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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表象下的别有用心

书名:毒妃宠,庶女翻天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林夕溪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温穆飏拥着她,全心全意都在怀里这个小女人身上,他贴近她的耳边,道:“我答应过给你的,终会给你,别急……”

    淡淡的笑意挂在墨潋的唇角,她轻轻摇头,道:“如今我已经是满足的了,你在意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可求,只盼你能怜我惜我信我,如此,我便再无他求。”

    感觉腰间一紧,温穆飏揽着她的胳膊又是紧了紧,自从遇到他,他才知道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看她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他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看她对着自己笑,他才明白快乐竟是这般容易。

    这个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魂牵梦萦,这不是简单用喜欢或者爱能解释,那种感觉只能自己感受,和语言无关。

    温穆飏静静地搂着她,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儿已经呼吸渐匀,靠在自己的胸口,她已经睡着了,温穆飏唇角勾起,缓缓起身将她抱进了床幔之内。

    前面便是顺王府的大门,宽大的朱红铁门前两座昂首衔珠的白玉石狮形态威武,青灰色高墙足有十米,墙顶红瓦整齐罗列,大门郑重一方金字匾额,“顺王府”三个大字流畅遒劲!

    清歌郡主步履轻盈,面上带了不言而喻的笑意,她刚从宫里出来,显然那幅画是得了太后的嘉奖,身后跟着的丫鬟怀里抱着一盒五彩镀金边的锦盒,里面是一颗南海夜明珠,说起来有些讽刺,她拿了一星血鲛珠跟墨潋换得了画,如今将画献给太后,却又得了太后一个夜明珠的赏。

    不过无所谓,这颗夜明珠也是世间少有,虽然不及血鲛珠的珍贵,却也是一项荣耀,原本刻意疏离的其他郡主见太后赏了清歌郡主这样的宝贝,也一改当日的冷眼,纷纷含着笑意亲热起来。

    虽然知道这些人的逢场作戏,清歌郡主却也不点破,依旧含笑接受了大家的赞美,这一点,就要比把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的婉瑜郡主要心机深重得多。

    婉瑜郡主站在太后身边,看着重新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清歌郡主,面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两欢喜的的画面,只有她知道清歌郡主是用多大的代价换来的。

    清歌郡主往前走着,待要踏入顺王府的大门,她转身看了一眼抱着锦盒的婢女,唇角的笑意依旧扬起,只是,回过身来却冷了脸。

    眼前一身墨绿长裙的女子,正是温艼跟前的心腹如央,清歌郡主心里一突,难道温艼已经发现了?

    “清歌郡主,长公主请郡主相府一叙。”如央态度恭谦,却含带着一种无以拒绝的震慑感。

    清歌郡主摇摇唇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如央姑姑,您知道长公主找我什么事吗?”

    “郡主见了长公主自然就知道了,长公主只遣奴婢传话,其他并未吩咐。”机械一般的回答,如央面上没有丝毫改变。

    清歌郡主皱了皱眉眉头,知道如央的为人,也不再多问,虽然她只是奴才,但是长公主面前她是最得脸的,又加上是长公主的陪嫁,整个相府都是把她当主子供着。

    想到这里,清歌郡主面上挤出一丝笑,道:“那如央姑姑稍等片刻,我回府收拾一下便和姑姑同去。”

    如央微微行礼,面上依旧没有丝毫改变,道:“请郡主现在就随奴婢去,长公主向来没有耐心久等。”

    清歌郡主唇边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她长袖底下悄悄攥紧了双手,只是面对这尊活佛一样的如央姑姑,她却只有忍着!

    清歌郡主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抱着锦盒的丫鬟唤过来,细细地交代了几声,这才随着如央离开。

    上了马车,清歌郡主掀开车帘,看着越来越远的顺王府,她心里悠得紧张起来,面上虽是平静无波,心里却是打起鼓来。

    若是长公主发现了血鲛珠不见了,她还如何应答?不对,长公主不会发现的,她明明放了一颗一摸一样的血鲛珠,而且,据她所知,长公主很少去碰那颗血鲛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发现的,想着,清歌郡主心里定了定。

    可是,如果不是血鲛珠的事,又能是什么事呢?什么事竟然劳动如央亲自来请?还要立刻见到?清歌郡主兀自走神地胡思乱想,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渐渐舒展开来。

    相府内院小路上依旧是种满了斗艳的鲜花,两侧花朵开了一茬又一茬,花开散发芬芳,争娇夺艳,花落却再也无人理睬,只会随着洒扫的丫鬟婆子手里的笤帚与杂物混在一起。

    清歌郡主跟着如央千回百转才到了温艼的院子,进了大门,先是一道轻松百丈山峦屏风,越过屏风才是种满了芍药的院子,如央先进去通报,得了温艼的允可,清歌郡主这才走进去。

    “清歌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清歌郡主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一礼,双眼低垂,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温艼虚晃接礼,让清歌郡主起了身,如央端了桃木圆凳,清歌郡主缓缓坐下,双手合搭放于双腿前端,一副大家闺秀的气派。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跟你商量。”温艼细细地打量着清歌郡主,端起跟前的茶盏,浅酌一口。

    清歌郡主抬起双眼看了温艼一眼,见她眉眼之间含着笑意,心里原本扑通乱跳的心渐渐稳了起来,道:“长公主吩咐便是。”

    “你这孩子,越长大越是知书达理,却是跟本宫生疏起来,想来你当年三岁的时候,我去你外祖母家第一次见到你,你可是一直围着我转要我抱呢。”温艼瞧着清歌郡主,面上如沐浴在阳光下,添着一次呢过温暖的轻柔之气。

