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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书名:小气娘子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容黎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方家内宅。

    袅袅檀香在屋子里游走,方夫人正沿着帕子上平整的纹路摩挲,不停地说着自家女儿娴雅大方不愁林家老夫人瞧不上,脸上更是止不住地得意。旁边坐着的正是方家当家方老爷,他手执茶碗,严肃的面颊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柔色,略浑浊的眼眸低垂看着地面,嘴角弯起弧度,终是听不下去,赶忙开口道:“咱女儿都快被你说成天上女仙了,差不多点罢,别给人听了笑话,人总得谦虚些。”

    方夫人也觉得自己过了些,掩着唇娇笑,虽说是年近四十的人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依旧动人妩媚,方老爷更是大爱,刚伸出手要拉她,这时从外面进来个下人让他不得不收回手。

    “回老爷夫人,小姐不知怎的又回府了,连家二小姐差人过府问了好几次,说全都等着咱家小姐开席呢。”

    方夫人脸色的笑淡了几分,冲着下人摆摆手,转头和老爷说话:“这妮子又使什么小脾气?真是不禁夸,前脚说她好后脚就给你撂挑子,你刚从外面回来先坐着歇歇,我去看看她。”

    方老爷甚少过问女儿的事,外面的事忙完了,可算是能好好歇阵子了,抬手拧了拧泛酸的肩膀刚想躺下,外面传来动静极大的脚步声,一蹦一跳的,不用想肯定是他的小儿子方辉。只见很快从帘子后面钻进来个戴着小皮帽,穿着厚毛皮衣裳的漂亮孩子,两眼放着精光扑到方老爷怀里小声告状:“爹,姐姐又去见那个穷书生了,我让她不要去她还掐我,你看我胳膊上有这么大的黑青。”

    方老爷刹那间黑了脸,面目狠厉又阴寒,他很快意识到儿子在旁边,慈爱地摸着他的头,笑道:“爹知道了,你先去玩,不要让你娘和姐姐知道是你告诉爹的,不然你娘又要打你屁股了。”

    方辉点头应了声跑出去了,冲散了一室檀香。

    方夫人快步赶到女儿闺房,见她半倚在床上发呆,两眼放空,秀眉紧攒,连人进来都没听到,还是方夫人咳嗽了一声她才坐起身来。

    “连家派人传了几回话了,你怎么还赖在家里?不管怎样怎得有个缘由,免得让人家觉得咱们方家人诚心给人家甩脸子,让人难堪,听娘的,别让人家等。”

    方瑶欲言又止,明知娘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可还是紧攥着衣裳下摆,眼眶中含着几滴清泪,委屈道:“娘,为什么爹不让我和三哥来往?都是林家人,就算是庶子身份,他勤奋聪明不比那两个兄弟差,咱们方家又不差钱,到时候多帮衬着些,哪用愁没好日子过?娘您放心,我知道方家的所有东西都是留给弟弟的,就当是我们借的还不成?等我们熬过去了,准还还不行吗?”

    方夫人脸上的神情不变,笑得温柔慈祥,言语悠悠:“咱们方家虽说比不上林家,可也是清水镇数得出来的大户,你和林远南门不当户不对的,别委屈了自个儿。你爹和林家二爷那是打小玩大的情分,你嫁给他儿子那是亲上加亲,两家都高兴的事,你别没眼色到你爹那里找不痛快。看你这样子,出门遇见他了?”

    方瑶急得连连摇头,随即又点头,娇婉的声音不复平静,焦急道:“娘,您向来疼我,这次帮我在爹面前说说话儿成吗?我和三哥打小就玩的来,若不是爹阻拦,我们何至于耽搁到现在?”

    方夫人微笑着摸着她的头发,疑惑地问:“我怎么听说他已经定亲了?你看,他这人不踏实,你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这世上什么身份对什么身份,他也只能娶个阿蝉那样的女子。不要再执迷不悟,如果你爹知道,他会发脾气的。”

    方瑶眼中闪现出来的希望在母亲的话中熄灭,爹发脾气很吓人,他不会在自己人身上出气,倒霉的只有——远南!她心里不忍,远南肯定会有好前程,她咬咬牙抽出绢帕擦去眼角的泪水,泛红的眼眶透出楚楚可怜:“我这就去连家,娘不要和我爹说,我会好好想清楚。”

    殊不知她的弟弟早把她费劲心思掩藏的事情捅到方老爷面前,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很难让它静止不动,那些无可预知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蛇缠绕在人的脖子上,稍有不慎便会遏制你的气息,让你命归黄泉。

