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抱着Emma回到钟鼎小区的时候已经十点钟。
这个点小丫头也该睡了,眼睛一眯一眯的,头也软趴趴的搁在了苏芙的肩膀上。
远处,叶美琪坐在车中,直至看不到苏芙的身影,她才扭头看向车座上摆放着的那沓相片,可是,泪眼朦胧间怎么看都看不清。
韩府、叶府相距不远,甚至于可以说是邻居般的存在。
她和韩伯飞打小就认识了,可谓青梅竹马。
特别是那一年,成年礼的少年在成年宴上轻弹钢琴的画面在她脑中定了格。
淡淡的灯光洒在弹着钢琴的少年身上,少年嘴角的笑便似浸染了月华般的耀眼。
她想,她也要学钢琴,也要弹得和他一样好听。
他成年礼后,老太君便着手为他挑选未来的伴侣,那个时候他烦不胜烦,但又因打小就对老太君孝敬,所有的相亲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一个、两个、三个……
富家女、官家女、贫穷女,他都能挑出错来。
有一次,他躲到了她家,正好她在弹钢琴时碰到一个难题,他帮她解决了。
“伯飞哥,你真聪明。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弹得一样啊。”
“这个年纪能够弹出这样的水平,你也不错啊。”
“伯飞哥,你是不是又在躲那些相亲的人啊?”
“嘿,小丫头,这些你也知道。”
“伯飞哥,你不要答应和那些相亲的人结婚。”
“为什么?”
“因为,等我长大后,我嫁给你,和你结婚。”她只恨比他小。
当事时,韩伯飞‘哈哈’的笑了,说:“好啊。”
她喜上眉梢,说:“十六岁,等我满十六岁的时候,你就向我求婚。”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的喜欢开玩笑。
她十六岁的那一天,正是韩伯飞被人陷害下了猛药的翌日。
那一天,她本怀着最美好的期待等候着韩伯飞的求婚。奈何,却偏偏让她遇上了那么不堪的一幕。
那一天,她亲眼看到韩伯飞出现在‘逍遥’那样肮脏不堪的地方。
当事时,情形危急,她顾不得许多,也没有想太多。只知道救韩伯飞要紧,于是留下妹子等叶府、韩府的人来,她叫了车子便亲自送韩伯飞前往医院。途中要死不死的正好碰到了还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拦住韩伯飞的那个媚惑的老板诚哥。
抓住韩伯飞是诚哥唯一的活路。所以,诚哥拼了命的撞车,想将他们的车撞停。
人们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诚哥当时是不要命的撞。
很快,他们的车子被撞翻。
也就在那个危急时刻,韩府的保镖赶到了。
韩伯飞进了医院,经医生抢救,命保住了。
但是,她叶美琪的一只胳膊被撞骨折。
也是在那种疼痛中她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韩伯飞睡在了逍遥,睡了一个站街女。
莫名的她就心生寒意,也莫名的她就觉得脏。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那要嫁给韩伯飞的梦想第一次有了松动。
是夜,韩伯飞醒来。
她颇是纠结的提醒,“伯飞,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
“嗯,我知道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你……你答应过我,我十六的时候向我求婚的。”
韩伯飞微微愣了愣,接着笑了,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本是她梦想了许多年的桥断,桥断中她欣喜的点头说‘我愿意’。然而,现实中,一切因为‘逍遥’而改变。
“我……我收到了皇家音乐学院的邀请书,要到那里深造,恐怕要走很长时间,所以,我……”
“美琪,你是个好姑娘,追求你的梦想去吧。”
“你,你不怨我……怨我悔约?”
韩伯飞笑了,说:“过往的一切只当笑谈。”
“你……”
“我想,我心里有人了。”
“什么?”
“那个穿着香奈儿裙子的女孩……”
当事时,魏锦书早已清醒,大体上她知道了在媚惑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虽然知道韩伯飞是被人陷害实属无辜,但她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猛然听韩伯飞提起那个‘穿香奈儿裙子的女孩’,她自然知道说的是谁,那个媚惑的女郎,也是她在逍遥碰到的那个站街女,因为那个站街女穿的正是香奈儿的裙子。
他居然喜欢上了那样的女人?
震惊、难受中,她也庆幸自己悬崖勒马,庆幸自己不再留恋他这种留念夜店女郎的男人。
然后,她出国、深造。
可能是不甘吧,终究是不甘的。
在国外的那些年,她时有关注韩伯飞的事。
知道他非常的洁身自好。
也知道他一直没有结婚。
她知道他不结婚肯定是在寻找他心里的那个香奈儿女孩。
但人海茫茫哪是那么容易找的。更何况是偷走他红宝石手链的一个做贼心虚的女孩。那种混迹于夜店的女孩保不定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也说不定。
也许是因为对他的关注,更也许一如她对苏芙说的:在外漂泊这些年,我发现自己仍旧忘不了他。也是因为在外漂泊的原因,国外那些分分合合的男女情爱之类的见得多了,我突然就看穿了这一切。洁癖固然重要,但真爱更重要。现在我回来了,就是想摒弃前嫌和伯飞重新开始。
是的,她是抱着和他摒弃前嫌、重新开始的热情回国的。
只要他没结婚,无论他心里还有没有那个香奈儿女孩,他一定会是她的,她会取代那个香奈儿女孩在他心里的位置。
回国后,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便偷偷的去看他。结果,她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他的身边有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这个女人为什么出现在他的身边?
