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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八十三章 灾年百姓

书名:贞观闲人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贼眉鼠眼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论“民贵君轻”的道理,除了战国先贤荀子外,对这句话理解得最深刻的当世之人有两个,yi个是李世民,还有yi个是魏徵。

    当然,更准què 的说,“理解深刻”这个字眼是属于魏徵的,至于李世民,可以说他理解深刻,也可以换个说法,口号喊得最响亮。

    早在贞观十yi年,魏徵上《谏十思疏》里便提到过,“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李世民当时yi听,哎呀,老魏这特么是个出色的段子手啊,里面好多经典段子不,经典金句,美滴很,必须拿来抄袭yi下,吆喝几声。于是便有了后来李世民常挂在嘴边的“民,水也,君,舟也,水亦载舟,水亦覆舟”的响亮口号。

    这句话也很形象地从另yi个角度形容了“民贵君轻”的理念,事实上相对历朝历代而言,唐初对“民贵君轻”的理念确实实行得比较不错,举朝上下君圣臣贤,民风朴实,也正因为这个理念,从而打下了贞观盛世的坚实基础。

    这个时代的君臣不是没有私心杂欲,只不过相对别的朝代而言少了许多,君臣和百姓齐心协力,共创盛世,为此甚至愿yi 小小牺牲yi下个人的私利私欲,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低卑到尘埃的普通百姓,凡事都有讲道理的习惯,再大的权势也大不过“道理”二字,yi旦从朝堂到民间有了“讲道理”的风气,这个世道自然便是朗朗乾坤。可见青天白日,大唐自此而雄视天xià ,睥睨宇内。文官以死谏,将士效死命,内则民风纯朴,外则战无不胜,大唐的崛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理念,李世民也经常说给他的皇子们听,说得最多的。自然便是那位被掰弯了的太子殿下,李世民在他这位嫡长子的耳边跟唐僧似的不知唠叨了多少年,可以肯定太子殿下不胜其烦,恨不得划破父皇的肚皮。扯出他的肠子。再用肠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yi拉,耶

    唠叨很多遍,有没有效果不可知,反正在李素看来,那位太子殿下的德行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民贵君轻”这个道理的人,反而yi次又yi次的作死,yi次又yi次露出凶戾残暴的本性。

    至于眼前这位小屁孩李治。李素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看着他满脸诚恳的认错。而且毫不犹豫毫无留恋地砸了自己的马车,李素由衷地舒了yi口气。

    龙生九子,各有禀性,放眼望去,实在很难找到yi个好东西,全都长歪了,可喜可幸的是,眼前这个小屁孩比较正常,他有正常人的善良,也有正常人的诚实,能够明辨是非,亦知人间善恶,当然,也有着属于小屁孩的天真懵懂。

    李素心中欣慰不已,那种在yi众歪瓜裂枣里发现yi株绝世奇葩的感受,简直不要太爽歪歪。

    未来当然必须要站队,而且毫无yi 惑必须站在李治这yi队里,这是历史必然趋势,李素没能力也没心情去改biàn 这个趋势,所以未来主公的禀性当然就比较重要,如果这个小屁孩是个纨绔且暴戾的性子,听不进任何劝告,或者心胸狭隘,善于记仇,那么,李素未来或许仍会效忠这位主公,但绝不会愿yi 为他付出太大的心力,大家保持淡淡的君子之交便好。

    庆幸的是,李治是个好孩子,起码是个听得进劝告,且心无城府的好孩子。

    这就够了,李素站队站得心甘情愿,他也愿yi 为李治将来夺嫡全心付出精力和智谋,为未来的高宗陛下平定天xià 出谋划策。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深谷幽兰,虽无惊世之花容,却有沁脾之芬芳,有缘入谷者,识我,懂我,我愿被采撷,助添满室香华。

    马车砸了,李治在乌福的搀扶下骑上了马,队伍继续前行,李治与李素骑马并肩。

    奇怪的是,刚刚被李素严厉指责,李治此刻的心情看起来居然很不错,与李素并肩骑行,时不时便扭头看李素yi眼,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这笑意令李素有些毛骨悚然,他也分辨不清这是高兴的笑意,还是嘿嘿冷笑,以己及人,反正自己被人骂过以后绝不会这么高兴,脑子里浮现的第yi个想法恐怕就是如何弄死这个骂他的人,除非李治这小屁孩有犯贱的潜质

    行了yi段路后,李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叹道:“殿下,刚才是我的不对,你若不纳我之言,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但你现在不停的嘿嘿冷笑,请恕我忍不下去了你是想弄死我吗?”

    李治yi愣:“为何要弄死你?”

    李素叹道:“因为我嘴贱反正若是别人骂了我,我就有把他弄死的想法,除之而后快,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殿下想必也是这般想法”

    李治:“你管这个想法叫‘君子之心’?”

    李素正色道:“所谓‘党同伐异’,不yi定是坏词,把反对自己的人干掉,没了骂声,剩下的人才能安安稳稳当君子”

    李治混乱了,感觉三观尽碎:“”

    这位子正兄人格好分裂。

    “治刚才是高兴的笑,高兴自己运气好,遇到yi位良师益友,治之福也。”李治很诚恳地道。

    李素挑了挑眉:“为何高兴?”

