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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9章 凉州意 二

书名:楼高不见章台路  类别:美文同人  作者:字如卿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沈莙说完这番话,心中忽地轻松不少,仿佛一直以来的不安都淡了。她看着容弼,表情终于不再那样严肃,

    〝起来吧,你若不急着赶路便在桑植歇息一日,吃顿好的,洗洗尘土。姬浔……姬浔大约也是从未想过身边的人会和穆晟通气儿,所以才巴巴地派了你来。不过你也别盼着他永远不知道你背着他应了旁人的事,没有人喜欢被自己信任的人欺瞒,依我说这次过后你便罢了吧,免得日后真的伤及自己。〞

    瞒着姬浔这样做一直是容弼的一块心病,也是他心中愧疚难安的源头,如今叫沈莙说出来了即时便憋红了脸,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抬头却觑见她带着几分落寞的表情,纵有千百句话都梗在喉间出不来了。

    沈莙送容弼出门时一推开门便见着了站在门口廊下不远处笑盈盈的楚鄢,她倒没觉得怎样,只冲对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容弼显然是被楚鄢一直站在门口这一点惊到了,他本应该察觉到周围是否有人的,只是方才同沈莙说话一时激动顾不得其他了,再来楚鄢又善于不让人察觉到任何动静,因此他才没能及时发现这一点。方才在屋里他和沈莙都不曾收敛过自己的声音,楚鄢耳聪目明,这个距离必然是什么都听到了。

    容弼知道此人绝非善类,刚才他与沈莙说的话又是巴不得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因此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惊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偏偏沈莙再没别的精力去理会他的心情了,末了只是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容弼道:

    〝这次的事到这里就算了结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忍冬…忍冬为的什么你心里清楚,从你进门开始到现在竟从未主动向我提起过她,我不知是你真的对她没有情意又或是你还在责怪她的背叛。姬浔底下所有的人都能怪她怨她对她嗤之以鼻,你不能,这是你欠她的。所以伤心也可,难过也可,不用觉得这是对姬浔和西厂的背叛,因为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有资格替她哭一哭了。忍冬是个好姑娘,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不是为了叫你内心难安,不是为了叫你因她而痛苦。所以你可以伤心,不用藏着掖着,不用顾及姬浔,也不该挂碍一世,你只需记着,这是你欠她的,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悲恸,怀念,然后按照她的心愿,挥去阴霾继续生活。〞

    容弼一愣,心中一阵钝痛,他看着沈莙清秀的脸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忍冬的背叛直接导致了她被掳走,关键时刻和姬浔分隔两地,若不是陆铎,只怕她性命堪忧。如今她旧疾复发,一身病痛都可以怪在忍冬身上。忍冬是西厂的人,不管为了什么,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她的死在小云子等人看来根本抵消不了什么,死不足惜,这是所有人的态度。在沈莙的事情上姬浔从没有轻视过,因此他无法原谅也无法忍受忍冬的背叛,这些容弼都知道,也都能理解。忍冬是为了他才做出的这一切,这一点从南诏王那边不再严防死守而使得他能够成功被救就可以看出来。只是在所有喜欢感念的心思之前他必须先是姬浔的手下,姬浔的忠仆,和西厂站在同一立场。他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不去想前因后果,只是一味压抑着所有真实的情绪。可是此时,这件事最大的苦主告诉他,他可以难过,应该难过,因为这个世上唯一有资格这么做的人也只有他了。

    这是第一次,容弼真正地明白理解了姬浔这样孤傲冷漠的人为什么会栽在沈莙手里。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楚鄢,后者眼神里的冷漠疏离就连他那清风般的笑容也难以掩盖,容弼忽然觉得不妥,因为这个少年在看着沈莙时那包容温柔的目光几乎可以将人溺斃。这样的目光同姬浔眼中的喜欢与宠溺并不一样,可是却又那么特别。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方才分明还一心想要沈莙放弃与北堂瑛相争,可此时却不自觉地把她当成主母来考虑。

    容弼最终是由楚鄢送出府去的,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板着一张脸对后者警告道:

    〝无论如何沈姑娘乃是督主的未婚妻子,楚先生应该没有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一旁随侍的泽苑等人听了容弼这句话尖声骂了一句〝无礼!〞其中几个身怀武艺的甚至忍不住想上前教训一番。倒是楚鄢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先是闷声笑了一小会儿,而后敛了笑意,表情严肃,眼神凌厉,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甚至让容弼有些失神,

    〝难不成方才是我听岔了?我以为在你心里为姬浔所需要应该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有北堂瑛一个呢。少拿你那龌龊阴狭的心思来猜测我的想法,姬浔有没有那本事另说,你却没这道行!明明端着个'正义凛然'的由头来逼迫她满足你们的私欲,末了还理所当然地将她当作你们的附属物一般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实在再恶心不过。今日你若是来撂话姬浔和阿莙一刀两断的我倒也佩服你们审时度势决断及时,可你偏偏不是,什么都不想牺牲却又什么都想得到,穆晟和你真是活生生地拉低了姬浔的格调。〞

    楚鄢的第一句话就叫容弼梗红了脸,由着他斥骂了一段尚且找不出一句适合反驳的话来,这才真真了解了方才沈莙所说若论玩文字游戏,楚鄢做他的祖师爷尚且有余。他憋了半晌,最终因着那句'拉低了姬浔的格调'而窘迫,只得愤然离去。

