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花城。
从到家开始,不悔就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嘟着嘴,盯着电视,一动不动。
她非常喜欢湖光山色山庄,本和她爹商量好了要在湖州多住几天,到上学的时候再回江州,不成想她爹中途变卦,她现在非常生气。
如晦看了眼电视,广告。
这是不悔最不喜欢看的电视节目。于是,他调了台,嗯,是个肥皂剧,不悔的最爱。接着,他看不悔的反应,见不悔的大眼睛仍旧是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
如晦断定不悔根本没看电视,于是将电视关了。
果然,不悔仍旧一动不动。
如晦好笑的坐到她身边,问:“生秦爸爸的气了?”
“他说话不算数。不是好爸爸。”
“爸爸说了你可以留在湖州,等他办完事再去湖州接你。可是,你偏要和爸爸一起回来啊。”
“湖州没有爸爸,待着有什么意思?”
看她气鼓鼓的小脸,气嘟嘟的小嘴,如晦又笑了,说:“回都回了,再生气就没意思了。你要体谅秦爸爸啊。”
“他承诺过会接我放学、上学,可是因为工作忙,我体谅他让舅舅接我、送我。可现在是放假啊,他还有什么忙的?”
如晦微挑了眉,心中想着该不会是霍氏的事吧。但在这个小丫头面前,霍氏的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于是他说:“你要这样想啊,爸爸肯定是有急事才回的江州。你还要想着,只要爸爸将这些事都处理好了,以后无论什么假期他都可以安心的陪你过就好。”
不悔这才不再看着电视方向,转而看着如晦,扑闪着她的大眼睛,问:“真的吗?”
“当然啊。你想想啊,爸爸那么的疼你、爱你,把你放在他心中第一位。那,到底是有什么事让爸爸不得不放弃对你的承诺而回了江州呢?并不是这件事比你重要,而是这件事有可能会影响到你和他的相聚,所以他必须将这事处理好了,然后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和你一起待在湖州了。”
不悔仔细想了想如晦的话,点头说:“有道理。湖光山色那么大,维护、运行都得花钱。爸爸回来肯定是赚钱,赚了钱好维护湖光山色。要不然,湖光山色没了,我也不想去湖州了。”
如晦暗中翻了个白眼,好吧,小丫头现在用钱衡量一切也说得过去。只是,秦爸爸的钱再维持数十个这样的湖光山色都是小菜一碟。
当然,他不会这样说。只是说:“聪明,正解。”
于是,郁闷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小丫头终于不再郁闷,而是蹦下沙发,说:“如晦。你不是说教我做三鲜饺子吗,快,教我,我要学会煮给爸爸、妈妈吃。”
“好。”
秦琛回到家的时候,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如晦说‘够了,多了,酸’的话。接着传来不悔说‘不怕,我和爸爸虽然不喜欢柠檬的酸,但不反感醋的酸,多一点没问题’的话。
听着这清脆的声音,秦琛微弯唇一笑,转而走向厨房,接着便见两个孩子都穿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着。
他的小宝贝儿因为个子太矮小,所以踩在一张凳子上,手中拿着一瓶醋,正在往一个碟子里倒醋。
“好了,爸爸的调料调好了。如晦,再帮我取一个碟子来。我要帮妈妈调一份辣一些的调料。”
秦琛不动声色的歪身靠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
这一幕,好友爱。
如果他没有猜错,小家伙们应该打算煮水饺吃。
很快,在如晦的帮助下,不悔依各人口味一一调好了水饺的调料。然后问:“如晦,现在可以煮水饺了吗?”