    清歌郡主绽开一抹笑,只是心里却咯噔一下,温艼难得会有这样的欣喜表情,事有反常必为妖,今日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小孩子的心思是最直白的,见了漂亮的姐姐都喜欢凑着,清歌是见长公主倾城容貌这才厚着脸皮一直亲近,如今大了虽是依旧羡艳长公主,却也知道要有一个大家闺秀的礼数,否则单不说给顺王府丢了脸面,给长公主面上也是不好看呢。”

    清歌郡主本来就是心思细腻敏捷的,女人哪个不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乎?如此清歌郡主毫不含糊地往她脸上贴金总是没有错的。

    果然,温艼脸上笑意更浓,她上前拉了清歌郡主的手,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你几个姐妹中也不枉表姨母疼你一人。”

    温艼的母妃与清歌郡主的外祖母本是嫡亲姐妹,温艼与顺王妃也是表姐妹,虽说姨表亲当辈亲,但是到了清歌郡主这代,和郁凝郁芷也是十分亲近的,只是对于温艼,毕竟是长公主,皇家之女,面对她,清歌郡主难免要谦恭有度,不能表现得太过热情。

    清歌郡主看着温艼,虽然心里突突不宁,却也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看着温艼的笑,生生让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对了,清歌今年也十五了吧?”温艼拉着清歌郡主的手,又是上下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道:“太后懿旨,今年要举行一次大的选秀,凡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子都要参加,你可要好好准备。”

    清歌郡主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来了!原本就猜想会是什么不好的事,却没想到是这个,可是,自从上次见到斩月三皇子,她的心就已经随着他去了,哪里还有心思选秀?

    一个趔趄没站稳,清歌郡主险些没有站稳,自听得温艼这一句话,她的脸便泛白,道:“这……清歌如今还未及笄,现在入宫怕是不妥吧……”

    温艼见她如此,面上一沉,道:“你这是不愿意吗?这众多表姐妹中本宫独独与你母亲亲厚,你以为这样的照拂本宫是随便给的?”

    “不!不!”清歌郡主见温艼敛了笑意,面上微微带了愠怒,心里一突,赶紧圆缓道:“只是清歌自觉不才,在后宫深处,怕是应付不来……”

    “啪”地一声,温艼拍了座椅站起来,吓得清歌郡主一抖,她偷偷抬起眉角看着温艼,却是不敢再说话。

    “应付不来?这么多年你娘没有教你后宅之术吗?你的教养嬷嬷可是心思最细的一个,若是敷衍我,只怕你还得想个好一点的借口!”温艼照着清歌郡主就摔了杯子,杏眼圆瞪,再没了之前的柔和之色。

    清歌郡主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见温艼根本不理会她的大礼,她抬起头,温艼身边站着如央,依旧是面无表情,清歌郡主细细地琢磨片刻,咬牙道:“芷姐姐如此聪慧的女子都在后宫香消玉殒,清歌自小和芷姐姐感情好,芷姐姐的死让清歌实在无法释怀,如今早已对后宫有了阴影,唯恐躲之不及!”

    温艼一怔,转身看着清歌郡主,心里某一处的恨意迅速窜出来,皇家顾及颜面,并没有对外公开事情的内幕,只说郁芷染了恶疾,当时知道内情的众人也都被禁了口。

    但是,温艼这边亲和的人看到温艼的恨意,显然理所当然地认为郁芷是后宫争斗,被人害了,再加上太后懿旨,太子送往祥瑞宫有她亲自抚养,其他人一概不准再提起太子的母妃,就算是皇威震慑,却也挡不住他人猜测。

    “你胡说什么!”温艼对着清歌郡主扬起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扇过去,如央却在此刻拦住了她,看如央对她轻轻摇头,温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声音轻柔起来,道:“你芷姐姐是因为染了恶疾才……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再说我听说太后对你赞许有加,只要你触了她的底线,相信太后也是护着你的,横竖还有我做你的后盾,你怕什么?”

    “可是……”清歌郡主抬头看一眼温艼,咬着嘴唇犹豫着,道:“可是清歌并不愿进宫!”

    “你!”听她这么说,温艼的怒气又被带了起来,指着清歌郡主,道:“你众多姐妹中本宫独独选择了你,你却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珍惜,好,好,好!本宫可真是选了一个白眼狼来疼!”

    清歌郡主跪在低山,膝盖已经隐隐发疼,听得温艼的话,心里一沉,暗自不由得带了一丝嘲讽,心想,你自己的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除了你自己的子女,你能疼别人?

    只是心里想着,面对着温艼,清歌郡主当然不会那么傻地说出来,她只规规矩矩地跪着,也不搭话,现下眼底已经没有慌张。

    如央见温艼气急了,上前搀扶了她,温艼坐在桃木紫檀熏色椅子上,依旧是面色阴沉,道:“亏得你是顺王府的直系嫡女,却是一点都不为家族考虑,先帝登机你父亲的确是领军破城立了二等功这才被封王,如今国泰民安,你以为皇上也会容得下那么些个异姓王?朝廷上那么些个阁老一直也是主张皇族血统一脉,这些异姓王迟早是要一个个废掉,如今你哥哥又是个无能的,顺王府败落也就在这十几年了,到时你若是没了娘家依仗,你在夫家如何挺起胸脯?”

    清歌郡主低垂着头,温艼的话却是听进去了,她虽然跟着母亲学习管理内宅,又如何不知如今顺王府的紧张形势?可是……她真的要拿自己的幸福来换家族的富贵延缓吗?

