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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永福宫

书名:楼高不见章台路  类别:美文同人  作者:字如卿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夜幕下的皇城显得繁华而又忙碌,禁宫之外少了内庭的规矩束缚则更是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一到夜间,各街各巷的酒楼茶馆总是人满为患,其中就有官宦子弟常去消遣的乐坊酒肆。秋奕进行到第二日有人得意也自有人因为棋艺不精而心中落魄。但不管在宫中博弈进行的怎样,夜间出了宫门各家公子郎君还是依旧小聚畅谈。其中有三五成群饮酒论诗的,有自家兄弟闭门听曲的,也有喝着淡茶闲话家常的。

    京中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和官宦子弟大多在国子监中就学,因而在规格较大的酒楼之中总有国子监同窗之间的应酬酒会。参加这些酒会的公子哥们出身大抵相当,除了因忌讳姬浔,不敢谈及政局,这些人的聚会上几乎什么话题都能扯出一番谈天论地来。

    而今国子监的主簿正是惠嫔兄长杜平。此人本是就读国子监的儒生,没有薛六沈菱那几人的才学因而在国子监干泡了许多年,但因其叔父乃是当朝大儒又任国子监祭酒,其妹惠嫔在宫中又甚是受宠,千搭万搭地在国子监谋了主簿之职。

    杜平自己没有什么诗兴,但却最是喜欢结交权贵之家中的有才之士,许多诗会竟是由他一手操办。这夜博弈结束,杜平便似往常一样邀上顾荇萧二等人小聚,一群人在雅间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好不热闹。顾荇这人也是个热性子,喝得酒劲上了头便想往旁间坐坐,好醒醒酒。哪想到一推开门却是已经有一人坐在了靠窗的小炕上闷不吭声地独自喝着酒。顾荇揉了揉双眼仔细一看竟是从不往酒楼里头来的薛京墨。

    月色朦朦胧胧地撒在他的乌发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飘渺俊逸,美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顾荇酒意上了头,也不像平常一般顾忌许多,虚晃着身子就往薛京墨那里去了,

    “商陆兄,平日里怎么相邀都不见你应约,今日怎么肯出来喝酒了?”

    对于顾荇的不当举动薛京墨难得没有拂袖而去,反倒是放下了酒杯往坐在他对面的顾荇看去,

    “你说,为什么女儿家的表字不能随便叫人知道呢?

    薛京墨难得有问题请教旁人,顾荇心里一激动,大着舌头便回道:

    “商陆兄自来对这样事情不关心,所以才不清楚,正经官宦人家女儿的表字就同闺名一样,只能叫家中至亲和自己的夫君知道,谁会随随便便地说给外人听呢?”

    光解释清楚这一条顾荇似乎还觉得意犹未尽。薛京墨玉人一般的品貌,京中不知有多少小娘子对他芳心暗许,但他偏偏就对异性从无半点关心,伤了不知多少佳人的心。这样一个从来不动凡心的人如今竟开口问关于女儿家表字的问题,叫顾荇好奇不已,

    “怎么商陆兄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如此可就太好了。你家中几位长兄都有了家室,抚远侯和昌和公主对你的亲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薛京墨听顾荇说起自己的亲事,本来大好的心情都被毁了,也不理在一旁撒酒疯的顾荇,自己默默地喝起了闷酒。

    而扯出晚间这一桩事的沈莙此时却在上阳宫陪惠嫔说说闲话,和秦湄夏曲等人斗斗小嘴,舒服惬意极了。一屋子年轻姑娘们正闹得起劲,慈姑却是托着一碗沈莙一看就头皮发麻的苦药进来了。惠嫔本来也正高兴,在看到慈姑手里的药碗后表情渐渐黯淡了下来。

    一直在一旁听她们说笑自己一言不发的忍冬却在此时接过了慈姑手上的药碗,跪着呈到了惠嫔眼前,

    “陛下就要驾临上阳宫了,请娘娘先将药喝了。”

