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手臂向后连连摇摆,借着一张一收的劲力带动身体,等到脚下连续转动了十几圈后,杨猛这才勉强在地上站住脚跟,只是一摸头顶的毛孔,竟然不知何时起渗出了一头的细毛汗。
杨猛定了定神,这才又感觉到后背一丝丝的冷汗,也顺着脊梁向后淌了下去……
“你身上有了太极拳的动势,大概也通晓了刚柔阴阳的道理,想不到这个丫头都没练准的真东西,竟然让你个二愣子练成了,你是存义的弟子,也是形意门未来的脸面,无论你用什么理由,只要继续跟你媳妇闹下去,便会让形意门和太极门都难做,让你们离开京城走走,是为了你们好,年轻人要往远处看,过了眼前这道山,眼界自然就开阔了……”
杨猛先是有些木然的摇了摇头,但当他看见春桃双眼中的担忧时,随后便决定点下这个头,“我们两个可以走,但我还会再回来,临走之前,不知能否再感受下大师的‘想法’……”
全佑点头笑了一笑,还是微微地抬起了右手,轻轻地搭在杨猛伸过来的手臂上,只是这一次不等杨猛推手发力,老人的手臂便好似流水一般主动回转扭曲,瞬间变将杨猛的重心再次拉歪,直至整个身体都被向内拉扯了过去。
咕咕……
这一次,杨猛主动运起了大蟾气,只是就在他双腮连连鼓起,腹部急速震荡将身体向后一顿的瞬间,却发现老人的身体已经顺势压了过来,等他准备一鼓作气将老人反弹出去的时候,两人的手臂却又好似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猛然将他向前再次拉出了几步,随后任凭他如何改换步伐,或者推动拉扯手臂,都无法挣脱老人死死的纠缠。
全佑再次笑了一笑,双眼微睁的同时,杨猛也再次稀里糊涂地飞了出去,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好似真的明白了些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身子被全佑打飞出去几丈远,但杨猛明白身上受到的都是一股子柔劲,更贴切地说,都是自己发出去的大蟾气劲,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用手听劲,这才是真正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想到即便力量和气血都不如对手,竟然也能凭借太极拳的听劲和刷劲功夫,将对手的力量完全反转过来并打出去,杨猛忽然觉得对太极拳的感悟又有了新的变化……
杨猛摇晃着站了起来,深深地向老人鞠了一躬,随后又伸出了手……
又一次搭手,又一次飞出,只是这一次,老人的额头也微微冒出了一丝热气,等到看见杨猛仍锲而不舍的伸手时,全佑终于苦笑着指了指身旁的年轻人,“你陪你师弟搭搭手,不可用实劲发人,只能借力打力……”
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身材壮实却不臃肿,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面无表情的将手臂搭在杨猛的手上,一脸浓密的胡须衬托着身上的那股子气势,比全佑还要强大几分,“太极门,爱绅……”
杨猛嘿嘿一笑,仿佛看不到对手眼中的敌意,只是凭着感觉和新领悟到的东西,再次伸手推了过去。
啪……
一招简单的云手,在爱绅手中使出,夹杂着一丝捶劲与单鞭的味道,等着力量到了杨猛身上,却又与他发出的力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形成了一股螺旋的劲力。
这一次,杨猛再次完全失去了重心,所以摔得便比之前都要快,也重了许多。
趴在地上仔细地想了想,杨猛又慢慢地爬了起来,看到爱绅再次向自己随意地伸出手时,忽然憨憨地笑了起来,“师兄的发劲功夫虽然厉害,但在想法上,傻二还是觉得师伯的更好一点,不打了,不打了,爱绅师兄这么厉害,恐怕全师伯说的那个人就是您了,傻二虽然傻,可也知道摔多了疼……”
话音落地,杨猛便向场外观望的武人们傻笑着抱了抱拳,随后也不管身上的灰土还没拍干净,便利落地牵起了春桃的小手,招呼郝恩光和李云龙直直地向场外走去,而这个时候,全佑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和的苦笑。
“爹,就这么放他走了?岳师兄可是在这疯猴子手上吃过亏的,听说他竟然还敢冒充门里的前辈……”
全佑扭头看了看一身精悍的儿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扭头问了一句:“如何留下他们?留下他,又该如何面对李存义和形意门的老家伙们?你岳师兄手黑心狠,可如今,他还敢杀那个女人么?”