    见清歌郡主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温艼趁热打铁,又说:“你一直都是你母亲的骄傲,自小就是个出类拔萃的,进了宫自己再努力一些,生个一男半女将自己的位置坐稳了,顺王府也算是保住了。”

    “可是……”清歌郡主眼神闪烁,依旧是举棋不定的样子,她紧咬着下唇,苦苦挣扎,险些就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可是她不能说,她倾慕斩月三皇子,若是他果真要选一位郡主做王妃,清歌郡主明白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可是温艼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她也知道如今郁芷没了,她在皇家不能没有一个指望的,她能指望的也就母妃娘家这边的几个表外甥女,可是好巧不巧,年纪合适的也只有她,想到这里,她自是懊恼不已。

    “好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你也定然不会看着顺王府就这么败落下去,再者,若是日后真的顺王府出了什么错,虽然女子不得干政,可这枕边风也是举足轻重的,横竖这里还有我护着你,宫里也是有咱们的人,昔日你芷姐姐那些人也还都是忠心的,你自是不会出了什么差错。”温艼虚抬一下手,如央将轻浮郡主扶了起来。

    清歌郡主眼底似乎含了泪,温艼见着心里一喜,这说明清歌郡主心里是松动了,拉过她的手,道:“如今跟你说这些,你也是没有心里准备,不过表姨母纵然不能害你的,今日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你自己好好想想,离着选秀也只有两个月了,你可别辜负了表姨母这份心。”

    清歌郡主点了点头,她是个聪明的,知道现下不能跟温艼撕破脸皮,毕竟她说的这是事实,而且顺王府也的确是受到了温艼的关照。

    不知道是怎么出了相府,也不知道怎么上了马车回到自己的院子,清歌郡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斩月三皇子明朗的面容,一面是顺王府的破败样子,她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

    双手紧紧地握着,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没入掌心血流出来她都浑然不觉,只觉得全身虚脱一般,哪里还有往日高贵自信的样子?

    禁足了两位王妃,王府里着实安静下来,温穆飏依旧是夜夜宿在清越小筑,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这沁夫人虽然连个名分都没有,却是王爷真正上心了的,这宫里册封的一品沁夫人想必也是王爷跟皇上讨的。

    明眼人都是看得清楚的,所以,这位不谙内务的沁夫人便成了众人讨好的对象,只是墨潋虽然温柔和气,却是风轻云淡最善与人打太极,既不会给人没脸,也不会擅自触及了两位王妃的利益。

    傍晚太阳已经落了山,墨潋此时最惬意的便是摆弄她种在院子里的花草,一小片肥沃的土地本是用来中花圃,谁料墨潋搬进来不出几日便将待开的牡丹全都拔了,分成几格各自种了不知名的花草,还在外围圈了篱笆。

    这片篱笆小园除了厉雨谁都动不得的,每颗花草上长了几片叶子,开出几瓣花都是有数的,清越小筑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温穆飏亲自确认的,全都是稳妥的,也历来规矩,这一点,倒是他十分心细。

    墨潋拿着园艺的工具给一片紫叶的小苗浇水,听得一怔匆匆的脚步,墨潋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瞧。

    只见铃铛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素儿见她毛躁,上前拽了她,道:“多说你是个稳重的,如今怎么这么慌张,夫人正在摆弄草药,出了差池你担得起吗?”

    几句话说得铃铛顿时脸红,但是面上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眉毛扬起了,冲着素儿得意地晃了晃手里信封。

    墨潋将手里的工具递给厉雨,站起身来也不恼,对铃铛到:“怎么?你这是又收了谁的礼,看来这次不少?”

    铃铛脸红了,私底下有人让帮着传话,都是会随手送些礼钱,墨潋向来对院子里的人不会太过严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们收了也就直接让她们自己留着,不必上交,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却也都是眼明心思细腻的,也知道什么礼能收什么礼不能收。

    听墨潋这样打趣自己,铃铛一跺脚,嘴撅起来,道:“一些小钱奴婢是自己收着,若是数目不小,哪里还敢自己拿?就算拿了还要这般明目张胆在人前晃悠,夫人这可是说奴婢傻么?”

    院子里众人闻言噗嗤一声都笑了起来,墨潋看着她涨红了脸,也是水眸含笑,道:“看看,说得这话,差点就是人精了,哪里傻得?”

    铃铛一听她这话分明是当众夸自己,面上顿时带了笑意,突然想起什么,一跺脚,道:“看您打趣奴婢,奴婢倒是忘了正事,这个可是给夫人的!”

    说话间,铃铛将手里的红色信封递了过去,拿在手里墨潋这才认出来,这哪里是信封啊,大红色打底烫金正楷扉页,正是贵族惯用的请柬!

    墨潋疑惑地看一眼铃铛,将请柬打开,工整的楷体小字,简单大概的描述了请帖的意思,昙花宴会,墨潋似乎是不十分感兴趣,只是落款却是真真入了她的眼底,这请帖正是二公主发的!

    墨潋看着请帖,顿时明白了为何之前铃铛那般兴奋,整个崇天王朝权贵的内院夫人小姐都知道的,二公主极少办宴会,并且,她也不喜人多,所以能入得了二公主宴会的,必定是身份显贵之人。

    看着请帖,墨潋是兴奋地,只是她的兴奋与铃铛不同,她知道二公主向来少与人走动,如今唯一的姐姐温艼,似乎两人从小便是对头,碰在一处便是少不了一番舌战,偏偏两人又相互找茬一般喜欢给对方下不来台。

    如今二公主办宴会,少不了温艼会来,任何一项让她发狂的事情墨潋都是十分喜欢围观的。

    不同于铃铛的兴奋,素儿面上却是带了一丝丝担忧,与墨潋同出自青楼,她自然是知道女人凑在一起就喜欢拿别人的事情说事。

    长舌妇相聚,最擅长的就是挤兑人,特别是新人,令她们嫉妒的人,如今墨潋这个身份,不正是平白给人挤兑去?

