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镇地处西南地区,天虽冷却很少下雪,入冬之后田边已少见农人,路边的野草上挂满了白霜,由于雾太大了,四周都变成白茫茫一片,前后三米之外就看不清了。小玉有些担心,最近齐兴隆有些不太正常,一会儿喜又一会儿忧的。
齐兴隆挑着两个较重的木挑子反倒走到了小玉前边,一路也不见歇下,喘口气。
“大哥,你没什么事吧?”虽然每次这样问齐兴隆,齐兴隆总说没事,但小玉凭借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敢肯定齐兴隆藏了什么事儿。
齐兴漏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天天能吃能睡的,也没什么可愁的。”
小玉怀疑的看着齐兴隆的后背,真的么?反正小玉是肯定不信的！
“我跟你说,那家姑娘真不错,家里就两个哥哥,也是勤快能干的,父母也是老实垦田的。”
李婆子斜着眼,“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上次你谈的那个我找人打听过了,可不怎么样,杨二娘可别瞎介绍些人给我。”
杨二娘拍着胸脯保证道:“上次那个我也就听说好才在你面前提起,这次我可是亲自去看过,人真不错！”
小玉趴在门口从门缝偷看着,李婆子和杨二娘在谈话,这两人这几天神神叨叨的,小玉还以为藏着什么事,不好让家里知道呢,原来是李婆子又找人寻姑娘了。
小玉轻悄悄的垫起脚尖走出了里屋,自已得赶快把这消息告诉大哥才行,不然那闷头大哥哪天被卖了还不知道。
小玉跺跺的跑到院里,这时候大哥应该是在院里做木活才对。果然,齐兴隆手里拿着雕刻刀,全神贯注细细的雕刻着手里的一截木头。
小玉本想在齐兴隆耳旁大叫一声,好吓吓齐兴隆,但见着齐兴隆手里拿着雕刻刀,才做罢,等会伤着手了可不是好玩的。悄悄走近一看,那小木头怎么有点像发簪。小玉暗自嘀咕,大哥什么时候不做家具,喜欢做这些小玩意了,难道是给自己的?
待到齐兴隆雕的差不多放下雕刻刀时,小玉才轻拍了下齐兴隆的肩膀。齐兴隆聚精绘神的检查木簪,没料到后边有人,被人一拍,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小妹。抚了抚胸口“小玉啊,你好歹招呼一声,大哥差点被你吓死了。”
小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眼光又转向齐兴隆手里的木簪子,眨了眨眼甜丝丝的说道:“大哥,你给我雕的发簪啊,谢谢啦！”说着双手就伸了出来,准备接过木簪子。
齐兴隆,双手收了回去,吱吱唔唔的说道:“不是,不是给你的,小玉,你的,改天大哥再雕一支。”
小玉“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大哥,你该不会说是雕给娘亲的吧！那木簪的样式我好像在码头的小摊子上看到过,是年下姑娘们最喜欢的,哟！”小玉故意拉长了那个“哟”字。
齐兴隆闻言,脸红的都快滴出水来了,“这个,姑娘真的会喜欢么?”
小玉笑嘻嘻的看着齐兴隆,虽然那声音跟蚊子嗡嗡差不多大小,但小玉还是听到了,木头大哥的春天终于来咯~~~~。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这可是大哥你亲手做的,人家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不知道大哥这礼是打算送几千里啊！”小玉说完,忍不住发出“嘎嘎”的大笑声。
“大哥,你别理会的丫头,就只知道欺负老实人！”齐兴家双眼含笑的看着小玉。
小玉听了这话也没和齐兴家争辩,一么是自已真的在逗大哥,二么,没想到二哥这一趟出门这么久,心中突然冒出很多不舍的情绪。
齐兴隆看着是齐兴家回来了,替自己解了围,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抱了一把齐兴家,温和的说:“累了吧,回家就先好好休息。”
齐兴家有些讶异,自己一路走来,大家都是问自己考的怎么样,有没信心什么的。齐兴家也抱了下齐兴隆朗声说道:“大哥,你放心,我怎么会亏待自己。”
小玉双手环抱着,一副拽拽的样子,痞痞的说道:“兴家二哥,今天想吃什么,你说,本大厨给你做两道出来,不过啊那礼物可不能少,去了趟城里,怎么也得带点东西回来是吧?”
