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的对小玉来说没什么可值得激动的,天冷气清的。
大年初三,是秀娘回娘家的日子,出嫁冠了夫姓,再回娘家,说起来便成了客,要去外祖家做客,大早一家子就忙了起来。
小玉看着前方,有行惚,当年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个胖娃娃。今年也带了鸡鸭,还置办了些其它好东西。如今自已这胖娃娃也长变了样,嘴角微笑,有时候总觉得那一幕似乎才发生在昨天,恍眼一看却已经过了许多年。
邓家二老也杀鱼煮酒,早早的就盼着了,年纪大了,什么也不缺,对那亲情却更加看重。女儿女婿要来,加上儿子媳妇还有小一辈的,一大家人就算团团圆圆了。
因着齐家贵今年赚了更多的银钱,备的礼也比往年重。邓家二老倒不介意那礼不礼的,礼轻礼厚,依旧热情相待。彩凤见着礼那么重,而今齐家贵也重回河运,掌了那掌柜的位置,便待人比往年还亲厚。让小玉心里直呼受不了。
邓富康身子也好了许多,与齐兴家同在一所学馆,两人见面便聊了起来。齐兴隆木讷了些,且邓富康谈的都是些诗书文章,听的齐兴隆直犯晕,看两人兴致正浓,也不打扰两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女人都围在了灶房,做好了饭菜就在一边闲聊。彩凤瞅着秀娘的肚子问道:“秀娘肚里的娃怎么样?还乖吧?改天要不要我们一起再去三仙观拜拜,你看三仙观道长替兴家算的命,起的名儿好吧,如今兴家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也要去烧柱香,祈下福积积功德,算是禀了上天。”
家里孩子出世都有那生辰八字,一般人家取名之前,会请人算了生辰八字,看命里五行是否有缺,再从名里加了与五行有关的,算是补了命中不足。
秀娘点点头道:“是要感谢那位道长,当初道长说二子兴后加个家字,可提携其父,旺其家。”秀娘有点迟疑的看着彩凤道:“我家婆母敬奉的是观音菩萨,我去道观怕是有些不妥。”
邓方氏摸着秀娘的肚子,“彩凤,要不改天我替秀娘和你一同去算了?”如今儿子女儿日子过的都红火,再加上还有个外孙考中了秀才,出门啊,那些婆子都尊称自己一声邓老太太,出门走亲戚也是倍有面子,惹人艳羡,邓方氏心里甭提多乐了。
彩凤摆手道:“婆母,兴家算是姓齐的,总要齐家的去,才能以示心诚,要不惹的上天怪罪可不好。”
神佛之事都深入人心,邓方式听着儿媳妇如此说道,立刻就打消了这主意,双手合十的佛祖玉帝的乱念一气。
惹的小玉翻着白眼,心中发笑,刚刚不是说三仙么,自己记得那三仙是道观里诡的神仙吧,这下把天上的大神大佛都念光了。
秀娘握着邓方氏的手,轻声说:“阿娘,没事,明日贵哥要去镇上赴约,我让贵哥去就成了。”
邓方氏也反握住秀娘的手,轻拍道:“那就好,那就好。”
邓老头子抽着焊烟和跟齐家贵闲聊了一阵,堂屋里依旧只有两人,还没其他人过来,邓老头敲着烟斗,“这些个娘们,就知道聊聊聊,跟那水田里的鸭子似的,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看她们聊就聊饱了。”
邓老头子中气十足,声音有些嘶哑却高昂,震的齐家贵耳朵嗡嗡作响,齐家贵只能摸着鼻子干笑。
灶房里的几人也听到了邓老头子的话,秀娘和彩凤都有些不好意思,聊着聊着就把正事给忘了。邓方氏嗔骂一声“这老头子”转过身说道:“好了,好了,饭后再聊,先把菜端上桌吧,那肚儿饱的,脾气就上来了。”明晃晃的说着邓老头子。
秀娘掩嘴轻笑,阿娘还是那么厉害。
众人聚在一起吃过午饭,秀娘又与邓方氏,彩凤闲聊一阵,看着外边天有些阴沉,怕等会儿会下了雨,泥巴小路会不好走,带着一家人道了别。邓方氏拉着秀娘的手,细细嘱咐了一些事,才不舍的放开手,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眼前只有一团迷雾,瞧不见人影,邓方氏拿出布绢擦着眼角。
邓老头子吸了一大口旱烟骂道:“你这婆子,今天大喜的事,有什么好哭的,女人就是麻烦。”邓老头本意是想劝着邓方氏,话说出口却像骂人。
邓方氏跟了邓老头几十年,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懒得再和他理口角,看了邓老头子一眼,径直回了屋。
小玉刚进院门,小宝就扑了过来,问道:“玉姐姐,有没带好吃的回来?”