    墨潋看了素儿一眼,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当下勾起唇角,道:“既然二公主这般抬爱,想必众人也不敢太造次,若是这点事情都应对不来,那岂不是以后都没有活路了?”

    素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墨潋温柔的双眸中带着几分坚定与狠戾,不由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跟了墨潋这么多年,素儿也是极聪明的,只墨潋提点一两句,便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下和铃铛去准备。

    晚饭时间,温穆飏早早回来,陪她吃饭,墨潋将铃铛和素儿都遣了下去,亲自伺候温穆飏吃。

    “好了,你快坐下一起吃,不是也忙了一天了吗?”温穆飏一把将墨潋拽进怀里,伸手夹了一片鸭肉喂到墨潋嘴边。

    墨潋微微一怔,看着温穆飏期待的眼神,张嘴将鸭肉吃进去,待嚼烂咽下去,这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温穆飏微微一笑,张嘴吃下墨潋送过来的汤汁蜜藕,道:“二姑母办宴会可是头一次,应邀名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二姑母还是注意你了。”

    墨潋扬了扬嘴角,面上敛了笑,一本正经道:“可能是因为我赢了她的宝马,说不定这次是要报复。”

    温穆飏噗嗤一声笑了,将她搂紧一些,道:“二姑母可不是你说的这般输不起,若是她要报复,根本不用费这些周章,就凭你敢跟她要驯马师,便能狠狠地罚你,何苦等到现在?”

    墨潋勾起嘴角,笑道:“明明长公主与先皇是同母的姐弟,为何感觉你对二公主要更加亲近一些?”

    温穆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手揽着墨潋的腰,一手贴在她的后背,道:“血缘就算再浓,也保不齐有异心,二姑姑为了父皇连自己的家都舍了,更何况,当年我与夕颜表姐一起被抓,二姑母选择先救我,夕颜表姐却再也没有机会被救出来……”

    说话间,温穆飏毫不掩饰内心的伤感,他当年那么小,依稀还记得夕颜的模样,二公主将他救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夕颜,她眼里的恐惧与绝望,他永远都忘不了!

    墨潋缓缓将温穆飏搂进怀里,素手轻拍着他的背,力道不大,却让温穆飏激动的情绪平稳起来。

    “如果我能入得了二公主的眼,我便和你一起孝顺她!”墨潋的温柔声音自头顶传来,那般清晰。

    温穆飏顿了一下,将墨潋抱进,自小到大,他是拼了命孝顺二公主的,但凡太后有的,他也留一份给二公主送去,虽然二公主表面依旧是严厉平淡,他却知道二公主是疼爱他们兄弟的。

    所以,不光是他,就连现在的皇帝温穆凨也是一样,就算当年二公主惩罚温穆凨将他扔进河里,全身湿透,狼狈上岸后温穆凨依旧是乖乖地跟她赔罪。

    “唉……”温穆飏将头抵在墨潋的颈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二姑姑办这场宴会是好事,可是月灵的禁闭也不得不解了。”

    王府里三个女人,既然墨潋这里收到了请柬,二公主没有道理不请两个正妃,温穆飏本来就对月灵厌恶,这样关她禁闭也省得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怕是不得不放她出来了。

    墨潋伸手搂着他,面上微微一笑,道:“斩月三皇子还没走呢,爷不好一直关着月王妃,横竖不能关她一辈子,现在她也应该接受了教训,相信也会多少规矩一些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放出来,府里上下也不会再深想。”

    温穆飏点点头,伸手轻轻地贴在墨潋的唇上,温热的触感惹得墨潋一阵脸红,片刻,温穆飏似是想起什么,道:“她终究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你要小心点。”

    墨潋微微一笑,上前将侧脸贴在温穆飏的胸口,道:“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了生存。”

    身体一怔,温穆飏搂紧了墨潋,墨潋唇角扬起,眼中却是闪烁着狠戾的神色,委身青楼这么多年,腌臜手段见多了,虽然本心不是打算用,却也可以让自己有个警醒,不至于让人构陷。

    “你说,二公主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办这次的昙花宴会?以前二公主不是都不屑做这样聒噪的事么?”墨潋偎在温穆飏的怀里,倾城的面上带着淡淡的慵懒。

    温穆飏将大手落在墨潋的后腰,一股暖意从腰间传来,墨潋舒服地闭上了双眼,温穆飏勾起唇角,在她面上浅浅一吻。

    “太后懿旨,皇上几个月要选秀了。”淡淡的一句话从温穆飏的口中缓缓道出,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墨潋抬起头,看着温穆飏淡然的表情,又重新趴在他怀里,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其实二公主并不赞同皇上的选秀?想要凭借这次昙花宴会,将互有好感的公子闺秀促成姻缘?”

    温穆飏勾起嘴角,他从来都知道她是聪明的,所有的事稍稍点一句就能明白,他缓缓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道:“你果然聪明,只是,单办宴会还是阻拦不了,皇兄登基不过几年,后宫人数本就是那几人,现在出了芷妃的事,太后更是心急地要皇兄扩充后宫开枝散叶。”

    墨潋动了动,将头歪过来面对着温穆飏,道:“这样的话,岂不是当众驳了太后的面子?”