齐兴家有孝笑,这丫头！
李婆子在里屋和杨二娘谈的差不多了,杨二娘也就准备告辞了,李婆子把杨二娘送了出来。就看到这几兄妹在院里笑谈起来了,心里高兴着,二孙子终于回来了,面上却板着教训道:“回来都不知道说一声,也不知道先捎个信回来！”
齐兴家连忙走到李婆子跟前,打开了包袱拿了个美人锤出来,辩解道:“阿奶,我啊,是急着赶回来,学馆里还有些同窗还在城里呢,说要再过两天看了榜才会回来。你看,这是我在城里给您买的美人锤,哪不舒服啊,就锤锤。”向李婆子身旁的杨二娘点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李婆子听着孙子在外还是思着家里,也想着自己嘴里嗔怒道:“在外叫你多吃点好的,瞧瞧瘦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乱花钱,买什么买嘛。”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拿起美人锤就往身上锤了两下,可见是多喜欢了。
那杨二娘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拍着手大笑道:“唉哟,齐家的,你看看你这孙儿,怕是多少人家都馋着,长的一表人才,又是个读书人,人品好,才学也好,这考试我看十有**怎么也得榜上有名。”
李婆子也不管那杨二娘究竟说的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这话受用,一张老脸嘻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显得更重了。又与那杨二娘说道了一番才放了人走。
小玉拍了下额头,自己怎么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小玉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啊,希望早点卖完早收工,好趁着天时,再回家睡个回笼觉。院里空放着木挑子,却没见着齐兴隆人影呢,小玉左右张望一下,进了屋,瞧见齐兴隆正在灶房,背对着自己,大喝一声:“大哥！干嘛呢！快点！”如今两人都快成了卖猪杂的黄金搭档了,哪天换了个人小玉还觉得不太习惯呢。
齐兴隆手一抖,东西就掉进了怀里,滚烫烫的,怕小玉发现了不敢拿出来,侧着从小玉身旁走过,担起木挑子,一路向前飞奔,发出嘎吱嘎吱声。
小玉拉上院门,跑在后边招呼着:“大哥,你慢点,等下洒出来了！”
齐兴隆这才慢了些,今天是腊月初二了,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今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小玉一路上碰到了许多同村的乡亲,热络的打起招呼来。前两天下了场雨,小路还没干,小玉紧追着前边的齐兴隆,脚不时踩进个泥坑,溅出些泥水,裤腿上满是泥点子。
齐兴隆,跑在前头,到了码头放下木挑子。兴奋的对一旁的赵小珠说:“小珠,恭祝你生辰快乐！”看着四周没什么人经过,从怀里掏出东西,一把塞到赵小珠手里。急忙着把木挑子卸了下来,装着准备摆摊的样子。
小玉后边跟了上来,一路小跑,有些气喘吁吁的,站着歇了口气,埋怨道:“大哥,你跑那么快干嘛,又不是见不得人！”一路上有许多人向齐兴隆打招呼,齐兴隆闷头担着木挑子就跑,也不理人。
齐兴隆闻言,脸红的发烫,也不反驳,低头做着手边的事。
小玉顺了气,走到摊子面前向赵小珠问起好来“小珠姐姐,今天生意兴隆喔。”说起把一个徐布包放到了赵小珠手上,眨巴着眼“小珠姐姐,生辰快乐！”
赵小珠接过东西,还没来得及道谢,小玉就转身招呼客起人来了。
赵小珠,红了眼眶,觉得眼睛热热的,鼻子有孝酸,轻轻打开那徐布包,里面装的是面小铜镜,还有把桃木梳。想起前些日子对小玉说起,家中的梳子梳齿已经断了几根,铜镜也模糊不清了。这丫头！赵小珠,转过脸,抹了下脸,又打开了齐兴隆用牛皮纸包的东西,里面是一个鸡蛋,还有一根木簪,鸡蛋放在手心里还是烫烫的,想起刚刚齐兴隆是从怀里拿出来的。娇嗔一声“这呆子。”
一大早赵小珠就起了床,忙着家里的活计,直到忙完了才担着白糕到了码头,这会儿看到鸡蛋,觉得肚子有些咕咕作响,就要忍不住想要敲开来吃,又想到家中的老爹老娘,“咕咚”一声吞咽了口口水,又把鸡蛋放进怀里。拿起牛皮纸把木簪仔细的包了起来。
小玉忙活了会,额头出了些汗珠,掏出块帕子擦了擦,转身走到赵小珠身旁“小珠姐姐,赵大叔什么病啊?有没请大夫看过呢?”
