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滉在病房的走廊上晃呀晃,晃了一趟又一趟,可是江子涵在哪里呢?
他明明答应要过来的,答应过来,又为什么一直不过来,这都除夕夜了,难道他想让谈晶晶一个人在医院里辞旧迎新?
想不明白,徐滉走进病房,向汀雪的脸色,比昨天又苍白了几分,他愈加觉得一个人的向汀雪很可怜,于是左思右想后,他还是多嘴多事地问道:“晶晶,你的手机还是关机么?”
“是呀,一直关着呢!怎么了,徐主任。”怀孕真的很辛苦,向汀雪的呕吐次数有增无减,吐血量也一天多似一天,她的身体渐渐出现透支,如果不强打起精神,她这会儿也根本没法站在这里,和徐滉进行对话。
不过好在没有见红,好在腹中的宝宝一切都很安好。
然,徐滉只专注自己的想法,只想让让向汀雪过得圆满一些,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不解与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关机呢?你是不是和江子涵吵架了,不想让江子涵找到你?”
向汀雪莞尔一笑,一句话破了徐滉的好奇:“我陪姐姐的时间不多,所以每年的这几天,我都会关机只专心陪姐姐一个人,江子涵知道这个原因,他不会来找我,我们也没有吵架!”
是这样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天江子涵又为什么要答应过来呢?而且江子涵当时的语气,满是疑惑。
知情,江子涵当真知情吗?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徐滉几乎可以肯定。
但他没有流露出来,和向汀雪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病房,一回到办公室,他又拨通了江子涵的电话。
江子涵已经被甄皓霖再次打晕,他紧闭着眼睛歪歪地靠在墙上,人事不知,没法听电话。
刘勇解开了江子涵的绳子,并为他处理腿上的枪伤,满手都是血,也不方便听江子涵的电话。
烦躁的,憋闷的,甄皓霖搜出了江子涵的手机。
徐主任的名字,他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他第一次把江子涵打晕时,江子涵也曾接过这个徐主任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甄皓霖的声音浑厚凛厉,带着摄人的威势:“您好,徐主任!”
徐滉如猎犬般,当即识别出这异样冰冷的声音,不由警惕地问道:“您是?”
甄皓霖勾起唇角,笑得邪恶:“江子涵的朋友!”
徐滉放松几分,委婉问道:“请问江先生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垂下眼帘看着昏厥的江子涵,甄皓霖阴冷的脸庞上,绽出一种嗜杀的戾气:“他这会儿很忙,不方便听电话。徐主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讲,我一会儿再帮你转告。”
“那……”时间不等人,如果江子涵来不了,徐滉这会儿还可以调休,还可以陪向汀雪过除夕:“那你帮我问问江先生,他今天还能过来吗?”
只道徐主任是江子涵的生意客户,年终大家相聚,以便来年更好的合作发展,甄皓霖如此想,也不屑地拒绝道:“江先生今天可能没法赴你的约,他还欠我一个答复没给,所以今天他可能要和我在一起!新年快乐,徐主任!”
新年快乐!
谈晶晶,竟然江子涵来不了,那今年的除夕,我陪你!
徐滉放下电话后,就去找人换班。
换好班后,他又去了谈晶洁的病房,向汀雪正在帮谈晶洁洗头,一边洗还一边自言自语:“姐姐,今天又是除夕夜,要洗白白洗香香,还要换上新衣服哦!姐姐,你记不记得以前妈妈说过,压岁钱也是新年吉利包,拿到吉利包的人,这一年都会大吉大利。今年姐姐会得到一个大大的吉利包,姐姐收到吉利包,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呢?快点醒吧,醒来告诉我,好不好呀……”
心里狠狠一酸,眼泪湿了眼眶,徐滉被向汀雪感动了,本应该是姐姐照顾妹妹的,可这年复一年,却都是妹妹在照顾姐姐。
而且倒推七年,她才十二岁。十二岁呀,本是撒娇享受的年纪,可是年复年的风雨中,她却一个人全部扛了下来。
佩服,也打心底尊重坚强的向汀雪,徐滉咬紧牙关,逼下眼泪,又清咳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出现:“晶晶,同事有事和我换了年假。今晚的病房是我值班,不如我去弄点吃的过来,我们一起看晚会,一起辞旧迎新,怎么样?”
向汀雪这才发现徐滉的存在,她没异议,也没有多想,徐滉嘛,老好人一个。
她一边用水冲洗姐姐头上的白色泡沫,一边笑着点头答应:“能和徐主任共迎新春,那是何等荣幸的事情,我恭敬不如从命。”
“那你快点帮谈晶洁梳洗打扮,我出去买年夜饭了!”虽然不能陪父母,但徐滉仍是很开心,医生嘛,理当关爱每一个需要关爱的病人,他和蔼地笑着,转身出去。
回办公室的路上,徐滉遇到一个护士咨询问题,他耐心讲解后,便回到办公室更换衣服,准备去外面买年夜饭。
他脱下白大褂,可刚刚把衣服挂上衣架,他就忽的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地脚步声。
很轻很轻,但明显是脚步声,鬼鬼祟祟的!
顿时,徐滉的后背就是一阵发毛,这是他一个人的办公室,他出去锁门,进来再开门。
说白了,能进这间办公室的人,只有他一人,这清晰且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又会是谁呢?又是怎样进来的呢?