如晦说:“可以,爸爸、妈妈他们都没回,可以先煮我们的。”
因为不悔站在凳子上上下不方便,所以几乎都是如晦忙着帮她打下手。又担心她烫着了,力气不够,于是他亲自给锅中加了水,只递了把锅铲到不悔手中,说:“等水烧开了后,下了饺子,你就用这锅铲搅动它们,免得它们粘锅。”
不悔点头将锅铲接过。
如晦去拿饺子的人,看到了秦琛,然后笑着打招呼,“秦爸爸。”
不悔本拿着锅铲的手,闻声吓了一跳,回头便见她爹正歪身门上看着他们,她喜得扬起锅铲,说:“琛琛,你回了。你等一会,我包了水饺,我亲自包的哦,马上煮给你吃。”
看着小丫头亮晶晶、兴奋的眼眸,秦琛心中软得可以滴出水来。本来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着怎么和小宝贝儿解释匆匆忙忙赶回江州的事,但现在看来可以不用解释了。于是,他走到小宝贝身边,一只手挽着她的腰以防她跌下凳子,另外一只手去擦小宝贝儿鼻子上的面粉,说:“瞧你这张小脸,都赶得上唱戏的脸谱了。”
不悔扮了个鬼脸。又兴奋的说:“今天,如晦教我包的三鲜水饺哦。里面有虾仁、海参还有猪肉。如晦说,猪肉是为了增香,虾仁是为了提鲜,而海参是为了提高免疫力。爸爸,你工作忙,免疫力会受影响,以后多吃海参,让免疫力棒棒哒。”
许是水煮开了,水蒸汽熏了秦琛的眼,他的眼眶一红,很快又低头在他的宝贝儿的头顶落下一吻,说:“好。爸爸一定努力活得棒棒哒,看着小宝贝儿长大、嫁人。”
不悔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我才不要嫁人。我只想陪着爸爸。”
“胡说。女孩子大了都要嫁人。”
“那除非那个人比爸爸帅,比爸爸有钱,也比爸爸舍得为我花钱,还要比爸爸对我好,我才考虑到底要不要嫁。要不然,我就一直陪着爸爸。”
嚯嚯,那可真有点难度。
秦琛笑着亲了小家伙的脸庞,说:“好。我们一起等那个比爸爸还要优秀的人出现。”
正好如晦端了水饺过来,秦琛看了看,虽然这些饺子形状有长、有短、有圆、有扁,但看得出来他的小宝贝儿是用了心的。至少都捏在了一处。
不悔不好意思的说:“琛琛,不许笑我哦。我开始包的都包不住,你看,那里丢了不少。”
秦琛顺着小胖手看向垃圾箱,哦嚯,堆满了饺子皮。
“但是,我非常的努力,只要想着包它们是给爸爸、妈妈吃的,我就努力的想包住它们。最后,终于保成功了。耶!”语毕,不悔还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秦琛再度亲了他的小宝贝一口,说:“好看,它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饺子。”
父女两个说话的功夫,如晦已经将饺子下到了锅中,叮嘱说:“用锅铲搅一下。”
秦琛担心锅中的开水溅到了不悔手上,急忙握着她的小手,和她一起搅动着锅中的饺子。
不悔则时不时的回头看着秦琛笑,秦琛则时不时的亲她一口以示表扬。
煮沸,加冷水。
再煮沸,再加冷水。
如此三次反复后,如晦说:“可以了,饺子可以出锅了。”
“快,如晦,拿碗来。”
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被不悔一个个添到了碗中,和调料一起整齐的放在托盘上。她这才拍了拍手,放下锅铲,看着秦琛说:“爸爸,走,吃饺子去。还有这个碟子,是我亲自调的爸爸喜欢的味道哦。”
秦琛一手将托盘托起,一手抱起不悔,说:“走,吃饺子去。”
来到餐厅,秦琛先放下托盘,然后放了不悔在椅子上坐下,自己这才坐下,有些迫不得已的夹了一个饺子放在调料中裹了裹,最后将饺子送到自己的嘴中。
‘嘶’的一声,酸得秦琛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爸爸,怎么了?”
“好酸。”秦琛强自忍着酸味,硬生生将饺子吞下,赞道:“可是酸得劲爽,好吃。”
不悔笑得眼睛弯成两汪月芽,“我就知道爸爸的口味。”
“饺子皮擀得不错。”
“也浪费了好多。开始的时候不是厚了就是薄了,后来从一堆饺子皮中选了不厚也不薄的包的。还有那猪肉,如晦说如果用绞肉机绞的话,那肉都老了,没味道,偏要自己用菜刀剁的才香、才不会影响口感。就那点猪肉,我和如晦都剁了好半天呢。”
秦琛抓起小宝贝儿的手,果然见他的小宝贝儿手掌心起了一个水泡,心中一疼,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问:“疼不疼?”