    贴近墨潋的红唇,温穆飏轻轻摩擦,温柔得几乎滴出水,他点了点她的头,道:“这件事只是提上了议程,却还没有昭告天下,知道的人也是鲜少,就二姑母那里,母后应该也是没有透露的,如此一来,就算是于母后这件事有冲突,母后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墨潋点了点头,问道:“可是,皇上原本后宫就是不充裕的,二公主为何要阻挡这件事呢?”

    温穆飏闻言勾起了唇角,一手搭上墨潋的秀发,轻柔地抚摸,道:“崇天王朝刚刚建立,几个外姓王手里均握着兵权,此次选秀,各王府中均有适龄郡主,若是单选其中一二必定引起其他王联合,若是全部召进宫,品级分封自会有不同,于如今朝局仍不是好事,二姑母想必也是担心此次选秀会引起众王攀比之心。”

    墨潋坐起来,倒了一杯茶递至温穆飏的唇边,温穆飏心里一暖,顺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接着说:“虽然江山是众王协助父皇打下来,可是心思却不是在一处,加之当时情形,各王手里均有兵权,父皇不得不做出封王的措举,如今江山定了,难免有人多出其他想法。”

    墨潋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二公主却是一个懂得权术政治之人。”

    温穆飏轻轻敲了一下墨潋的头,道:“二姑母可不是只表面看起来喜欢舞刀弄枪,若不是当时二姑母暗中协助,定江山之事再往后拖个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苦了二姑母……”

    墨潋伸开双手抱着温穆飏,道:“二公主还有你和皇上,你们总是她的至亲!”

    血煞的消息网,早就在很早之前就搜集了二公主的资料,墨潋细细揣摩,大致也对二公主有了全面的了解,与温艼不同,二公主其实并没有什么野心,说起来还是个风轻云淡的女子,只是内心因淡然而自立,最为看重的是亲情,不然也不会在当年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帮助先皇夺下江山。

    点点头,温穆飏反手将她抱得更紧,他的胸膛依旧那么温暖,墨潋微闭了双眼,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温穆飏,道:“那,是不是借着这次选秀,王府也会再迎来一两位侧妃?”

    温穆飏见她紧张的脸,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那种被在乎被紧张的感觉,似乎让他很受用,温穆飏笑着捏了墨潋的脸,道:“原来一向平淡的沁儿也有吃味的时候?看来本王是养了一只小醋坛呢!”

    墨潋撇撇嘴,也不理会温穆飏的话,只是这看似赌气的表情,更是让温穆飏心里乐开了花,他哈哈大笑两声,道:“月灵公主不是刚进府吗,如今就算看着月冥的面子,皇兄也会帮我推了往府里添人的事,再者,就算添进来,也不外乎多腾出一个院子,府里这么多院子,害怕住不下不成?”

    墨潋听他这话,根本不介意再接人进来,不由得懊恼,一双素手抬起,狠狠地捶在温穆飏的胸口,可是这含着醋意的无理取闹却让温穆飏笑意更浓。

    温穆飏一把拉过她的手,性感的双唇贴上她的,辗转吸允,仿佛品尝人间琼浆玉露,这一问越来越深,只让墨潋不由自主地沦陷在其中,待到她几乎无法呼吸,这才放开她,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这院子里可以有很多人,可是这里只有一个,便是你!”

    墨潋蓦地红了脸,自古,每个女子都是期盼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只是心里的期盼,见到自家相公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便明白这终究是想想罢了,男人的承诺,能坚持几时?

    第二日,郁凝和月灵解了禁足,两人向温穆飏谢罚,关了这几天,月灵似乎性子也稳重了些,也不再提自己冤枉之事,只说以后会好好协助王妃处理内务。

    看着墨潋站在温穆飏身边,郁凝和月灵均是眼神一暗,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墨潋看着她们,不觉中勾起了一丝冷笑。

    温穆飏看着月灵,虽是满心厌恶,却也没有说什么让她下不来台的话,只虚抬一下手,月灵见状高高兴兴的起身在温穆飏身边伺候茶水,墨潋原本站在一边,也不做声,面上依旧是平淡无波。

    “二姑母的办的宴会想必也会请各府千金,月妃的规矩可是练好了?”温穆飏喝了一口茶水,对着郁凝问道。

    郁凝见温穆飏问话,微微行礼,道:“谢嬷嬷这几日都在教妹妹规矩礼数,说是已经长进不少,宴会上凝儿会随时在月妃身边提点,想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温穆飏点点头,正巧院子外面禀报管家到,温穆飏递了个神色,站在门口的侍卫将乔吉请了进来。

    “王爷金安,见过两位王妃,沁夫人!”乔吉进来先是面上堆笑跟各主子打了招呼,又接着道:“金丝坊的掌柜将定制的衣裳都送来了,请王爷过目。”

    温穆飏挥了挥手,乔吉会意将箱子打开,瞬间,众人眼中闪过惊艳的神色,月灵眼中兴奋之余又带了些许困惑,转眼看着郁凝,她也是一脸的茫然,再看墨潋,面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

    “这是王爷交代给两位王妃和沁夫人做的出席宴会的衣裳。”乔吉笑着唤了身边一个丫鬟将箱子里的衣服整套取出来,一共三套,颜色不同,只放在金盘里,看不出样式,只看一眼便知道料子是平日不得见的。

    衣服上面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珍珠琉璃,恰倒好处的缀着垂着的料子,更显得熠熠生辉,纵是看惯了格式锦缎霞烟的衣裳,如今这三套衣服还是让月灵眼中闪过几分欣喜。