爱绅楞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口,索性眼睛一耷拉,默默地低下了头。
“爹老了,身子骨跟不上年轻人,恐怕用不上两年就得散气归天,可你这脾气,就跟爹年轻的时候一样。眼睛里只有胜负恩仇,没有人情世故,虽说练成了太极的柔劲,可却仍夹杂着捶劲易发难收,你当人家真的看不出来,你是故意使暗劲将他发出去的么?”
爱绅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看出来又如何,他不离开京城,早晚我也会去找他好好地打上一场,大师兄虽然离京去了河北,可这京城里的年轻一辈还有我,有我在,他疯猴就是崩上了天,也别想出头,太极门从师祖哪辈开始,就没输过谁,以后也不会输……”
全佑叹了口气,知道儿子还是收敛不住心里的火气。“你就是去打赢了他又能如何?京城里现在谁不知道他师傅是李存义,又有几个人会明着在比斗的时候下死手?”
或许是老人如今年纪大了,心里的话便不愿忍着不说,看到爱绅有些明悟,这才接着说道:“岳峰有了官身之后,做的那些个事情,本就不合武林规矩,武林也好,江湖也罢,人家没拿太极的东西招惹祸害,那就不算忘宗背主,岳峰这人一向就没有容人之心,爹本不愿干涉,但既然现在他仍代表着太极门的脸面,这才违了心让那小子先躲开岳峰……”
“爹是说……”
“只要你好好的把最后这处关隘过了,咱太极门的东西便丢不了,几年之后,就算他们两口子回了京城,谁又知道会是个什么水平,说不定人家已经超过了你,到时候就是你大师兄的事了……”
与此同时,杨猛与春桃等人也已推门而出,只是一日之内接连全力使出大蟾气,身体的消耗是在是过大,就连日头照在身上,竟也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回头想了想杨建侯说的话,恐怕这个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吧?
低头咳嗽了几声,杨猛努力地看了看了比武的院子,这才发觉分明是一处官宦家的大宅。
“人活这一世,能耐和名声还在其次,虽然弟妹的仇暂时报不了,但日后总还会有机会,岳峰如今是太极门三代弟子的脸面,难怪全佑师伯和杨老都为他说话,至于全佑师伯的儿子和另外一位大师兄,那才是太极内门真正能杀人的里子,将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独自与爱绅交手……”
杨猛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地说道:“全佑不愧是杨露蝉的嫡传弟子,单凭那发人的柔劲及双眼目打的功夫,我恐怕几年之内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说太极门还有比他更强的年青一代,撇开这个爱绅,那个大师兄叫什么?是吴鉴泉么?”
“吴鉴泉?你听谁说的?全佑师伯就这一个独子,名叫乌佳拉哈.爱绅,虽说只有三十来岁,却已经将暗劲练至全身,是小一辈里除了那个小杨无敌,唯一一个打遍了四九城的新一代大拳师……”
杨猛吐了吐舌头,觉得经验主义害死人,这人家看来现在还没改名呢,自己就把大号替人家吹出去了,幸亏郝师兄也不会与人说起这些没用的事情,否则日后,怕不是还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呃……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只是那爱绅也真厉害,看他目打的功夫比他父亲也差不了多少,感觉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呵呵,别说你,就连咱师傅也不过练成没几年,据说当年杨老露蝉、董老海川及咱们李老洛能师祖,那才是将目打练至巅峰的武学大宗师,莫说是你,就连师傅那般的高手据说都无法直视……”
师兄弟两个聊得正欢,却没看到春桃的脸上冒着一丝冷意,尽管知道杨猛不会无的放矢,但就这么有仇不能报,还被人硬赶出了京城,实在是令人心里义愤填膺。
“咱们接下来去哪?”
杨猛与郝恩光戛然而止,一同回头看向眼中有些湿润的春桃,杨猛想了想:“先去趟山西,看看师傅他老人家,然后去哪桃姐你说的算……”
春桃先是气哼哼的瞪了杨猛一眼,随后又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去拜会师傅前,且等我安排下下边的人,等去完了山西,我便带你回江南……”
“咦?弟妹你是江南人?”
春桃不解的点了点头,“咋了,江南人就不能说东北话了?”
杨猛拍了拍郝恩光,一脸坏笑地说道:“别说师兄你,就连俺都看不出来俺媳妇原来是江南小女子呢……”
话没说完,只见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掌猛然拍在了杨猛的后脖子上,发出那清脆的响声,连一路默默不语的李云龙都吓了一跳:“少废话,既然那杨建侯说咱这大蟾气容易走火入魔,我便去找我姑夫,说什么也要让他教你金蟾派正宗的天罡钓蟾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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