    阿蝉和林远南分开,在院子里将脸上的灼热散去这才回屋,关门时才看到那边屋子竟然没有亮灯,本是一家人却过得是两家的日子,人只要心变了,一切都难再回到过去。周良……她摇了摇头,回到里屋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无奈道:“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您的腿得好好养着,下次别这样让我担心了。”

    周祖母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笑,示意她赶紧动筷子,边吃边说道:“我想来想去觉得人还是得动,不然只怕成了朽木,到时候只能躺在炕上拖累你,我心里更难受,你也别拦着我。太阳落山那会儿阿良和他媳妇急匆匆地走了,我寻思着是去他丈母娘家了,我这会儿也就盼着你们早点把日子定下来,事没成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王家人不是省油的灯,我是怕他们又撺掇你那个没脑子的大哥来害你。当初想着好不容易看他成亲了,心事总算了了一桩,哪知道是给咱家招了头狼进来,真是造孽。”

    阿蝉笑着安抚道:“您别成日里惦记着这事,那会儿他拿捏不住我,往后更别想做我的主,我只是怕您看着难过。可是周良不义就别怪我心狠。”

    祖孙俩这两天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些糟心事,说来说去倒觉得没什么意思,阿蝉赶忙转了话头,将林远南送给她的药膏拿出来给祖母看:“他今天特地给我送来的,祖母您该放心了罢?以前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以后好好的就成。”这话既是说给祖母也是给她自己听的,林远南和方家小姐的过往,不管怎么在意都会一辈子都存在,怪只怪阿蝉慢了一步,不过幸好能与他过一辈子的是她。

    “我明天去和张屠夫说一声让他还是给我留块肉,再要些猪骨回来熬汤喝,说不定您的腿也能快些养好。等下个月的工钱结了,我带您看大夫去,您的腿好了,我心里也跟着踏实。”

    周祖母摆摆手,叹口气说道:“别费那个钱,还是留着给你们两口子过日子罢。人老了,都是常见的毛病,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们家又不是富的。听话,别乱花,吃完饭早点睡觉,我来收拾。”

    阿蝉自然不依,说说笑笑的抢着收拾完,洗漱过后躺在炕上,祖母已经睡着了,她却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无奈地叹口气。周良和王秀不会让她好过,这辈子除了他们自己的女儿也只有她这一个妹妹能让他们得点实在,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倒不是她小瞧他们,两个人脑子没一个够使的,全靠着后面的狗头军师给拿主意,这笔账早晚有一天全堆在一块全算了,她就当一阵子王家人眼里的软柿子。

    第二天阿蝉去方家,路过那屋依旧没见什么动静,果然两口子一夜未归。她出门早,走到张屠夫摊子前天才大亮,张邈缩着身子靠在墙上不停地打哈欠,抬了抬眼皮见是阿蝉顿时来了精神,拍了拍屁股,冲着张屠夫笑:“爹,我和阿蝉一块走,顺便去找二愣子玩去。”

    张屠夫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下去,儿子大了,更何况阿蝉也在旁边他也不好说那些叮嘱的话,只得点了点头。这次阿蝉先给了钱,怕是不想像上次那样被朱寡妇那张不积德的嘴乱说。也怪他,一个拿刀的大老爷们居然说不过一个嘴碎娘们去。

    张邈待爹看不过他们了,又见旁边没什么人,皱着眉头问:“阿蝉,你真要嫁给林秀才?他家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你嫁过去多难过?你看我家,我再过两年也能帮着干重活,吃猪肉还不要钱,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爹还有一手卤肉的好手艺,又会做饭,人也实在,你怎么就瞧不上?他年纪是比你大了些,可懂得疼人。这镇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我爹做续弦,全都因为我不乐意这才没成,我想你给我当后娘,我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要不跟了我爹……呀!你干嘛使这么大的劲打我?”

