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中校没告诉你,我没几天好活了吗?”
“你真病了?”
何春旺,“是啊,我真病了,三个月前,医生说了,最多半年的命,短则三个月,我五脏六腑都受损,肝脏功能衰竭,活不长了。”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病了,为什么肝脏功能衰竭?”
“青少年癌症突发率年年攀升,你没看新闻吗?”
“太忙了,到处潜伏抓坏人,没空看新闻,你当年那么健康,不像是青少年癌症患者。”
“重疾就像是意外砸中的黑色命运,我就是这么幸运。”
“活不长,不如拉几个垫背呗。”穆远一副无所谓地看着他,眼里映出了几分笑意,“免得黄泉寂寞,毕竟我身体健康,应该能有六十年能活呢,你是等不到了。”
众人,“……”
杰克,“……”
两人相互嘲讽,嘴炮技能都点满,拐弯抹角地骂人,听得外面一群人一脸懵逼,都不知道这对话的主题是什么了。
杰克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道让穆远来见何春旺,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怕穆远把何春旺直接给气死了。
何春旺咳了好几声,咳嗽声像是停不下来似的,他抽了几张纸,纸巾上见了淡淡的血迹,穆远看了一眼,“我看你不像是肝脏功能衰竭,反而像是肺结咳。”
何春旺像是拼命挤出了一点笑意似的,“小远,几年不见,你越来越幽默了。”
小远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了,脸庞没什么变化,几年的卧底生涯,风霜剑雨并未在他脸上划上岁月的痕迹,记忆中清澈的眼睛,依然黑白分明,像是初生的婴儿。言辞却锋利了些许,待人接物也褪去了少年时的冲动和天真,渐渐的变得……冷漠了。
他一直在想,年少时,他遇见了全世界最好的少年郎,他有着美丽的面孔,温软的笑容,善良的脾性,只因他是兵,他是贼之子,他们分道扬镳走上了不一样道路。
这一切,都怪命运,并不能怪他钟情的少年。
如今坐在逼仄的审讯室里,重新审视着那段单纯天真的岁月,何春旺想这并不是命运,他和穆远真的不是一类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从一开始,他钟情的少年,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
宛若泡影。
“何春旺,当年卧底的事情,我从不后悔。”
杰克一手压着耳机,“穆远少校,别激怒他,我要的是口供。”
穆远顿了顿,一手放在桌子上点了点,“你有没有听过我在金三角的故事,知道我灭了多少毒枭吗?并不是只有六合会,你闭上了眼,看不清楚毒品带来了多少危害,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也辨不清是非吗?你要报复我,为何静报仇,我随时欢迎,可你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你的仇恨,凭什么用别人的命来祭奠,你是一名刽子手,你走上今天这一条绝路,并非我逼迫,是你自己的选择。”
“上一次我和你在咖啡厅没说完的话,总算能说完了,每个人的人生,痛苦也好,幸福也好,都是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就如当初我被你们注射了蓝冰,我若扛不住,我也可以选择从此沉迷于毒品,抑郁终生,可我选择成为一名军人,你在家破人亡后也可以选择释怀一切,当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曾经接触过一名女子,她在婚礼前一天被仇家报复,未婚夫,家人都死了,她选择投入了非洲的医疗事业中,两年后,我抓了凶手,亲自去告诉她,她和我说,人都死了,抓到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在乎凶手的结局了,不是每一个人遭受痛苦后,都选择了报复,那并不会让你得到快乐,更何况,你的复仇,卷进了更多的生命。”
何春旺静静地听着,并不反驳,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穆远少校在推卸自己的责任吗?”
“我有什么责任,我是军人,听命行事,我是官兵,就要抓贼。”穆远目光沉稳地看着他,“这是我职责所在。”
“好一个职责所在,好一个从不后悔。”何春旺大笑,笑得又咳了起来,“所以,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