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丽的中年道姑头上高挽发髻,面容白皙,微胖,眉如柳叶,眼睛细长,大耳有轮且垂肩,一看便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熊碧sè眼迷离,喉结一动,一口涎水咽下肚去。
中年道姑伸出白皙的手掌在他面前一晃道:“看你那sè迷迷的眼神,就不像个修仙的料,是不是嫌打得不够啊?”
熊碧赶紧收神定xìng,换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你还有何话说?”中年道姑斜睨他片刻,忽道。
熊碧看看对面的暗窗上已空无一物,遗憾非常。但他不敢言表,选择了沉默,躲开道姑鄙视的目光,呆呆地瞧着暗窗旁边的墙壁,那上边,已出现了一个凹洞,正是开启暗窗的机关所在,他的雪花飞剑已深深地插在那里。
这道姑是谁?来自哪里?因何悄无声息地来他居室找他的晦气?她是如何窥测出暗窗所在和开启机关的?她因何要毁去妡妍的画像?她俩之间有何关系?一系列问号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道姑见熊碧的眼光飘忽不定,颇有些不耐道:“你的嘴又没拴住,为何不说话?”
熊碧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想来想去,末后只变成简单的两句问话:“我只想问,仙姑究竟是哪一位,因何来到我的陋室……”
道姑轻轻哼了一声道:“我究竟为谁自会有人告诉你。至于因何来到你这藏污纳垢的地方,问题很简单,一是给你点小小的教训,二是为了毁去这张画像!”
“您认识蒋妡妍?”
“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不认识因何会变出蒋妡妍的模样呢?”
“那是因你道心不正,心生邪念、幻象重重所致。”
“心生邪念,意指心魔,我常受此困扰……”
“所以你难以成仙,顶多做个二五眼的剑仙而已。”
“是么……您是怎么会晓得这里有个暗窗的?”
“哼!这个还用得着问么?”
“哦,我知道了,您是个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那么,您毁去画像意yù何为呢?”
“不为别的,只为断了你对她的邪念!”
“邪念,邪念……”熊碧不断念叨这两个字,将头低下了。过了会儿,他将头抬起,问道:“仙姑断我邪念,莫不是想帮我么?”
“你说呢?”
熊碧又将头低下了,喃喃道:“心魔产邪念,邪念生心魔,对修道者贻害无穷啊……”
道姑冷冷道:“道理全懂,就是在行动上做不到!是也不是?”
“是是是,敬请仙姑教诲!”
道姑审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思将门户光大,立足于修仙正道,却心存邪念,热衷于男女xìng命双修,几乎将摩天岭变成了yín窟。你这掌教是怎么当的?现在天已有所jǐng示,将要发怒,你却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天有所jǐng示?何样jǐng示?请仙姑明示一二。”
“北山妖兽伤人便是最好的jǐng示!至于天如何发怒,自会有人向你点明。”
“有人向我点明?莫非他也是个神仙?如此说,来的不是一个神仙,而是两个呀!”
“所以,你若再不思悔改,便会触动天怒,引火上身!”
熊碧的汗下来了。
道姑轻蔑地看着他,道:“希望你摒弃邪念、好自为之!”言罢朝外便走。
熊碧急道:“仙姑莫走!请给我解开禁制,我送您一送!”
道姑头也不回道:“你已经被解开了,快出去迎接另一位客人吧!”
熊碧转一下浑身筋骨,果然活动自如,忙扭身去追道姑。
但见道姑身子微动,一阵香风袭来,杳如黄鹤,倏地失去了身影。
熊碧飞出屋子,仰首望向天空。
白云悠悠,自西而东;雾霭沉沉,何处觅仙踪?
怅怅然,他跪下来,望空礼拜!
道姑道姑,你究竟是何路神仙?
熊碧的衣领突然被人提起,他骇然变sè,忽地站起身来,举目四顾。没人!甚至连风也没有。是谁胆敢开他的玩笑?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声如洪钟,响在耳际,人却不见。
笨蛋!糊涂!该死!这明明是仙姑说的另一位神仙驾到,自己干嘛还傻乎乎地满地乱找?
一念至此,熊碧赶紧跪了下来,虔诚道:“跪迎仙驾!企瞻仙容!”
“道爷我的尊容有碍观瞻啊,呵呵……”
声音落处,熊碧头前已现出一个人。
他——面sè漆黑如同黑锅底,门儿头就像额前顶着半个馒头,大长脸如同驴脸,蒜头鼻子尖上生着一个长着黑毛的红痦子,嘴大得能塞进一只拳头。头戴一顶飞了边的斗笠,脚穿草鞋,一身黑衣套在身上,补丁摞补丁;右手提着打狗棒,左手端着一只破碗,哪有一点神仙的样子,分明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
“仙长是……”
“听说过铁冠道人么?”
“铁冠道人?”熊碧闻听这个名字,忙又拜伏下去道,“拜见前辈师尊!弟子熊碧在此有礼了!”
“没用的东西!起来吧!”
“是,谢师尊!”熊碧赶紧爬起来。
铁冠道人用目朝四处一扫,用打狗棒一指熊碧的脑门:“玉珠呢?因何不见她?”
“玉珠,谁是玉珠……”熊碧脑筋急转,原来那道姑叫做玉珠啊!忙道:“仙姑刚刚离开!”
“走了?”铁冠道人望望北面,“说好了要在登仙台上碰头的,又不是什么男女私自约会,值得那般躲躲藏藏么?忒不守信誉啦!”
熊碧一听铁冠道人说话粗俗,怯弱之意立刻减少了大半。只听他又问:“玉珠前来干嘛?”
“没干嘛……真的师尊,她真的没干嘛……”熊碧一听他问这个,怯弱之意陡增数倍。
“你小子不诚实啊!”铁冠道人的打狗棒几乎戳到了熊碧的脑门。
熊碧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称呼他为“小子”,心理异常别扭。但铁冠道人是东海神仙岛神仙派第二代掌教,是他货真价实的前辈师尊,少说也有三百多岁了,叫他一声“小子”只能解释为对他这个后辈的昵称,焉敢回言?
铁冠道人见熊碧沉默不语,又道:“玉珠说你小子心存邪念,私下绘制女弟子蒋妡妍的画像,并将其藏在练功室的暗窗里,她要前来将其毁去。听你小子方才这般讲,看来她只是说说而已,啥也没做嘛!”
熊碧仍不敢回答。
“哈哈!看你小子这般老实的模样,不像个说谎的人。好吧,带道爷我去瞧瞧,看看那画像是否尚在?”
熊碧闻言,“扑通”一声,再次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