小玉捏了捏小宝肉呼呼的小脸蛋,取下肩上的小背篓,外祖母准备了性食给自己带回家,都放到背篓里了。小玉拿了两小包牛皮纸包好的吃食递给小宝,小宝拿了东西就向隔壁冲过去了。小玉呵笑,这小包子还懂得分享。
齐成河家是第一年在这过年,李婆子也不想看到大过年的那边还冷锅冷灶的,几个娃儿受苦,早就买了几刀肉,称了几斤米提过去。
秀娘吹熄了油灯,窝在被窝里,把三仙观的事同齐家贵说了。齐家贵一口答应了,搂过秀娘就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秀娘还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齐家贵就起来了,替秀娘掖好被角,穿了衣服就出门了。
当齐家贵来到三仙观的时候,观门还没开,齐家贵便折回河运,看看河运码头这些天有没什么事儿。寒冬酷冷,北边河道依然结着冰,北边河运行船跟货的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些南方过来转货囤货的。齐家贵回河运转了一圈,见着也没什么事,便向守门的人打了招呼,又落了锁。
这南郭镇河运虽只是河运一小角码头,但也是得留人在的,过年便会由齐家寻了人来看守,以便发生什么事情时,能够及时处理。
齐家贵进了平安客栈,平安客栈一楼是酒楼,二楼供住宿。齐家贵请人喝酒谈事一般便选在此地,因着这平安客栈掌柜的是镇上人,住也是住客栈一楼的一个畜院,所以大过年的,也开着店。
因是过年店小二也回家过年了,店掌柜的无事的靠在柜台上打盹,今日怕也没什么客来了,听着嗒嗒的脚步声,眯着双眼一年,这不是河运的掌柜齐家贵么。一下醒了瞌睡,上前笑口相迎道:“齐掌柜的,新年好啊,大过年的就来照顾我生意了。”
齐家贵也抱拳还礼,“年掌柜的,新年大吉,生意兴隆啊,今儿约了人谈事,一楼的包间给我备上一间。”
年掌柜的听说有生意了,笑的更开了,“好,好好,以后啊,齐掌柜的也还请你多多照顾下,今年开年你可是我头一个客人。”
齐家贵笑道:“客气,客气了。”
齐家贵进了包间没过一会儿,便有个头戴着毡帽的中年男子也进了平安客栈,掌柜一听是找齐家贵的,也把人迎进了包间。
齐家贵与那个在包间谈论了半天,最后两人击掌,举杯碰了一杯,看来事情谈的十分顺利。戴着毡帽的男子先走出了包间,离开了客栈。齐家贵随后一会儿也离开了包间,同年掌柜的结了账,便又向三仙观而去。
齐家贵来到三仙观,见里边并无几人,有两个道士在院里打拳,估计是在强身健体。那两下道士见着有人来了,收了功,走上前去问道:“不知道善人前来,是有何事?”
齐家贵抱拳道:“只是来烧柱香。”说着从怀里掏出把铜钱,放进了功德箱。
有个道士把齐家贵迎进大堂,从内拿出柱香点燃又吹熄,双手执香,递了上去。
齐家贵接过香,道了声谢谢,拜了几拜,便转身欲走。
“善人请留步。”
齐家贵回头一看,是一老道士,胡须已经全白了,手里执着拂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又抱了下拳,“不知道长,是有何事相留。”
那老道人捋了下胡须,微笑道:“我只是瞧着善人有些面善,老道我,前些日子,在湖州州府见过一位游医,与善人有几分相似,右手背上有一红色胎记,不知善人可识得此人?”
齐家贵心头猛跳,睁大了双眼,红色胎记,游医,三弟！向着老道鞠了一躬,便急匆匆跑出了门。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自己也要亲自往湖州一趟,亲自确认了才能放心,托人往家里捎了个口信,雇了个车把式,便急急往湖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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