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川一见到红袖套就本能的发怵,被几位红袖套带到一边细细盘问时,脑门上的汗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怎么办?
他是有介绍信的,可顾小同志的介绍信没有在镇上登记姓名,要是查出来了,可是要扭送公安的。
万一出事了,他该找谁保住顾小同志?
还有,要是顾小同志去不了省城,那他还要带王桂花去省城看病不?万一钱花完了了,没法子回来咋办……
云二川丝毫不知这几个红袖套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还在那里抹着汗珠子的替顾时年担心。
云裳从顾时年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三位红袖套,发现里面没有魏建军,又转着小脑袋在火车站找了一圈,终于在车站对面看到了魏建军的身影。
此时他正靠在一排刷着红色标语的土房子墙壁上,两眼盯着车站大门的方向,见她看过去,还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云裳心里有了底,转过头看戏似的观看云二川被盘问的全过程:
“杏林村的?去省城干啥?”
“同志,我们去省城看病。”云二川用袖口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手伸进包裹里,掏出两张介绍信,“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云二川?王桂花?”一个十八九岁的红袖套接过介绍信,眼珠子在云二川和王寡妇身上转了一圈,皱着眉头问,“两口子?”
云二川唬了一跳,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两口子……”
“不是两口子?这不是你媳妇儿?那这也不是你闺女?”云二川话音未落,那红袖套就肃着脸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是,是我侄……”
“到底是还是不是!”
红袖套脸一拉,云二川就更紧张了,偏偏另外两位红袖套也不甘落后的上来插了一脚。
“不是媳妇儿,也不是闺女,你这是带着别人的媳妇跟闺女上省城看病?”
“问问是看什么病,别看病是假,私奔是真!”
“我咋看着像是拐卖妇女儿童呢!前段时间不是刚抓了几个拐卖妇女儿童的,这该不会是漏网的吧?走,带到站长办公室好好问问!”
云二川又急又怕,大棉裤的裤腿小幅度高频率的抖个不停。
偏偏他这人还有个毛病,越是着急害怕,嘴皮子就越不听使唤,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结结巴巴的半天也说不清楚。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私奔、拐卖的大帽子就都扣过来了。
云裳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赶紧把头埋在顾时年腿上,不敢再看云二川的熊样。
“同,同志,我,这是我侄女,这是,这是,是我嫂子,亲大哥媳妇儿,我们真是去省城看病,有介绍信的……”
云二川还在结结巴巴的解释。
只是,就像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三位打定主意要扣下云二川的红袖套也永远听不清他的解释。
一行人就这么被带进了火车站。云裳,顾时年,还有王寡妇被安排在会议室休息,而云二川则被红袖套以等候调查问询的名义,单独关在了隔壁的小办公室里。
之后的几个小时,只有一位红袖套进去给云二川倒了一茶缸子热水,便再没有人进去找云二川问话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点,魏建军才揣着一个大纸袋子跑过来了,一见面就将纸袋子丢到顾时年怀里,拉了一把椅子在几人身边坐下:
“休息的怎么样,还没吃晚饭吧?呶,我奶刚蒸的,还是热的,赶紧吃,吃完送你们上火车。”
顾时年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了五个水煮蛋,三块成人拳头大小的玉米面椒叶馒头,还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花椒叶清香味。
云裳还没有见过把花椒叶蒸进馒头里的做法,很是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玉米面馒头里布满米粒大小的花椒叶,娇嫩的黄跟墨绿色的叶搭配在一起,分外好看,也分外诱人。
“小丫头,快尝尝,这椒叶馒头可好吃啦,咸香咸香的,都不用就菜吃。”
云裳刚跟顾时年啃完包子,肚子本来不饿,现在听魏建军这么一说,馋意立刻上来了。
顾时年也不跟魏建军客气,掰了一小块馒头塞到云裳手里,又收起纸袋子,从包里摸出一个苹果丢给魏建军,问道:
“云二叔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刚安排人送了一碗糖水,一碗炒山药蛋,给了一个杂粮饼子。放心吧,等下就是我们让他上车他都不敢上去。”
魏建军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云裳仔细一听,好像是给云二川送饭的人不小心把糖水打翻了,撒到介绍信上了,上面的名字,印章被水一泡,很快就模糊不清了。
“成了!”魏建军笑着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们要不要过去道个别?”
顾时年点了点头,“是该说一声,免得家里头担心。”
云裳赶紧咽下嘴里的玉米面馒头,又把油纸袋装进军包,十分乖巧的拉着王寡妇,跟在顾时年身后往隔壁走去。
云二川正手忙脚乱的用装了开水的茶缸子烫介绍信,做着最后的补救,看到两人进来,一脸郁闷的放下茶缸子。
“唉,好不容易等红袖套查清了,说是可以去省城,这一转眼又出事儿……顾小同志,咱今儿可能去不了省城了。”
顾时年走过去看了一眼字迹模糊不清的介绍信,颇为无奈的皱了皱眉,“云二叔,这都到开车时间了,票也不能退,要不这样吧,我先带阿裳和王姨去省城,等到了那边再跟家里联系,你看怎么样?”
云二川下意识就想拒绝。
这哪儿成?
一个半大的小子带个五岁的孩子,再带个只知道抱着鸡槽子自言自语的傻子去挤火车,这多让人操心啊!
再说了,这小子这么多天都没透露他的身份,要是趁机拐走裳囡,再拐走王桂花,等回去了,他爹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这么想着,云二川看顾时年的眼神都变了,越看越像不怀好意的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