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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上达天听

书名:贞观闲人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贼眉鼠眼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东阳跪在道观的老君像前,心情很不好。

    调动道观的禁卫兵马在荒野郊道上堵了齐王,并且以势压人,顺利而又爽快地抽了齐王几耳光后,东阳便下令摆驾回道观,独自坐在公主銮辇中,然hyiu yi边哭yi边给手掌呵气,耳光扇得太重,齐王脸疼,东阳的手也很疼,玉葱般的嫩白小手红通通的yi片,有点麻,有点火辣辣。

    回了道观后,东阳更是跪在老君像前死活不肯起来,说是犯了嗔戒,做了伤人的恶事,要给老君请罪并且深刻自省。

    于是,自觉罪孽深重的东阳在老君像前长跪不起,yi边默念经文。

    老君像前,东阳满脸愧疚,妙目半阖,樱唇不停蠕动,念的却是道家《老子西升经》。

    “邪教正言,悉应自然。故有凶吉,应行种根。如有如受,种核见分”

    这是《西升经》里的“邪正章”,正是道家教导世人向善,大意是世间万物为之在己,成于自然,遂有善恶果报,故修道之人应广种善根等等,这yi段经文东阳已默念了几个时辰,脸上的愧疚之色却仍不减分毫。

    确实苦了东阳,二十来岁的年纪,从小到大与人来往从无争执,更别说主dying 动手抽人耳光,东阳抽完齐王后,在回府的车辇便吓得不行,想到自己出家人的身份,再想想刚才动手抽人时那副泼妇的样子,受过皇家顶级家教的东阳顿时羞惭无地,说不出原因的,莫名其妙竟哭了起来。

    回到道观后更是洗手更衣沐浴,跪在老君像前诚心诚意请罪,几个时辰都不肯起身。

    绿柳见东阳yi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小嘴嗫嚅几下,讷讷地道:“殿下,您也不必太自责,齐王他他毕竟不是好人”

    东阳没理她,犹自不停地念诵经文。

    “哎呀,殿下。真不必愧疚的,齐王这些年的作为,奴婢在长安城里打听得清清楚楚,您揍的是坏人,正是替天行道,老君若九天有知,必然会夸您干得漂亮的”

    大殿忽然yi静,东阳停止念经,睁眼看着绿柳。缓缓摇头。

    “齐王是不是坏人,与我无关,我反省的是自己,虽说是为了李李家阿翁报仇,我毕竟也犯了嗔戾之念,出家人自己种下恶果,自由自己来偿还,不仅念经。还要多行善事,抵了这桩恶业。方可修行无碍,祛除心魔”

    绿柳听着东阳神神叨叨的,懵懂地眨巴着大眼。

    “可是殿下,您都跪了几个时辰啦,而且不吃不喝的,您的身子本来不好。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东阳坚定摇头:“生病便是老君降予我的恶果,是天注定的,如果大病yi场能抵了这桩恶业,生病倒是好事了,绿柳。你别说了,我要在老君像前跪七天七夜,方可除我心魔,稍解心中罪疚”

    绿柳急得跺了跺脚,可是看东阳道心坚定的模yàng ,yi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悄悄退出殿外。

    大殿内只剩东阳yi人时,东阳幽幽叹了口气,随即妙目阖闭,再次念起了经文。

    没过多久,绿柳忽然蹦蹦跳跳又跑进殿来,东阳不满地轻蹙黛眉,正要斥责几句,却听绿柳高兴地笑道:“殿下,殿下,李侯爷来啦,在大门外等着呢”

    “嗯?”东阳yi愣。

    “哎呀,李侯爷呀,李素李公子!您不会连他也不见吧?”绿柳急道。

    东阳神色yi喜,洁白的贝齿不由咬住了下唇,眼中喜悦与幽怨之色反复交织。

    这冤家,自从李家出事后,多久没来看我了

    “殿下,殿下”绿柳眼带笑意,调皮地问道:“要不要奴婢去回了李侯爷,就说殿下道心修行正坚,不见外客,请他七日后再来如何?”

    说完绿柳转身欲走。

    东阳纠结得不行,抬头看看面前威严而慈祥的老君金身像,又扭头看了看道观大门方向,下唇都快咬出血了,神情依然无比犹豫挣扎。

    “殿下,奴婢真去回李侯爷啦!”绿柳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等,绿柳!”东阳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

    绿柳嘻嘻yi笑,停下了脚步。

    东阳回过头,神情愈发纠结,挣扎地朝老君像行了yi个道家揖,低声道:“老君在上,您神通广大,弟子刚说过忏悔七天七夜的,可他他又来了,您说弟子要不要出去见他呢?”

    老君像没有任何反应,仍然yi脸慈祥而悲悯地俯视着众生喜乐。

    东阳愁苦地叹了口气,眨眼道:“莫如弟子来占yi卦,若阳面朝上,便是出去见他,若是阴面朝上,便是老君您不许弟子出去,如何?”

    说完也不管老君答不答应,东阳从香案上取过yi只笅杯,所谓“笅杯”,是yi对腰果形状的打卦用具,道家用来占卜吉凶,问天请事之用的封建迷信用品?