    看着惠嫔接过忍冬手里的药皱着眉仰头一饮而尽,沈莙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自从惠嫔得宠,每回侍寝之前总有内务府的人送来一碗汤药,忍冬必定在场看着惠嫔饮尽。

    皇帝移驾上阳宫之前沈莙就拉着秦湄告退了,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两人脸上都闷闷的。静默了许久还是秦湄先开了口,

    “咱们娘娘是个心宽的,心里头有了大谋算,不至于自己气坏了自己。我听说早前永福宫那位喝这药的时候气得砸坏了好些摆设,千躲万躲不肯用这避子汤,最后被那一位大人将身边得力的宫人都狠狠收拾了一番才好些。”

    沈莙也是听说过赵昭仪的脾性的,空有一番野心却没有丽妃的城府,在宫中刁钻跋扈是出了名的。丽妃在时还收敛些,如今没有人压着,对自己宫中的女侍苛刻严厉,随意羞辱打骂低位御嫔是常有的事,因而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沈莙和秦湄聊了一路,直到岔口两人才分开。

    沈莙本是要回房的,却在门口不远的凉台上看到了忍冬。

    忍冬是姬浔派来的眼线,而此时沈莙心里又憋着气,本是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的,可是气呼呼地路过忍冬时却是眼尖看着了她手背上一大块青紫的淤痕,蔓延开来十分可怖。

    沈莙惊呼一声,顿时就伸手去拉忍冬,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伤成这样?”

    忍冬似乎是觉得沈莙有些大惊小怪,面无表情地想要将手抽回来。见她这样,沈莙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疼死你算了,不知好歹!”

    一面骂一面却言行不一地拽着忍冬进了自己房里。

    点上蜡烛将忍冬按在椅子上之后沈莙开始翻箱倒柜,愣是从桌底掏出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药来。

    眼看着忍冬眼角抽搐,用一切行动拒绝她这个蒙古大夫的医治,沈莙依旧我行我素地撩开了忍冬的袖子给她上药。偏偏她笨手笨脚,将药膏弄得到处都是,最后还是忍冬忍无可忍,夺过药来自己动手。

    沈莙颇为尴尬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没忍住,蹲下身子向忍冬问道:

    “你这是怎么弄的”

    忍冬将袖子放下,看着眼前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细声询问自己的沈莙,目光闪了闪,沉默半晌最终开口道:

    “替大人办事的时候受了些小伤。”

    姬浔姬浔,又是姬浔,这个禽兽败类!连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放过!

    忍冬颇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表情扭曲的沈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在她心里正在骂谁,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是是要报告给大人的吗?

    沈莙把自己两世以来的骂人的词汇在心里过了个遍,骂的正畅快,连忍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太清楚。回过神来见房内空荡荡的,又低声骂了忍冬两句“这小没良心的”。

    上阳宫这处掌着灯沐浴皇恩,另一边的永福宫却也是彻夜灯火通明。

    昭仪赵氏此时怒火滔天,一想起惠嫔心里就难受到了极点。庄嫔出身高贵多受些恩宠倒也罢了,惠嫔却是出身相貌还不如自己,何至于自己在宫中还要被她压上一头。

    因着赵氏的脾气,永福宫当差的众人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唯有白芷为着白日里遇见沈莙和那个俊朗少年的事情兀自出神,赵氏吩咐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赵氏心情不佳,自己的贴身女官又不听使唤,一气之下对着白芷伸手就是两巴掌。

    白芷被赵氏打得懵了神,当即就跪下请罪,

    “贱婢!杜氏敢给本宫不痛快,如今你们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白芷被赵氏打了,心中畏惧,又听得主子提起惠嫔,不知怎么脑海里就只剩下沈莙和那少年携手离去的情景,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嫉恨来,

    “娘娘恕罪,并非奴婢轻待娘娘,而是白日里的一件事叫奴婢心中一直难安。”

