双唇,示意对方不要说话,继续听自己说就可以了,“放心吧。我是个日耳曼的女性,我不会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虽然我不是个军人,但我依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元首他交付的任务。”雷奥妮的话停了停,她突然用汉语说道,“愿彼岸花开如海,即便此地忧伤如潮。”
用手轻轻捂住嘴,艾瑞卡难以置信地看着雷奥妮。
“一切为了德国。”向艾瑞卡点头致意后,雷奥妮不再理会几乎是愣在原地的艾瑞卡,她微笑着独自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