    泽苑伺候楚鄢许久,知道他严肃的样子,但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却还是头一回见,这样显而易见的阴郁杀气叫一旁跟着的奴仆通通吓白了脸。他们本应不管什么缘由先跪下再说,只是楚鄢平日里一直谦和温柔,不像姬浔姬桓那般喜怒无常积威日久,所以底下人还没学会看眼色不对便先求饶的本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楚鄢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低眉浅笑,霁月清风,仿佛刚才的寒光乍现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从主子脸上找不出一丝痕迹。

    〝怎么了?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

    泽苑最先反应过来,吞了吞口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外头风大,少爷快进去吧,约莫沈姑娘已经在里头等少爷回去用膳了。〞

    楚鄢这才抬腿进了门,放柔了声音笑道:

    〝是了,方才那人来之前她便说饿了。〞

    泽苑松了口气,赶忙向后头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他们一行人没走多远便遇着了站在假山边踢石子玩的沈莙,见楚鄢回来了才意兴阑珊地停下来,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泽苑很有眼色地没有上前打扰两人谈话,只带着一群人远远地跟着。

    〝怎么不去用膳,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沈莙和容弼谈了一场,把想说的都说了,总的来说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她放慢了步子配合楚鄢的速度,一面东张西望一面漫不经心道:

    〝今儿二哥和二嫂自个儿用膳,他们恩恩爱爱的,我一个电灯泡凑过去不是讨人嫌吗?〞

    楚鄢不去追问'电灯泡'是个什么东西,总之从沈莙的话里也不难猜出她的意思。见她动作笨拙地理着头发,楚鄢笑着搭了把手,

    〝不是说饿了?怎么现在不想吃了?方才那人给你气受了,所以没胃口?〞

    沈莙撇撇嘴,由着他帮忙将自己的头发拢到身后,颇不以为意道:

    〝你都听到了,反正我也没叫他如意,既然不是姬浔的意思我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把心里话说出来还挺痛快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点儿背啊?姬浔这个大麻烦,尽给我添乱。〞

    末了又有些犹豫,神神秘秘地对楚鄢附耳道:

    〝你们楚门有没有什么环境好点的姑子庙啊?〞

    楚鄢失笑,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好笑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倒着急找起去处来了,你对姬浔就这么不信任?〞

    沈莙悻悻然笑了笑,心道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楚鄢见她似是真有些不安,不由地放柔了声音道:

    〝你别害怕,如果真有什么,没有姑子庙我也叫人给你在江夏建一个,到时候咱们做个邻居,一处修修书喝喝茶,闲了便大江南北地转一圈,只是你棋艺还需长长,不然下起棋来可没意思。总归我也是个孤家寡人,到时候咱们作个伴,就同现在一样。〞

    楚鄢这话一出,沈莙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就是'孤儿寡母'四个字,不由地用力摇了摇头,这都什么和什么?不过仔细想想,那样的日子还真不赖,和她刚来这个世界时所期盼的生活没有差别。

    〝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以后没那么可怕了,即便没了姬浔日子也不见得有多难熬。只不过你可不是孤家寡人,我瞧着再过两年,喜欢你的小姑娘多着呢!〞

    楚鄢冲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倒是沈莙心情好了,没甚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朝他欢脱道:

    〝饿死了饿死了,咱们吃饭去。〞

    泽苑眉毛抽了抽,无论多久都无法习惯沈莙不时有些粗俗的举动,偏楚鄢不甚在意,倒是沈菱看见一次便骂一次。

    〝你这个样子沈公子看见了怕是又要罚的。〞

    楚鄢含笑说了这话,成功把沈莙唬得不轻,动作立马规矩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回才放下心来,跟着楚鄢去主屋用膳了。

    容弼那里回到凉州地界以是一段时日过后了,他及时回了信,说沈莙不愿跟他走,却只说她在这边安逸,不愿颠簸受累,旁的只字不提,沈莙托他传的话也犹豫着瞒了下来,倒把她对穆晟的话如实转达给了他。之后他收到急信,命他火速赶回凉州,容弼收到命令时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姬浔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心里却还抱着一丝侥幸。

    他抵达凉州府邸时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小云子,后者见他风尘满面地下马,难得好心地提了个醒,

    〝你这趟差事办得不好,督主瞧着似乎有些怒气,命你一回来就去见他,好自为之吧。〞

    容弼心中不安愈甚,思虑了一会儿才抬腿进了门。彼时偌大一个宅子里各人穿梭忙碌,都有自己的差事要忙,也无人有空闲和他打招呼,偏生这样的情景下各人还都尽量不发出嘈杂的声音来,气氛难免有些压抑。

    他一路到了主屋,听得里头有人在低声向姬浔报告工作,因而静静地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等没了声音才道:

    〝属下容弼向督主述职。〞

    屋里的人佝着腰出来了临了还给了容弼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示意他进屋去。后者稳定了思绪,深呼吸了一次,这才抬腿进了屋。

    屋内安静极了,容弼站在正中空地,一时有些局促。他微微抬头去看,见姬浔身着浅鸢蓝色暗纹道袍,外罩一件单衣,靠在黄梨木龙凤雕纹饰以宝珠的睡翁榻上,一只腿微微曲着。他闭着眼,没了阴鸷寒冷的眼神,肤色苍白,惊心动魄的容貌越发叫人移不开目光。只是虽然面无表情,手中却端着一杯茶,两指捏着杯盖,几次提起几次放下却不发出一丝声音,叫容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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