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的老者仰天长啸,双目中透出极致的疯狂,摁在心上的手紧握成拳狠狠敲击在心上。那心震颤,连带着那方天地也跟着震颤。
祭坛之下的百万人齐声嘶喊,神色黯淡而悲哀。
“血……”女子弯腰俯身拾起一把被鲜血染红的积雪,积雪融化成血水,从纤细白皙的指缝缓缓滑落,“还不够……”
她直起身,赤足走过冰凉的大地,紧闭的双目中渐渐有了哀愁,似有无形的目光扫过四周。
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战火,枯骨遍野。
她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东方开口:“血,还远远不够!”声音不大,不愠不火。
呜咽的北风冰寒刺骨,略带责备的话语随着凛冽的风扩散,战场中爆出一股惊天的杀机。
“杀!”无数荒古妖魔仰天齐声大吼,这吼声惊天动地,在那一吼之中天地震颤,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从无数的荒古妖魔身上迸发出来,更融入这吼声当中。
在那一吼之中,心神上的震撼让人族战士升起一种无法抵挡的苦涩感。
“开——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吼声震天,然而却唤不醒那绝望的求生之念。
每一个人都露出绝望,看着自己身边不断上演的死亡,从一开始的愤怒直至最后恐慌。
他们,退缩了!
看着那数倍于已,密密麻麻仿若无尽的入侵者,他们没有了再战下去的勇气。
女子就汹涌的骷髅大军中,站在黑龙御座之上,将杀生剑直插于地面吞噬生灵的血肉:“用他们的血染红东天的太阳!”
那声音,带着疯狂与残忍,清冷得让人胆寒。
妖魔大军所过之处,一声声刺耳的狂笑与吼声,传遍八方。
人族一退再退。
老者双目一片血红,神色狰狞,那可怕的样子透出的疯狂,使得如今的他看起来仿佛厉鬼。
“希望……还有希望么……还有么……”沙哑的喃喃之声带着苦涩,带着绵长的哀思,在这风雪里从祭台上飘出,似与那风融合在一起,隐隐有些分不清楚了。
“开……明!”老者悲凄的嘶吼,他双眼、双耳,鼻子还有嘴角,全部淌出黑血,但他双目内,却依旧存着疯狂与执着。
从始至终有一群人都不曾后退半步,看着呈现压倒势的战局,脸上都有神色露出决然,目光扫过后退的同胞,有悲愤,有无奈,有责备,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族人,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如何能退,如何能退?
不能退!
就算是死,也要用血肉筑起人墙!
他们带着悲凉,带着决然,仰天大吼,不顾一切地冲杀。
一名战士,左手臂被直接撕裂,身子踉跄向后退出数步,脸上带着狰狞,咆哮之中,一跃而起,抬起右手奋力掷出一把染血的长矛。
长矛透出一股强烈到了极致的肃杀,带着一股疯狂,以让人无法置信的速度,轰然的直奔俯身拾花的女子眉心去而。
那矛如能穿透虚无,霎时而至。
一瞬间,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女子像是如梦初醒,动作很迟缓。
待她缓缓侧过脸看去之时,那染血的长矛已至身前!
然,她神色依旧平静,如同是一滩死水,不起波澜。
没有慌乱,没有诧异,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那离眉心一寸的长矛即将射入之时,她眼睫微微一颤。
在那一颤之下,长矛以肉眼可见的寸寸地化作碎屑。
女子直起身,还拈着一支黑色的花骨朵儿,在她指尖缓缓盛开。
在鬼哭狼嚎般狰狞的嘲笑声中,一只赤色的蝴蝶从那绽放的枯骨花中飞出,翩然舞于寒风。
那名战士双目瞳孔猛然收缩,立刻大步后退。
只是赤色的蝴蝶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此人再行退后,那赤蝶便扑扇着翅膀带着一阵天崩地裂之感,在一声破空呼啸间瞬息临近。生生的撞入了那名战士胸口。
他的身体在这一霎那崩溃,血肉模糊。其后背蓦然爆开,全身骨头如那染血的长矛般存碎。转眼之间,血肉全无,枯萎的身体向地面直直坠落,翻滚到别处。
赤蝶从中飞出,扑扇着翅膀,带着死亡与杀戮的美,美得绝世而血腥。
赤蝶隐入女子后背,从中走出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生得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
那纤细的眉毛下,有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
他神色平静,还带着普渡众生的悲悯。然而周身却萦绕着骇人的杀气,只是那杀气是那样的纯净。纯净得仿佛全世界都是龌蹉而肮脏的。
少年眉间有一只赤蝶,扑扇着翅膀仿佛要飞到尘世里。
“神州阴祀,洪恩广济!”
随着少年的款步走出,荒古妖魔的大军中齐刷刷地响起了一片尊呼。
少年站在女子身侧,负手而立,微微颔首,凝眸看向天地深处那极东的地方,缓缓开口:“开、明。”
随着少年声音落下,荒古妖魔的大军中迸发出一声更为嘹亮的嘶吼。
在那嘶吼声中,山河动荡,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从战乱一开始,就不曾有过结束。无尽的黑暗里,不知时间的流逝。
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竭,就连凶神恶煞的妖魔此刻也盘坐在荒古大军的后方啃噬着人肉,唯有不知疲惫的骷髅在那血色的月光下分外亢奋。
血淋淋的白骨散落了一地,有些口味独特的妖魔仍旧在前方厮杀,但凡是落在他们手中的人族,死相都格外惨烈。头骨被刨开白花花的大脑就着鲜血吞咽入腹,死相凄惨。
河岸以南的边境处,阵阵稀薄的黑烟从坍塌的城门中冒起,显然曾经历了一场火烧。城墙内的地面上凌乱不堪,还有着一处处触目惊心的血迹。
长长的人群,慢慢离开了这片废墟,在他们身后的城池还有淡淡的黑烟冒出,还有满地的残破,透出一股荒凉与悲伤。阵阵啜泣之声从人群里传出,哭声回荡在天际,让所有听闻者的心,都刺痛得仿佛要滴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