“不疼。如晦说晚上睡觉前将水泡戳破,然后涂点药水,睡一觉起来,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秦琛看向如晦,眼中赞赏有嘉。如晦只是一笑,看向不悔说:“少说话,等秦爸爸吃完了再说。这三鲜饺子就是要趁热吃。”
“哦。”
如晦前往厨房,将他和不悔的水饺也添了出来。将不悔调好的酸味碟放在了不悔面前,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在了不悔面前。
吃第一个调好的水饺的时候,不悔亦酸得‘嘶’了一声,也酸得差点流下眼泪。她捂着小嘴,说:“爸爸,这么酸啊。”
“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水饺。”
本来想重新调一份调料,可是见她爹这么说,于是不悔笑着说:“那我和爸爸一起品尝美味。”
秦琛没有撒谎,他真心觉得这是他一生吃的最好吃的饺子,哪怕命运再残酷,为了他的小宝贝,为了他所爱的人……
“爸爸,你在想什么?”
秦琛回神,问:“妈妈和舅舅呢?”
“妈妈和舅舅出去办事去了。等他们回的时候我再给他们煮饺子吃。如晦说了,饺子要趁热吃才好。”
秦琛伸手摸着不悔的小脑袋,说了声‘乖’。
夜。
燕氏私立医院。
燕七甩着车钥匙走进车库,上车,启动。只是车还没开出车库,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哪怕这人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但猛然就那么出现了,燕七还是吓了一跳,‘吱’的一声,车停。
“匪匪。你想吓死人吗?”说话间,燕七拍着胸回头看着那个坐在后座上的女子。
“燕七。”
燕七有些心虚,不敢看连翘的眼睛,回头看向前方,强笑着说:“多少年了,你又这样出现,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调皮。”
许多年前,也像现在这样的一个时间,当事时,他正在车上和他的某个女朋友幽会,结果连翘也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的车后座现身,并且是以鬼脸的形式出现。那个场景可想而知。某女朋友花容失色、哮喘病发。那个晚上,简直是零乱不堪,现在想来,都有些心惊胆战。
“燕七,我想听实话。”
燕七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青筋暴露,稳住声音,问:“什么实话?匪匪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燕七,我们一大家子本在湖州,秦琛也答应了不悔会呆在湖州一段时日,但,他失信于不悔了。”
燕七唇微勾,“是吗?”
“我以为……你知道。”
“你们一家子的事我为什么要知道?再说,琛可不是那种时时向外人汇报家事的人。”
“那他怎么是从你的医院走出去的?”
问话间,连翘好看的桃花眼一错不错的盯着燕七的后脑勺,直盯得燕七毛骨悚然。
“匪匪。”燕七的声音有点沙哑,心也跳动得越来越快。
“这个世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不悔在秦琛心中来得重要?然后我就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你这里。我起先以为是我的抑郁症是不是有了什么端倪他才赶回的江州,可是我打听了一下,魏兰舟今天没有来上班,也就是说秦琛来医院并不是因为我的事。但是,秦琛为什么还是要在医院待那么长的时间呢?”
“匪匪!”
‘嘘’的一声,连翘示意燕七禁声,她颇是神秘的说:“不要和我说,楚楠也是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的江州。也不要和我说,你们兄弟只是想在过年的时候聚一聚。若真只是你们兄弟聚一聚,大言呢、小白呢,怎么都没看见?若真只是聚一聚,为什么要在医院相聚?”
“匪匪。你听我说。”
“燕七。我是在你们身边长大的。也许我是最浑不囹的那一个,但那只是原来。现在,我长大了,懂得察颜观色。燕七,从你知道我在车上开始,你就在强做镇定。而且,你似乎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可不可以将你这所有的举动理解为……心虚!而这种心虚是不是代表着秦琛有事,而你不想让我看出来?”
“匪匪,你,想多了。”
“是啊。本来我也安慰我自己是我想多了。但是,你刚才居然装糊涂,装不知道秦琛是从湖州赶回的江州。燕七,你不该明明知道却偏要装做不知道。”
“匪匪。”燕七觉得自己的口都有些干燥了,那声音犹如沙漠中干渴了几天的人发出的。
“告诉我,秦琛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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