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问韩晨从京城过来要坐多长时间的火车。”
顾时年笑着回了一句,接过韩阳手上的饺子,放在云裳面前,自己拿起黑黄黑黄的麦面馒头就往嘴里塞。
韩阳把桌上的菜往顾时年面前推了推,夹了一筷子辣炒鸡丁塞进嘴里,夸了一句好吃后,又连着给韩晨夹了好几筷子。
“快吃,吃完饭赶紧回去休息,等过两天再送你回老家。”
韩晨愣了一下,“我明天不能回老家吗?”
“急啥?之前咱爷来电话了,说是老家那边有人来省城医院看病,让我爸去医院找找,看看人到了没。等过两天看完病了,你就跟老家的人一起回去。我这边没时间送你回老家,家里那几个小的还不如你呢。”
云裳吃饭的手一顿,与顾时年对视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猛扒饺子。
这俩人要不是韩山的孙子,她把头拧下来当板凳坐!
这事儿咋就这么巧?
而且听韩阳的意思,韩山的大儿子应该是去医院找她和顾时年了,这要是找不着,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去招待所找了?
还有,不能再让这俩人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和顾时年就要自扒马甲,来个现场认亲了。
“阿裳,慢点吃。”顾时年见云裳吃的太急,先提醒了她一句,紧接着又转过头对韩阳道,“韩阳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打听啥事儿?你说,在临阳这地界儿就没有我韩阳不知道的事儿!”
韩阳很是爽快的开口应下。
越是跟顾时年个和裳接触,韩阳就越觉得这两个小孩对胃口。
大的行事大方稳重,跟人打交道时不卑不亢,小的看似柔弱乖巧,可内里也是个刺儿头。
最重要的是,这兄妹俩眼神很正,即便看到堂弟这一身显眼的大院儿子弟的打扮,眼里也没有算计和贪婪。
这会儿另一桌客人已经吃完饭离开了,大厅里除了坐在柜台里服务员,就只有坐在窗边的四人。
顾时年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韩阳哥,我就想问问咱临阳哪里有黑市,我妹子身子骨弱,我想给她淘换点营养品补补。”
韩阳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云裳,见她俩脸蛋上的肉加起来都比不过自家小弟一个脸蛋的肉多,头发也稀疏发黄,扎起来只有细细的一小撮,一看就是长期缺营养造成的。
可是看云裳身上穿得衣服又比普通人家小孩穿得衣服要厚实合身,想来家里也是不缺钱的,那咋就给孩子苛待成这样?
这个疑问只在脑中转了一圈,韩阳马上就自己找到答案了。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现象实在太普遍了,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也不管是干部还是农民,大部分人家都会更看中男丁一些。
日子好过时还不会太明显,日子一旦难过、家里缺粮,挨饿的总会是女孩子。
虽说老一辈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被捧在手心里的,向来只会是男丁,女孩子只会是长辈手背上的那块肉。
就像眼前这对兄妹,哥哥身体还算过得去,妹妹却严重营养不良,这种事情实在太常见了。
好在这位哥哥还算不错,知道护着妹妹,也知道偷偷的淘换东西给妹妹吃,这又是时下许多人家的男孩子比不上的。
这么想着,韩阳对顾时年印象更好了,也侧过身,压着声音道:
“咱临阳有三个黑市点,一个在城西纺织厂附近,一个在百货大楼后面的官巷,还有一个在火车站那块。我听朋友说火车站黑市最大,东西也最齐全,就是人太杂,二流子也多,不是很安全。”
顾时年心中有数了,刚想道谢,却见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溜肉段,嚼了几下咽下,接着道:
“你要真想去黑市,我建议你早上四五点钟去,要比晚上安全。”
“韩阳大哥去过黑市吗?”云裳在一旁插话问道。
韩阳脸上表情一僵,尴尬的笑笑,“那倒没有,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接下来的时间,韩阳把自己听到的有关黑市的各种传闻说了个遍,直到众人放下筷子,才堪堪停了嘴。
云裳赶紧揉了揉眼睛,故意打着哈欠,恹恹的靠在顾时年身上:
“二哥,我想睡觉了。”
韩阳性子跳脱,好奇心重,要是不赶紧离开,等他兴致来了,说不定还会提出陪他们逛黑市的要求,云裳可不敢再呆下去了。
“困了?再忍忍,我这就带你回去。”
顾时年明白云裳的心思,把空饭盒收好塞进包里,起身跟韩家兄弟道别。
韩阳这人话稠,难得碰到有人能静下心来听他说各种传闻八卦,正意犹未尽时,却见顾时年说走就要走,一下都不耽搁,心中很是不舍。
一边起身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开口问他家庭住址,打算以后空了再去找顾时年玩。
“韩阳哥,我们不是省城人,暂时住在熟人那里,这两天就要离开省城了……”
见韩家两兄弟都面露失望之色,顾时年又笑着道,“不过韩阳哥可以留个地址,我回去后咱们好写信联系。”
顾时年已基本确认这两人就是韩山的孙子了,心中的防备之意少了几分,在言谈间态度也愈发亲近随意。
韩阳包里有纸笔,很快就将自己和韩晨的通信地址写好交给顾时年,几人就在饭店门口分开了。
云裳看着韩家两兄弟远去的背影,好奇的问顾时年,“顾二哥,韩阳说的消息靠不靠谱?火车站咋会有黑市?”
“应该靠谱。火车站人流量大,黑市设在那边,遇到情况可以往火车站里跑,比别的地方更加安全。”
云裳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这帮人太聪明了,只要没有被抓了现行,躲进火车站,装作接人或者送人的样子,完全可以从容离开。
想到这儿,云裳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顾二哥,我们明天早上去黑市看看好不好?”
顾时年低头看了一眼云裳的小短腿,摇了摇头,“不急,明天还有正事要忙呢,等回去前再带你去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