不敢再犹豫,徐滉以最快的速度扭头望去,可看到来人的瞬间,他的瞳眸煞时放大,惊诧非凡。
而与此同时,那人已经凶神恶煞地,轮起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棒,并朝徐滉的头狠狠甩去一棒。
徐滉还未来得及质问反应,头上便是猛然一痛,鲜血顿时流了下来,迷住了眼睛,意识也在渐渐在涣散。
他无法坚挺,怔愣片刻后,两眼一翻,便软软地跌倒在地毯上,人事不知,只有鲜血于地毯上蔓延,蜿蜒地狰狞。
“哼哈哈哈哈……”那人拿着高尔夫球棒,看着满脸是血晕厥不醒的徐滉,阴渗地笑着,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徐主任呀徐主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医术高又怎么样,有学历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挨不过一根棒子。哼哈哈哈哈……”
那人吃吃地笑着,笑弯了腰,笑得满脸通红,笑得眼睛充血,他笑了许久许久,才停下来。
他充血的眸子,闪过狠戾之色,站起身,把高尔夫球棒丢在徐滉的身上,然后就迈步走向办公桌。
从衣兜中,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针管和药,并把药全部抽进针管。一切就绪后,他又朝衣架走去,拿下徐滉的白大褂穿上,并戴上了一个白色的口罩。
口罩很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照了照镜子,十分满意,于是又把针管放进白大褂,然后才开门出去。
人,都想图一个吉利,所以除夕夜,但凡能离开医院回家过年的病人,都回去了,哪怕只呆一天,或者一个晚上。
医生护士大部分都放假,留守的只有少数几个值班的,住院部比平时寂静了很多,所以他走在无人的过道上,一点也不紧张,而且轻车熟路地,很快就找到谈晶洁的病床,他推门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除了熟悉的药水味,还有一股清香的洗发水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反锁上门,并扫视一圈,他没有看到向汀雪,只有谈晶洁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谈晶洁已经换下了病号服,身上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衣,乌黑发亮的长发顺在一侧,还带着些许的潮意。她胸前盖着白色的被子,一双无神的眼睛骨碌着,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很美,像画一样,可惜她的美是死的,而向汀雪的美,却是朝气灵动的!
然而,向汀雪正在洗手间处理谈晶洁刚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她听到了开门声,以为是徐滉过来了,于是一边往洗衣机里丢衣服,一边笑着调侃:“徐主任这么快就买到了年夜饭,这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早就有了安排,想陪我打发时间!”
那人没有答话,只闪身躲在了洗手间的门侧。
向汀雪疑惑了,刚才她明明听到了开门声,怎么不回答呢?
难道徐滉又有别出心裁的意外惊喜?
徐滉的善良,给了向汀雪太多的好感和信任,她根本就没有怀疑什么,只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听着索索的鞋声,那人稳着急促的呼吸,紧紧地贴在白色的墙上。
毫无防备的,毫无戒心的,向汀雪跨出了洗手间的大门,可就在那一煞间,那人猛的举起手中的针管,朝向汀雪的肩膀狠狠扎去。
完了,遭遇了偷袭,仇家是谁?
炮弹?
还是……除了炮弹,向汀雪想不到第二个人。
向汀雪本能地抓住针管,并惊慌地扭头望去。
天啊,天啊,天啊……
徐滉的衣服,徐滉的工作牌,可是那平头的眼镜男,根本就不是徐滉!
他是,他是……
“李医生……”
药水是李医生配的,针管从肩头抽出时,药水已经全部进入了向汀雪的身体,顿时她只觉得头很晕,意识很糊涂,浑身的力气也在渐渐地泛散。
她无法反抗,只无力地靠在墙上,伸手按住了兜里的手机。
甄皓霖,救我,我要保护,我要帮助,我不要再一个人死死的坚守。
甄皓霖,救我,快点过来救我,李医生是有备而来的……
然而,李医生却是没注意到向汀雪的小动作,他血红的眼透着阴鸷的光,狠狠甩丢掉手里的针管,并一把扯掉口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不错,他就是李医生,就是被向汀雪害得离职,害得前途尽毁的李医生!
这个仇,从离开的那一天,他就想着要报。
今天是除夕,是向汀雪一个人独守病房的时候,也是医院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所以他选择了这一天,选择了这一时刻。
助人为乐的徐滉,已经被他干倒。
病房的门,已经挂了休息勿扰的牌子。
病房隔音良好,而且注射了镇定剂的向汀雪,还能叫得有多大声。
无所担忧,也无畏惧的,有备而来计划完美的李医生,张狂地捏住了向汀雪的下巴,笑得狰狞,有如地狱逃出的千年魔头:“谈晶晶,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不要晕呀,你不要迷糊呀,你接着跟我斗呀。”
有气无力的,视线模糊的向汀雪靠在墙上,她的手已经偷偷地拨出了号码:“你想干什么?”
李医生凑过来,烟草和着口臭的气息,喷到了向汀雪的脸上:“我说过,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谈晶晶,你没法笑到最后了,今天我会让你哭也哭不出来!你就站在这里看着,看我一会儿是怎么上了你姐姐,看着我一会儿是怎样把你姐姐吃干抹净。”
“不要……不要碰我姐姐……”怎么办,阿霖,你快点来呀,快点来呀……姐姐,姐姐有危险……
李医生低头吃吃地笑,狰狞做作:“你不要着急,吃完了你姐姐,我会回来吃你的,你就乖乖地等着,好好地培养情绪高、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