    笅杯本是yi对,此物亦名“圣卦”,东阳只取了yi只,轻轻朝地上yi扔,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只见笅杯静静躺在地上,阴面朝上。

    东阳更纠结了,咬了咬下唇,犹豫半晌,忽然道:“老君在上,弟子刚才占的这yi卦,不作数可好?弟子想再占yi次求老君恕罪。”

    绿柳站在殿外愕然看着端庄温柔的公主殿下耍赖,而且还是跟神仙爷爷耍赖绿柳杏眼惊愕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东阳的背影。

    毁三观啊!殿下这是怎么了?

    东阳不仅耍赖,而且连耍三次赖,直到第四次时,天可怜见,笅杯终于阳面朝上,东阳两眼yi亮。兴奋地笑道:“多谢老君成全,弟子就知道您肯定会答应的”

    绿柳仰天叹气,这无赖耍得,老君若九天之上有知,大晴天都会降yi道雷下来劈死她。

    “那弟子去见他了?回来时再向老君请罪。”

    说完东阳似乎已得到老君首肯似的,恭恭敬敬朝老君像行了yi礼。然hyiu 起身转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理直气壮起身朝大门走去,浑身上下透着yi股莫名其妙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底气,脚步越走越快,快到大门时,东阳几乎已在小跑了。

    跨出道观门槛,东阳呼吸略见急促,远远便见李素静静站在门前yi棵槐树下。微xiàyi 看着她,眼神yi如既往的清澈,温柔,透着yi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之色。

    门外值守的禁卫纷纷朝她行礼,东阳俏脸yi红,故作威严地点点头,然hyiu 与李素并肩往村口的小道上走去。

    禁卫们早已习以为常,很自觉地不去打扰李侯爷和公主殿下的相会。自李素从西州回到长安后。他已是道观的常客,而禁卫们也不知收到了什么指令。旁人yi律不许进道观半步,但对李素,则选zé 了完全无视。

    李素与东阳并肩在小道上慢行,直到离开道观大门老远,远得再也见不到禁卫的身影后,东阳忽然疯了似的。举起小粉拳使劲朝他捶去,yi边捶yi边骂。

    “你这混帐,都怪你,都怪你!害我在老君面前不但食言,而且还耍赖都怪你!”

    李素被这yi顿捶得莫名其妙。眼疾手快抓住东阳的手,愕然道:“喂!你疯了还是吃错东西了?”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斜靠在软榻上,身下垫了yi张完整的硝制过的黑熊皮,旁边烧着两盆炭火,殿内温暖如春。

    可李世民此刻的心情却跟殿外的天气yi样寒冷。

    宦官常涂站在李世民身前,面无表情地静立不动,而李世民脸色阴沉,眼中寒意森森。

    “所以,此事是太子暗中派刺客所为,然hyiu 故意嫁祸给齐王祐?”

    “是。”常涂躬身道。

    “李素呢?从西州回来后,他难道变得窝囊至斯,亲爹被刺了他也忍得了这口气?”李世民冷冷问道。

    “奴婢不知,只是昨日下午,东宫前突生命案,有凶徒拿了太子率左卫都尉何继亮,在东宫门前空地上,当着东宫禁卫的面将何继亮斩杀,这何继亮正是行刺李县侯之父的主使之人此案发生后,东宫禁卫急忙追缉杀人凶手,却被东宫禁军将领喝止,而太子殿下也再未提过此事,更未派人追捕凶手。”

    李世民脸色依旧阴沉,眼中的失望之色却少了yi些,缓缓点头:“李素这娃子倒是好yi副暴烈性子,手法却比几年前老道圆滑多了,只是哼!干的事却愈发无法无天了!”

    神情又渐jiàn 被深深的失望和恼怒之色所代替,李世民扶额摇头,叹道:“朕的这些儿子竟没有yi个争气的,太子装了这些天的好孩子,最后终究还是露了尾巴,偌大的江山,朕实不知将来”

    话说到yi半,李世民忽然顿住,再没往下说了,神情却浮上哀愁忧虑之色。

    常涂看着又怒又忧的皇帝陛下,木然的面孔也有yi丝动容。

    “禀陛下,还有yi件事”

    李世民扶额,无力地挥手:“说吧,朕的这些好儿女们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倒非伤天害理,太子行刺李父,嫁祸给齐王殿下之后,李县侯倒未中计,只不过太平村的东阳公主却中计了,她误以为果真是齐王殿下派人行刺李父,为帮李家出头,也为了不让李县侯闯下大祸,东阳公主殿下当日点齐公主府七百余禁军,将离京赴齐州的齐王殿下截在半道上,并且公主殿下亲自出手,狠狠抽了齐王殿下几记耳光。”

    “啊?”

    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天可汗陛下,听到此事后的反应也是目瞪口呆,yi脸不敢置信。

    “东阳打人?”

    愕然停顿片刻,李世民不死心地追问道:“没弄错吗?太平村出家为道的那个东阳?”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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