赵小珠唉叹一声回道:“看是看了,也抓了几副以,就不见好,大夫说好像是哪里长了什么石子叫什么结石的,我也不懂这些,再抓两副药,家里边的银钱就光了。”赵小珠担心钱花光了,赵大叔病却还没好,怕病情越来越严重,村里边有好些人就是这样去的,眸子暗淡了几分。
小玉柔声安慰道:“小珠姐姐,你别担心,人家说吉人自有天相,赵大叔人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小玉想温柔着些安慰人,疏不知道,几岁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听着就像孝子装大人一样,让人有些想发笑。
小玉不会断症,只记得些药草和偏方,恰巧这结石病小玉还真是知道。前世的时候小玉有个朋友尿出血,到医院检查说是结石病,那朋友又怕开刀,也不愿做什么冲击波治疗,结果就这样拖着,后来找了个老中医,开了几副药,其中最主要那味就是金钱草,吃了个把月去检查还真的好了。
齐兴隆正在忙着给客人打猪杂呢,忽然感觉袖子动了动,低头一看,“小玉,大哥忙着呢,有事儿等会啊。”齐兴隆打好了猪杂端了过去,蹲下来看着小玉说道:“有什么事,说吧,大哥听着呢。”
小玉示意,齐兴隆附耳过来,齐兴隆没法,只好把头歪了过去。
小玉小声的说道:“大哥,我刚刚听到小珠姐姐说,赵大叔得的是结石病,我在医书上看过,金钱草可以用来治结石,你去告诉小珠姐姐,就说是你看到的。”
齐兴隆有谐疑的看着小玉,也小声说道:“真的么,话可以乱说,疑不能乱吃。”
小玉皱着小鼻子,哼了口气“你说,陈大娘那腰是不是我从书上看的方治好的,还有隔壁大叔那条命是不是靠我才保住的！你听说过吃金钱草吃死人的,瞧着像我是要害人一样！”
齐兴隆想了想,这也是陈大娘和隔壁大叔却实是靠着小玉才.。金钱草村里边也有很多,以前小时候还扯了煮过水喝。但还是再次像小玉确认道:“小玉,你真的在医书上看过,你要确定喔?”
小玉撅着嘴说道:“等下回去我就把医书翻给你看看！真是的！”
齐兴隆也了解小玉的性子,站了起来跑到赵小珠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小珠,小珠,小玉从医书上看了个方,说能治赵大叔的病。”
赵小珠一下蹭了起来,高兴的拉着齐兴隆的手,激动的说道:“真的么！”
齐兴蚂了脸,重重的点了下头“嗯”,“小玉说是用金钱草,用金钱草煮水喝。”
码头来往的路人有些惊奇的看着赵小珠,怎么有这么大胆的姑娘,在大街去拉男子的手。
赵小珠也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松了手,一张脸红扑扑的。
齐兴隆低着头,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小玉甜笑着说:“小珠姐姐,人家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要是我大哥说的方子真能救了赵大叔,你?”小玉心里骂着齐兴隆这大木头,都说了不是说叫他说是他自己的主意么！
小玉那话没说完,意思却是很明确了,赵小珠抬起头,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坚定的说:“那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