    白芷毕竟伺候了赵氏这么些年,在赵氏面前也还算有些脸面,见她话语中似有隐情,赵氏便暂歇了怒火,

    “说吧,出了什么事叫你这么心不在焉”

    白芷咬咬牙,低声道:

    “今日奴婢奉娘娘吩咐同往常一样去浣衣局找冯尚宫拿药,谁知在回宫的路上看见惠嫔身边的宣仪沈莙正在向宫人打探冯尚宫。要知道沈莙此人素来和冯尚宫没什么交集,偏她又是上阳宫的人,所以奴婢心想别是冯尚宫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叫这个沈莙发现了,若是叫她查明白之后禀告惠嫔可就大事不妙了!”

    赵氏听白芷提起冯尚宫的事,心中一紧,不疑有他,

    “上阳宫,又是上阳宫!你说这个叫沈莙的贱婢只是个四品宣仪”

    白芷见赵氏震怒,心中一喜,即刻回道:

    “回娘娘,正是这样。”

    赵氏握了握双手,脸上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写满了狠绝,

    “既这样,这个沈莙是不能留了。惠嫔不是忙着侍寝吗,你叫上太极宫的夏嬷嬷再带上几个手脚麻利的粗使宫人,现在就去上阳宫。就说是太极宫归档人手不够用,别宫都已经落锁,因此只好向上阳宫借一个文书女官。将她骗出来之后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手脚麻利些,完事之后丢到太液池里去,就说她晚间回宫的时候自己脚滑跌进去了。记得,此事要做得干净利落,务必要避开那一位的耳目。”

    这边沈莙本已经要脱衣上榻了,不想此时外头却传来了敲门声,心中纳闷,一点不甘愿地上前去开了门。

    白芷本来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但此时见沈莙穿着白日里那件曲裾俏生生地站在门内,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无限放大。

    “这么晚了,各位大人有什么事么?”

    一旁的夏嬷嬷见沈莙面露疑色,立马就含笑解释道:

    “本不该打扰沈宣仪的,老身乃是太极宫的掌仪,只因太极宫的文书太多,人手却又不足,此时内庭只有上阳宫尚未落锁,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劳驾沈宣仪前去帮忙。”

    对于夏嬷嬷的话沈莙多半是不信的,况且这位夏嬷嬷身旁还站着白芷。

    “嬷嬷太客气了,替太极宫做事本就是文书女官分内之事,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实在不方便再出门,明日我定当一早就到太极宫当差。”

    见沈莙不上当,夏嬷嬷瞬间就拉下了脸,

    “沈宣仪这是什么意思,必然是事出紧急老身才不得不找上沈宣仪,况且昭仪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都应了老身,沈宣仪怎好推脱”

    沈莙原本就存了疑虑,此时夏嬷嬷的话更是让她坚定了不能去的想法,

    “既然嬷嬷坚持,容我禀了慈姑,也好叫慈姑多为嬷嬷调派些人手帮忙。”

    夏嬷嬷明白沈莙心中已经起疑,断不会轻易跟她出这上阳宫。因她来时仔细打量过此处,沈莙的住处地处偏僻,周围没有旁的人起居,此时又是深夜,若在此处动手,再将她从小门抬出去也未尝不可。

    心下有了定断,夏嬷嬷往后一退,两旁的宫人立马就将沈莙从屋里架了出来。

    没有料到她们敢在上阳宫动手,沈莙一时间心下大乱,拼命挣扎。不想那两个架住她的粗使宫人力气大得吓人,捂住她的嘴就将她按在了地上。

    沈莙只觉得自己的双臂都要被她们掰折了,身上被那两人按住的地方更是钝痛难忍。

    夏嬷嬷见沈莙已经被控制住了,努努下巴,示意白芷动手。

    白芷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白瓷药瓶,一面拔开木塞一面嘴里念念有词,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这药是滴入耳中的,只要一会儿功夫,不会太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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