    温穆飏喝一口茶,冲着乔吉点点头,乔吉紧忙面上堆了笑意,上前将丫鬟手里金托盘上那套鹅黄色的衣裳递到了郁凝身边,道:“这套蚕丝纱锦缎彩裙是您的。”

    郁凝一顿,回过神来,面上带了些许的激动,他竟然知道她喜欢鹅黄色的衣服!如兰见状紧忙接了过来,对着乔吉施礼。

    郁凝双手有些抖,转身朝着温穆飏福身,柔声道:“谢王爷关爱。”

    温穆飏点点头,手虚抬一下让郁凝起身,眼睛却没有在她面上停留,只低头喝茶。

    片刻,乔吉又去了那套桃红色衣裳递至月灵面前,面上依旧带着笑,道:“这套彩霞秋水百褶衫是月王妃的。”

    季香亦是上前接了过来,对着乔吉行一礼,又退在了月灵身后。

    月灵显然是对那套衣服满意的,步履轻快走至温穆飏面前,行一礼,温穆飏点点头,她起身之余又欲往前凑,却被温穆飏冷眸一瞪,生生止住了脚步。

    最后一套,是轻雾一般的白色,乔吉上前递了过去,却没有说什么,眼神示意,素儿上前接了过来。

    墨潋原本就站在温穆飏身侧,只微微一福身,并没有多言。

    月灵看着,不由得唇角勾起,心里暗自思索,她与郁凝的衣裳都是有名字和出处的,衣服上绣着珍珠琉璃甚至还有夜明珠,墨潋这一身白看起来却是朴素得有些寒酸了,这样去参加二公主的宴会,岂不是成了她人的笑料?

    想着,月灵唇角已经浮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郁凝看着月灵,不由得暗自叹一口,她只看自己的衣服是鲜艳的桃红,却不想想,二公主这次办的可是昙花宴会,昙花为何物?只在晚间开放,就算颜色再鲜丽,看得见吗?

    轻舞斋。

    月灵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裳,月灵公主原本就是倾城的美人儿,面色瓷白中带着淡淡的粉色,桃红色彩裙穿在身上更是映得她灵动妩媚,腰间高高的束起,原本纤细的腰肢更显得不盈一握,在铜镜面前缓缓转一个圈,月灵面上扬起了得意的笑。

    “公主真是太美了!”季香上前帮月灵抻一抻裙摆,原本百褶裙就如待开的花苞,如今一抻便更显得灵气逼人。

    月灵面上带着笑,眼中抑制不住的得意,从小到大,只要她月灵在的地方,便是带动众人眼光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

    夜色笼罩下来,飘渺的雾纱便盈在天地之间,远处一勾弯月那般羸弱,几乎要被雾纱隐去了一般。

    屋内一灯如豆,随着清风吹进,摇曳不停,墨潋坐在窗边,眼光涣散不知盯着何处,脑子里的思绪也不知飘向了何处,远处阁楼屋顶,那熟悉的身影依旧屹立在塔尖,只是月色太暗,几乎要隐没了一般。

    墨潋轻轻叹一口,多希望能够有一天歇下这沉重的心思,不去管别人的心思,不用防着他人,也不用这般费劲心机地除掉自己面前的障碍!可是,这样的日子,似乎是奢求。

    墨潋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身后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还来不得回头,身子已经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衣服怎么没有试一下?”温穆飏温热的气息自头顶扑进耳中,墨潋转身看一眼摆在桌上依旧折叠整齐放在金盘的衣裳,缓缓靠近了温穆飏怀里。

    缓缓伸开双手,墨潋搂着温穆飏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前,闷了一会儿,嗅够了他身上特有的香味,这才说:“我不喜欢孤芳自赏,爷不回来,我穿给谁看?”

    温穆飏唇边勾起一抹邪邪的笑,一伸手将墨潋带至桌前,另一只手伸向墨潋的腰间,手上稍稍用力,腰带便解开,身上立刻松散下来,墨潋来不及惊讶,温穆飏又是扬手,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扔在了床上。

    片刻,墨潋原本还是穿戴整齐,如今只着中衣站在温穆飏面前,她脸一红,面上有些局促。

    温穆飏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唇边笑意更浓,他转身托起金盘里的衣裳,双手一抖,如一团白云散开,墨潋看着那件轻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来不及多想,温穆飏已经将轻衫穿在了墨潋身上,他手指灵活,纵是繁琐无比,在温穆飏手中也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

    “爷,你!”墨潋吃惊不小,没想到温穆飏在给她穿衣服,而且这么仔细,甚至面对着她不顾形象地弯腰!

    温穆飏握住墨潋惊慌的手,面上带着笑意,道:“灯下赏玉,月下赏美人,若要赏心悦目,还得爷亲自动手才行。”

    墨潋抬头看一眼窗外几乎隐匿的月亮,面上有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却也没有点破,只顺从地任他穿戴。

    片刻,一条雪白宽缎腰带束起,温穆飏将金盘里的浅蓝色水晶嵌在腰带扣上,直起身看着墨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墨潋拉至铜镜前。

    屋里添了几盏灯,将铜镜里映着的光辉照得亮堂起来,墨潋看着铜镜的自己,脸上惊讶之色毫不掩饰。

    一袭白衣轻如薄纱,层层叠起,不仅不会通透,更将薄雾的感觉变得立体化,敞口水袖四周缀着乳白色的水晶珠子,每颗珠子大小毫无相差,裙子周身都是淡淡的轻线缝合出浅浅的褶印,不似月灵那件以褶为主,清逸之间更添了几分爽利,加之腰间一块透着神秘的淡蓝色水晶,更显得一尘不染,仿若坠入凡尘的仙人。