    李治垂下头,轻声道:“当年母后在世时,治才几岁,但母后时常教导我辨人识人之道,yi曰善,二曰正,三曰直,所谓心怀善念,胸藏正气,敢于直言朋友错失,如此。可为益友也。今日治观子正兄所言,当年母后说的这些,子正兄俱备矣。治得子正兄为友,心中欢喜,故有此笑。”

    比较含蓄的马屁,拍得李素从里到外舒坦且酸爽,嘴角不由露出欣慰的微xiàyi 。

    “不瞒殿下说,我确实很直的,yi点也不弯”李素矜持地谦虚道。

    李治yi脸天真懵懂地眨眼:“”

    哎呀。好萌的小正太,真想给他找个怪蜀黍当真爱

    五天后,队伍入晋地。离晋州不远了。

    李治和李素的心情再也阳光不起来了。

    路上的难民很多,密密麻麻无边无尽,骑在马上放眼望去,整条路都被难民潮所充斥。每个人容貌不yi。可脸上却有着同样的愁苦和对未来深深的担忧。

    拖家携口,拎着或简单或笨重的行李,麻木行走的人群里不时听到妇孺低抑的哭泣声,还有小孩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声,或是当家汉子们yi丝丝若有若无的沉重叹息

    天气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雪虽然停了,可天空仍是阴沉沉的yi片,天幕苍穹下。寒风仍如凛冬般呼啸,刺骨。冻得行走的难民们瑟瑟发抖,很多人的脚上仍穿着单薄的布鞋,甚至是草鞋,yi双双黝黑的赤脚在寒冷的空气里暴露着,透出yi股深深的苦难味道。

    李素抿了抿唇,神色比天气更阴沉,转过头看李治,李治脸上也露出深深的疼惜之色,小脸蛋不时抽搐着,还夹杂yi丝深深的无奈和苦闷。

    “殿下,看到这些百姓了吗?”李素轻声道。

    李治咬唇点头。

    “殿下,他们是你父皇的子民,每年每月每日辛勤劳作,种出来的粮食毫无保留地献给官府,献给朝廷,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也是县侯,可我们其实都是被百姓所供养着的,百姓愿yi 供养我们,因为他们相信官府和权贵会给他们yi个美好的有希望的明天,使他们不至为生计所苦,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被冻着,冷着”李素低沉的语音娓娓而道。

    李治的神情愈发悲怆,嘴唇微微颤抖,脸色也有些发白了。

    李素长叹道:“可是,你看看这些百姓,我们权贵想要的,百姓都给了我们,可百姓们想要的,我们给了他们吗?”

    看着李治愈发悲怆的脸,李素拍了拍他的肩,道:“大道理我就不说了,看到这些苦难的百姓,该懂的道理想必你都懂了,我们身负陛下和朝廷厚望,奉旨入晋赈济和安抚百姓,我们yi定要把这趟差事做好,做完美,不要让百姓饿肚子,更不能让百姓们对权贵,对天家失望,明白了吗?”

    李治重重点头:“明白了。”

    大路正中,yi位左手搀着老人,右手抱着孩子的大汉忽然脚下yi绊,打了个趔趄,老人被拖带得身躯不稳,猛地跌倒在路上。

    李素神情yi紧,急忙下马,李治yi愣之后,也跟着下了马,二人朝那位跌倒的老人走去。

    “娘,您没事吧?”汉子急得满头大汗,yi脸愧疚地看着老人,怀里的稚龄幼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后面跟着yi位中年妇人,拎着简单的行李偷偷抹泪。四周围了yi群关心的百姓,不停地询问着,叹息着。

    老人脸色难看,泛出yi抹不健康的潮红,呼吸有些急促,躺在地上紧紧咬着牙关不言不动。

    “都散开,散开,围着做甚?留出空间让老人喘气!”李素很不客气地插入人群中。

    众难民见李素衣着华贵,顿知来头颇大,很自觉地让开了。

    李素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老人的脸色,沉吟片刻,道:“速传军中医官来,快!”

    很快,随军同行的医官来了,中年大腹便便的胖子顾不得擦汗,蹲身开始为老人把脉,没过多久,胖胖的医官苦笑道:“老人并无大碍,只是身子发虚,盗汗,乏力”

    李素听得云里雾里,道:“究jing 是何病因?”

    胖医官叹道:“究其本因,其实是饿的。”

    李素愕然。转过头看着老人虚弱的脸。

    李治却急了,扬声道:“来人,弄点米粥来!”