    阿蝉杏眼瞪大,里面恼怒和好气掺杂凝成又一处风情,十分妩媚动人,嘴上更是不客气:“打的就是你这口没遮拦的,小小年纪成天盯着的都是些什么事?你爹该将你送到学堂去念书识字,免得将来有一天你也变得和街头嘴碎的婆子一样光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大人的事你不懂,也别在里面乱掺和,难不成你想往后我不在你家买肉了?我以后炸了丸子也不给你吃。”

    张邈捂着头,委屈地砸吧砸吧嘴,阿蝉刚才弹过他的地方还一阵一阵的疼,他龇牙咧嘴,气冲冲地说:“你别看我小就当我什么也不懂,长的好看的男人最会骗人,你怎么不听好人言?阿蝉,早晚有一天你会哭的。”

    阿蝉向来不和小孩子计较,这一次却是被他给气得狠了,抬手又敲打了他两下,怒声道:“以前的好东西都喂给狗吃了,成天不盼着我好,是不是我真过上了苦日子你才高兴?该去哪儿玩玩去,这几天别让我看见你。”

    方家和热闹的街市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直到她一个人了才抿嘴笑起来,原来在一个小孩子眼里抖不看好她和林远南,这往后的日子总得过了才成,光靠想的哪能行?

    她们这些绣娘大都是走方家的侧门,这边很冷清,鲜少有人经过,前些日子听说有独身女子被人拐了去,到现在都没找到,很多人都说不是被人给玷污沙了就是被卖到窑子里了,毕竟这种年头,钱难赚,饿肚子的人越来越多,总有人顶风作案发这缺大德的财。阿蝉前后看了看,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哆嗦,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种阴森古怪的感觉。

    阿蝉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地跑到方家门前抓着门环扣了扣,听到吱呀一声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开门的老妇人瞧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后面可是有狗追你?喘成这样。”

    阿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一道声音抢了先,尖锐又不屑,正是那帮看不惯她背地里说她坏话说的最凶的姚娘子:“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外面的人贩子给捉了去罢?阿蝉妹子可别恼我,我也是一时嘴快没动脑子,只是玩笑话罢了。”

    阿蝉没有半点不快,笑得眉眼弯弯:“姚家嫂子要是做正事也不动脑子当即就能赶出来,也不愁主家不赏识你了不是?嫂子也别恼,我只是替你急,林嬷嬷已经盯了你许久了,再这么下去怕是……”

    姚娘子先是不信,可是平日里林嬷嬷时常找阿蝉说话这便不好说了,都是女人家,哪能全说正事,万一不小心说到她……脸色顿时发白,心里却是更恨更嫉妒阿蝉,面上也只得赔笑说:“妹子这话不是说笑?我向来本分,怎么就惹得林嬷嬷看不过去了?”

    阿蝉在进隔间之前回头冲她笑道:“不过是个说笑的话,没想到嫂子竟然当真了,我先去忙,总不能光吃人家的不干事。”

    姚娘子能在方家绣房里耀武扬威,随意编排别人的不是也不过是仗着她家的一个亲戚是方府的小管事,里里外外都帮她打点过了,姚娘子才能坐在那里领闲钱。只是这人闲不住,正经活计做不来,拉着一帮长舌妇生事的本事倒是半点不差。阿蝉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懒得和她们计较,今儿本就心里不大爽快,她还没眼色的撞上来,自然得好好的恶心她一回,至于林嬷嬷看她不顺眼的事倒不是自己凭空捏造的,她不信也没办法,总得吃了亏才能老实些。

    方夫人指过来的几个丫头都是手脚麻利的,阿蝉也不客气有什么轻便的活都让她们去做,她们再不乐意也顾着方夫人的颜面,阿蝉光身一人更是无所顾忌,前阵子还有铺子的掌柜想挖她去帮忙,再方家这几年虽也有些烦心事,不过尚算太平,都是靠真本事吃饭,她也不想随便挪窝,就拒了。她向来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该是她做的绝不会假手他人,能偷得半刻闲的,也不会自己撞上去滥做好人。

    衣裳大概的样式已经定下来,接下来的活全是阿蝉一人忙活,那些丫头们终于也得了闲,听到阿蝉说那句:“这几天苦了几位姐姐,先回去歇歇罢,待有别的事阿蝉再去叨扰。”嘴上客套,心里早已欢欣雀跃起来。

    阿蝉再三思量后还是决定在醒目的胸口、袖摆等位置绣讨喜的花色,那些丫鬟不在,她也乐得清静,就着窗口照进来的光穿好线,埋头飞针走线,大半天过去,针脚平整,色彩鲜艳又活灵活现的含苞待放的粉桃出现在眼前。方瑶生得白皙娇艳,桃花当真与她配得很,那日必能让她在众人眼前大放光彩,也算是阿蝉送她赏识自己的谢礼罢。

    阿蝉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不管林远南心中还有没有方瑶,她也不想和方瑶有什么过多的往来,但愿这一次能互不打扰,安安稳稳的过彼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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