    衣裳尺寸丝毫不差,甚至腰带束起也是刚好将墨潋的纤腰突然得纤细无比,裙摆水袖更是恰倒好处的地摆开,尺寸竟比平时穿的衣服还要精准。

    温穆飏缓缓靠近墨潋,双手自她身后抱住,温热的气息扑进她的耳朵,道:“这件是轻烟罗裳。”

    墨潋轻轻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穆飏,轻烟罗裳,鼎泛王朝前朝轻烟皇后最爱的舞衣,据说这件舞衣周身的轻纱都是由雪山蛛丝纺织而成,整件衣服轻若无形,只裙子几乎没有重量,却坚韧无比,剑刺不穿,火烧不坏,更神奇的是,这衣服有识毒的功能,若是周身有一丝带毒的味道,这衣服便会自动慢慢变色。

    “这……如此贵重,沁儿不敢穿。”墨潋慌张着想要脱下来,却被温穆飏按住了手。

    “怎么不敢穿,这衣服是我送给你的,你只穿着就是,之前你将天蚕软甲给我,如今你身上没有个能护身的,我怎么放心?”

    温穆飏将墨潋搂紧了怀里,贪婪地吸着她独有的清香,心里已经柔到了极致。

    墨潋勾起唇角,面对着镜子里的温穆飏,道:“我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战场,二公主的宴会还能出了什么事故不成?”

    温穆飏扳过她的身子与她面对面,轻轻贴上她的唇瓣,轻轻亲了一下,道:“你可知道,这次宴会大姑母也会去?”

    墨潋一愣,眼中带了几分不解,温艼和二公主向来不和,并且公共场合相互都是不给对方面子,这次二公主为何要请温艼呢?

    看着墨潋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噗嗤笑出声,一把将墨潋抱在怀里,道:“这次二姑母的确是没有请大姑母,只是,听说大姑母刚得了一见稀罕的利器,看来是准备在宴会上送给二姑母,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这件轻烟罗裳还是要穿的。”

    墨潋抬起头看他一眼,见他面上带着促狭的笑,不由得期待起来,或许,那天会是十分精彩。

    转眼之间,二公主昙花宴会的日子到了,因是昙花开,宴会便备在了晚上,墨潋依旧是习惯地睡到很晚,素儿和铃铛伺候着她吃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又喝了一碗清粥,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夫人,您先要换上宴会的衣服吗?”

    铃铛拿着那件轻烟罗裳,眼中满是惊艳的神色,当日她并没有跟在墨潋身边,亦是没有看到这件衣服,如今拿出来,自看样子便是美的令人羡艳,再加上墨潋这样凹凸的身材,定是要艳压全场的。

    墨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铃铛应了一声,眼底带了几分沮丧,这时素儿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刚才的话也是听到了,她上前拉了铃铛一把,道:“刚才在路过花园,看到月王妃穿了新衣裳四处招摇呢,引得都停下来看她,看她的样子还十分得意,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不嫌丢脸!”

    墨潋看了素儿一眼,倒是没有答话,只勾了勾嘴角,这边铃铛倒是醒悟过来,脸一红,暗自懊恼不该急着让夫人换上的。

    夕阳西斜,王府外已经候着三辆马车,第一辆金蓬络顶,周身是缎绿金边,四个边角缀着黄金打造的铃铛,随着马车稍稍动气发出清脆的响声。

    中间一辆粉色打顶,四周是桃红罗锦,与粉顶相呼应,车前两角缀着彩缎大花,艳丽张扬。

    最后一辆淡蓝顶棚素白车身金边镶玉,阳光下简单的金色格调熠熠发光,车前没有特别的装饰,只两条淡蓝色缨络垂着,没有前面两辆豪华,却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舒服。

    乔吉自大门恭敬地站着,三位盛装美人依次走了出来,郁凝看着前面的马车,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轻柔温婉,顿了一下带着身后的丫鬟上了第一辆马车,月灵早就注意到了马车的排位,虽说看着郁凝的马车排在前面,面上一沉,转而看见墨潋朴素无华的马车,方才的不快转眼已经变成了满面的得意与嘲讽。

    墨潋看着她笑里带着讽刺,也不在意,冲她微微一笑,带着素儿和铃铛便上了最后面一辆车,月灵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不由得懊恼,却也说不出什么,眼中恨恨地瞪了墨潋一眼,甩袖子上了中间的马车。

    随着马车辘辘的声音,墨潋百无聊赖的拿起了身侧的一本书起来,这马车是根据墨潋的喜好摆放着各种药理制毒的书籍,两侧是两排垫了软垫的座位,中间一方桌子,桌角边缘有一处暗格,将暗格摁进去,桌子便成了一方棋盘。

    平时墨潋出门都是只带着素儿的,铃铛虽是墨潋的大丫鬟,却也没有跟着墨潋出来过,此次出来不由得新鲜,此刻正掀开帘子看着街上的热闹。

    素儿习惯了墨潋的安静,此刻虽然没有铃铛那般兴奋,心里也是期许着什么,跟着墨潋时间久了,似乎有些地方也在不知觉中模仿着她,面上只盯着马车里的一处,任由心里翻腾的想法。

    马鞭声响起,一声“吁……”马车停止了晃动,公主府到了,素儿上前掀了车帘跳下去,铃铛和素儿一上一下扶了墨潋下车。

    面前两扇朱红漆染大门敞开着,上面钉着金色帽扣做装饰,门前台阶宽阔平稳,至最底下两座白玉石狮位列两侧,口中含珠,石狮眼睛两点用溶金镶镀在阳光光下灿灿发光,威武雄壮。