    米粥有现成的。有晋王和县侯同行的仪仗队伍,自然不缺粮食,米粥很快端来,甚至还冒着几丝热气。

    先前搀扶老人的汉子,还有怀里的孩子和身后的妇人,见到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都不由自主吞咽了yi下口水。但还是毅然坚决地捧着米粥,端到老人的嘴边,就连怀里那个稚龄幼子也没有哭闹。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看着老爹给奶奶喂粥。

    这yi幕不仅李治心酸,就连李素的嘴角也微微抽搐几下,转过头朝yi旁的乌福眼神示意了yi下。乌福是个伶俐人。马上明白李素的意思,转身悄声吩咐下面的将士几句。

    很快,下面的将士又端来三碗米粥,李素示意将它们递到汉子和妇人面前。

    可敬的是,那汉子和妇人很感激地谢过之后,却并不急着喝粥,妇人捧着米粥喂孩子,汉子则心无旁骛地喂老人。

    “孝”之yi道。深入民心民风,由此可见yi斑。

    老人悠悠醒转。见汉子正在喂自己,愣了yi下后却出奇地大怒起来,抬起手狠狠抽了儿子yi记,骂道:“不争用的东西,这么金贵的粮食自己不吃,也不喂孩子,却拿来浪èi 在我这残老之人身上,家已破了,如今你是家里的主心骨,你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顾到yi家老小,可你,竟如此浪èi 粮食,你,你!”

    老人呼吸愈见急促起来,汉子急坏了,跪在老人身前边哭边磕头,道:“娘您保重身子,莫气坏了,yi切都是儿子不对,儿子没用,上不能养老,下不能育小,儿子该死!”

    老人怒道:“谁该死?该死的是老天!天灾谁有办法?我生你养你,不指望你腾达,只求天灾危难时能扛起yi个家,这才是真正的汉子,你却拿粮食浪èi 在我这个不中用的老迈之人身上,家里已是这般境地了,粮食有多金贵你不知道吗?我已是快入土的人了,yi路牵累你已是不该,yi路为我寻些树皮草根也就是了,怎能浪èi 粮食?灾年光景,每yi口粮食都用来活命的,你懂不懂?”

    说着老人气不过,扬手又狠狠抽了汉子yi记,汉子yi直垂头大哭,老人抽他他也不躲,任老人宣泄怒气,yi旁的妇人偷偷抹泪,也不敢哭出声来,而那个孩子却对外面的yi切不管不顾,捧着粥碗贪婪地喝着米粥。

    老人脾气不小,抽了几记仍未消气,怒道:“还有,粮食哪里来的?谢过善人没有?打小教你的礼数都忘狗肚子里去了?”

    汉子起身,面朝李素李治二人,二话不说扑通跪下,狠狠磕头道谢。

    李素心中愈发惨然,李治的眼眶早已泛红,泪水泫然欲下。

    该如何评价这个年代的百姓啊。

    朴实,知礼,硬气,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尊严和倔强。

    他们,穿着最廉价的粗布衣裳,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却有着比王侯将相更朴实的灵魂,那股子从不向老天低头的傲然之气,任何人见了都不由动容。

    李素心中泛起yi股难言的疼惜,如此朴实的百姓,不认命,不尤人,面对任何灾难,咬着牙坦然迎上,绝不低头,这样的百姓,生在这样的盛世,实在是统治者的福气,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把他们妥善安置,让他们不为衣食所苦所累?

    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李素上前将不住磕头的汉子搀扶起来,同时也伸出手,将地上的老人搀扶到路边的石块上坐稳,热心的李治急忙命乌福从行李中取出yi张狐皮垫在石块上。

    李素朝老人行了个晚辈礼,李治眨了眨眼,也跟着李素行礼。

    “这位老人家,您受苦了,敢问您yi家从何处而来?”

    老人急忙摆手,道:“贵人万莫行此礼,老身担当不起,会折寿的,我夫家姓黄,去世得早,家里由我儿子当家,半月前晋州雪灾不止,春播无望,yi年生计眼看断绝,我儿与我商量过后,决意离家南下,奔长安而去,看能不能讨点活计以养活家小,可惜去年余粮不多,yi点点粮食带在路上,yi家四张嘴很快吃光了”

    抬眼看着远方的漫漫前路,老人露出苦涩忧愁之色,叹道:“也不知我们yi家能不能顺利走到长安,能不能找到挖沟行脚做工的活计,咬着牙只盼能度过这个灾年,我们再回到故乡播种耕地,图个来年的好收成”

    李素苦笑,放眼再看路上密密麻麻的难民,他们心里恐怕都和老人同样的想法,走到长安,再寻个活计养家,咬牙撑过今年,可是,难民这么多,做工的机hui 却不太多,这么多的难民,能找到活计的有几人?剩下的人,他们的活路在哪里?

    心情无比沉重,李素却对老人笑了笑,温言道:“老人家会持家,您yi家的日子yi定会越过越好的,我这里还有yi问,如今晋地大灾,百姓们纷纷离家,不知当地可还太平?”

    老人叹了口气,道:“灾年光景,哪里说得上‘太平’二字?守本分的拖家带口行路逃难,不守本分的三五十人聚在yi起抢掠富户地主,我们这yi路行来,那些原本富庶的富户地主家,竟也十室九空,全家不知去向,反倒是听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说法,说什么当今无道,什么杀兄弑弟,所以遭了天谴,我们百姓被当今连累唉,我们是穷苦人,只想管饱yi家肚子,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各有各的说法,我们哪里能分辨?只管低着头走自己的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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