而且,他们同出同进?
是同居吗?
依靠着父亲官场的关系,她轻而易举、不着痕迹就打探到了韩伯飞早已注册婚姻的事实。
当事时,她只觉得晴天霹雳,生不如死。
她花了十年时间摒弃洁癖希望能够成为他的妻子,而他却早已经有了妻子。
她不甘,非常的不甘。
她拜托私人侦探社去打听过苏芙的一些家庭状况:家贫如洗、好赌的父亲、病重的母亲、年幼的妹子……
可以说,在这场婚姻中,韩伯飞为苏家出了不少钱。
也就是说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金钱上的。
也难怪韩伯飞从来不将苏芙示人,要和苏芙玩一手隐婚。
抓住了一切有利于她的谈判关键点,她找到苏芙,说:请你离开伯飞。
然后,她用一张支票轻而易举就击溃了苏芙那自尊、自卑并存的心。
苏芙果然决绝的走了。
她知道,总有一天,苏芙会回来的。
但她笃定,在苏芙回来之前,她能够赢得男人的心。
可是,三年过去了,他没有丝毫和她结婚的意思。
她多少有些着急,但考虑着女孩的矜持,她一直也开不了那个口,开口让他娶她。
更让她着急的是他对苏芙的态度。
顾天佑的丧宴上,苏芙巧救老太君,他那个时候就有点反常,大庭广众之下他就那么拉着苏芙的手不松。
那个时候,她在他眼中又看到了熟悉的、温柔的光芒,就像那个存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他弹着钢琴的画面中的那个少年的眼神,那光芒中还挟杂着惊喜。
她似乎猛然看明白了一个事实:苏芙好像已经取代了他心里的那个香奈儿女孩。
有了这个认知,她突然非常的害怕,害怕男人会不会发现是她以他的名义赶走的苏芙?
所幸,苏芙很快又回了巴黎。
她清楚的知道他是个只看重现在、将来的人,只要和他结了婚,她所犯的过错都可以被当做过往一律不提。
她越发的想尽快和他结婚,所以她总是打听着他的一切然后装做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身边。她时不时的也会向新闻媒刊洒点狗粮,让坊间流传着她和他的故事。
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苏芙更是携着女儿归来……
原以为苏芙嫁人、生子、生女,她叶美琪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成想这一切的一切越发的激起了男人的斗志,他想夺回苏芙。
对,夺!
“锦书,你说,我把她夺回来怎么样?”
“她有儿有女又怎么样?夺回来后,我和她也会有儿有女。且我的女儿、儿子肯定要比她和那个男人的儿子、女儿优秀百倍、千倍。”
“呃,不对,既然An、Emma都是她生的,那我就不应该只看她的过去,我也要善待她的儿子、女儿,我应该把他们当我韩伯飞的儿子、女儿看待。”
“锦书,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那夜,韩伯飞醉得厉害,大体上把她当做了魏锦书,道出了他心底最隐诲的秘密。
他爱苏芙!
这个秘密,无疑将她叶美琪所有的希冀粉碎。
不!
不行!
她用十年的时间治好了自己的洁癖。
她又用三年时间陪伴在他的身边。
她不小了,都可以算大龄剩女了。
如果失去了他,她还剩下什么?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解了他的衣服……
翌日醒来,看着满床的零乱,男人有些怔忡,说:“怎么是你?”
“锦书要我来陪你,没想到你醉了,我……我……”
“我会对你负责,先订婚吧。”
哪怕没有戒指,哪怕没有鲜花,但那一刻,她的心飞上了天堂。
但紧接着,他缺席订婚宴,又把她打入了地狱。
他说:我仍旧是已婚身份。
他又说:三年前,我和她的婚姻出了点问题,她留了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就走了。但是,三年了,我并没有签那离婚书。
他还说:我以为在我们订婚前,我会签下那份离婚协议给你一个交待。但是,我还是没签。所以,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
原来,她万分期待的订婚宴不过是男人用来强迫他自己签离婚协议的踏脚石!
他说:美琪,是我欠了你,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我都会补偿。
一切是那么的残酷,一切也是那么的血淋淋。
忆及过往,叶美琪无助的趴在方向盘上,哽咽出声,“哪怕只是一份补偿,我只是要你娶我,你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今天,她再次用卑鄙的手段威胁了苏芙。
她是不是一错再错,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如果某天,当他知道她叶美琪其实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时……
念及此,叶美琪不觉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