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坤地鬼魂走了。
鬼和人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鬼婴儿晃着大脑袋，四处张望：“爹！爹！我爹哪儿去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钟儿抱起鬼婴儿道。
鬼婴儿道：“他该去的地方在哪儿呀？”
钟儿道：“鬼门关、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
“那里好玩吗？”鬼婴儿天真道。
“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怕怕得很！怕怕得很！”钟儿将鬼婴儿搂得更紧，似乎怕一撒手，他便会跑到那里去玩似的。
“不好玩我也要去！怕怕不要紧，娘跟着呢，我就不怕怕。我去找我爹！我去找我爹！”鬼婴儿挓挲着两只小手不断摇晃着。
“听话！嘎古儿听话！过五年我们再去找他！”钟儿嗔道。
鬼婴儿哭道：“五年啊！太长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我爹，娘怎么将他放走了呢？我要找我爹！我要找我爹！娘，你赶紧带我去找吧！”
钟儿冲妙兰道：“仙姑啊！您看这孩子，我将他抚养这么大，从未像今rì这般任xìng过，死乞白赖地要找他那个狠心的爹。我算拿他没辙了……”
妙兰道：“这血缘关系真的很要命！他的心里竟没半点儿仇恨的心理。”
“也许……”钟儿无奈道，“也许，生他时，痛苦的只是我，我是在剧烈的痛苦中死去的；而他在娘肚里浑然不知，也许因为他发育不全，感觉迟钝，迷迷糊糊地便由胎儿变成了鬼，就像睡觉一样……”
“唉……”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叹息了一声。
鬼婴儿哭了一阵，停止了叫喊，安静地倾听着大人们说话。
行如风过来了，轻轻拍了一下鬼婴儿的小脸儿道：“小弟弟，真乖！大哥哥带你去玩儿好么？”
钟儿急道：“不要叫哥哥，快叫叔叔！”
“叔叔……”鬼婴儿还是听娘的话的。
行如风以为鬼婴儿只有形，没有质，但适才轻拍他的脸时，觉得像棉花团似的，软软的有些质感，颇为惊异。
钟儿似看出行如风惊讶的表情，幽幽解释道：“我将大部分yīn力均给了他。而我现在的yīn力……似乎跟刚死时没多大的区别……”
“姐姐，你看这孩子，修行程度快赶上你了。”行如风对妙兰道。
“是嘛！”妙兰过来，伸手从钟儿手里抱过鬼婴儿，在手上掂了掂，道，“是有点儿分量了！相公，我看他再过几年，也快成小鬼仙啦！”
钟儿道：“也不知怎么了，嘎古儿总喜欢到这个地方玩，尤其是上面那个山包，兴许，这里的环境适合他提高yīn力吧！”
行如风抬头望望那个像赑屃头颅一样的山包，若有所思。忽对鬼婴儿道：“小弟弟，我带你去上面玩玩好么？”
鬼婴儿道：“不用叔叔带，我自己会上去的！”说着挣开妙兰的手，箭一般蹿了上去。
行如风笑笑，足尖一点地，先轻飘飘地落在两丈高的镇妖石上，再以镇妖石为踏板，提气纵身，登上了小山包。
小山包与天柱山山体相连，约百丈方圆，东西北三面有数十棵大松树环绕，山顶上也生着高矮不等的松树及杂木乱草。
行如风落至山顶，举目四顾，却未见鬼婴儿的身影，便道：“小弟弟，你在哪里？”
“叔叔，我在这儿！”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但有方向。
行如风朝前走了几步，踏在“赑屃”的额头上。
他看见了，看见从上到下约莫一丈高的地方，鬼婴儿正伏在“赑屃的鼻子上”一动也不动。
“小弟弟，你这是在干嘛？”行如风跳下去，站在他身后，好奇道。
“叔叔，我在跟蛇玩儿呢……”鬼婴儿脸朝下，小手朝下摸索着。
“蛇？小心它咬你呀！”行如风弯腰，在他耳边道。
鬼婴儿将脸偏了偏，道：“没事儿的叔叔，我经常跟它玩儿的，从没咬过我，只对着我的手吹气，让我觉得很舒服，不骗你的叔叔！”
有这等事？
行如风兴致来了，和鬼婴儿并排趴在了一起，学他的样子，也将手朝下摸索着。
“赑屃鼻梁”上有条狭长的石缝，石缝间生着几条藤蔓，主条支条纷纷下垂，约有四五丈长，感觉就像赑屃散乱的胡须。
拨开“胡须”上的带有浅黄sè绒毛的叶片，行如风摸到了一个光滑的洞。
洞？什么洞？
他上下左右一划拉，觉得那洞口约莫一尺方圆，洞里“嗖嗖”地往外冒着凉气。
“奇怪！这是何故？”
行如风想了想，又换了个位置，趴在鬼婴儿的另一侧，伸手向下摸。
“这面也有一个，原来是两个洞口并排在了一起。两个洞口均在向外冒凉气。”
行如风恍然大悟：这是“赑屃的两个鼻孔”啊！
这赑屃头颅般的山包不仅神似，而且形也似啊！
“赑屃”既然有鼻子和鼻孔，就应有眼睛和嘴巴。嘴巴一定在鼻子下面，那么它的眼睛呢？肯定在鼻子上面喽！
行如风站起来，向身后打量。
他没看到赑屃的“眼睛”，因为眼前这一丈来高的石壁均被来自上面的藤蔓所遮盖。
由此推测，“鼻子”下面的嘴巴情况类似，肯定也被藤蔓遮盖着。
“叔叔，快来！”鬼婴儿呼唤着。
行如风又趴回了原处，问道：“怎么了小弟弟？”
鬼婴儿道：“刚才洞洞里的蛇还在向外吹凉气，这会儿又在嘬我的手指头了。叔叔，你试试看！”
行如风伸手试了试，果然有股吸力作用在手指头上。
这是赑屃在呼吸么？
难以置信嘛！哪有山石会呼吸的道理？
他不禁摇摇头，附耳问鬼婴儿：“小弟弟，你每次跟蛇玩耍，均是一会儿吹气，一会儿又嘬你的手指头么？”
“是啊！很好玩的。”
“小弟弟，你见蛇出来过么？”
“没有啊！它很懒，怎么叫它，它也不出来，一点儿也不乖……”
“你每天都来这儿玩吗？”
“不是的啦！娘不大喜欢这里，好多天才带我来这里一次的。”
“你家在哪里呀？”
“我的家在侯王墓旁边。”
“哪个侯王墓呀？”
“摩天岭就只有一个侯王墓哇！叔叔，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小弟弟，我跟你闹着玩的，你不就是住在南山那边的侯王墓么？”
“对呀！”
行如风还要继续问，忽听下面的钟儿喊道：“嘎古儿！要下雨了，快跟我回家吧！”
行如风抬头望望天空，果见西北方向的天空有闪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