    门前,苏姑姑已经带着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来迎接众人了,郁凝看着月灵和墨潋都下了马车,便带着她们上来台阶。

    苏姑姑谦恭有礼地对着她们打了招呼,郁凝亦是带着她们回礼,点头之间便有丫鬟领着进了内院。

    走至花园,已经有几位宾客先她们到了,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二公主还没有出来,花园里手中端着果盘点心的丫鬟来来往往。

    “凝姐姐……”一声清脆的声音飘进耳朵,清歌郡主被一群身着鲜艳裙裳的小姐簇拥着走了过来。

    清歌郡主是顺王府的嫡出大小姐,加上温艼这长公主的疼爱,清歌郡主在同龄高门小姐中的地位自是不一般。

    郁凝转过头,看是清歌郡主,面上微微一笑,上前拉了清歌郡主的手,道:“清歌妹妹来得真早,怎么没见顺王妃?”

    温艼与顺王妃是表姐妹,郁凝是王妃身份自然是比顺王妃这外姓王妃高,在外并不会称呼为表姨母,只称顺王妃。

    清歌郡主身着一袭湖绿长纱裙,肩部镂空雕着对称的一朵荷花,面上胭脂粉嫩,眉黛素描朱唇微点,说不出的轻灵动人。

    “母亲她们在说话,我们听着枯燥就结伴四处走走了。”清歌郡主柳眉弯起,面上带着笑意,将身后的几位小姐拉至跟前。

    “参见王妃!”几为小姐纷纷向郁凝行礼,声音均是温婉柔和,引得众人将目光停留在了这边。

    郁凝面上笑意扬起,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上前拉了几位小姐的手,道:“几位小姐不必多礼。”

    说着,郁凝便向众人介绍了月灵,原本郁凝已经是崇天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见到月灵,众人便是一阵惊艳浮现在眼底,不由得赞叹斩月美人,同时知道月灵与郁凝是平妻,众人又添了一丝唏嘘,其中不乏温穆飏的爱慕者。

    清歌郡主深深地看了墨潋一眼,便瞥向了别处,墨潋细细地看着众人,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

    人群中一身着淡青色雪纱长裙的女子走至最里面,上上下下打量了月灵一番,轻蔑地撇了撇嘴,饶是习惯了被众人追捧的月灵,被她这样看也感觉到了一丝心虚,不由得也瞪着她。

    青衣女子肌肤白皙,身形纤瘦,一双大大的眼睛如镶嵌的宝石一般,黑亮光彩,众人围绕,虽不是拔尖出挑,却也是个美人。

    “听说前段时间月王妃在禁足,如今可是放出来了吗?”青衣女子一脸的挑衅,美人怎么样?还不是犯了错被罚?这异国的公主也是不识礼数!

    一句话,月灵的面色沉了下来,她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青衣女子,突然,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道:“你是谁?”

    青衣女子冷哼一声,清丽的嗓音清了清,道:“本小姐是忠勇侯府的六小姐,林如晴!”

    忠勇侯府,影妃原是忠勇侯府嫡出大小姐,忠勇侯夫人共生一男一女,忠勇侯一共也两位公子三位小姐,这个六小姐想来应该是影妃的小姑姑,老侯爷最小的女儿。

    名门大户娶妻生子早,影妃又是忠勇侯的大小姐,与这位六小姐年纪相差无几,影妃当年进宫时只有十四岁并未及笄,如今这位六小姐及笄年龄刚过,也并未婚配。

    墨潋看着林如晴一脸的挑衅,明知道月灵是王府的平妻却依旧面无惧色,看来,因为影妃的事,皇上对忠勇侯府的抚恤也是很丰厚的。

    月灵本来就因为禁足的事憋了一肚子气,如今林如晴又挑衅当众提起,月灵不由得怒从心起,一双美眸中腾然烧起怒气。

    “本王妃对崇天习俗不甚了解,最近是在自己院子里学规矩,并非禁足,倒是六小姐,知道的可真是宽泛,身居内阁也能知道别人家的事情。”月灵挑起眉毛将原本的怒意压了下去,毫不避讳地直直看着林如晴。

    家长里短是都是嫁了人的婆婆妈子喜欢凑在一起说的事情,林如晴一个闺阁女子竟然知道王府的事情,言下之意是说林如晴长舌妇喜欢乱嚼舌根。

    高门千金结交,都是心高气傲的,对嘴杂之人甚是讨厌,现在月灵这么说,已经让在场高门千金对林如晴有了一丝偏见。

    “你!”林如晴听得出月灵的意思,一双大大的眼睛使劲瞪着月灵,道:“这件事本就是人尽皆知,在座哪个不知道?月王妃身份高贵,想来教引嬷嬷可能是不太敢严格管教才让月王妃犯错的吧。”

    这林如晴也是个有些心思的,三两句便将众人也落下了水,原本月灵就是斩月第一美女,她来崇天各府小姐本来对她就充满好奇,再加上进王府为平妻,自是千金小姐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有点风声自然是人尽皆知。

    林如晴几句话,不管是心虚还是事实,众人一时看她的眼光也缓和了下来,反而看好戏一般的看着月灵。

    月灵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教引嬷嬷不敢管,实际就是说她没有教养,被人捧惯了,那里受过这样的气!

    身后季香拉了拉月灵的衣袖,月灵会意,面上挂起了浅浅的笑,道:“斩月与崇天地域不同习俗也不同,自然是重新学习,难免出错,林小姐出自侯门旺族自是言行得体,端庄大气,月灵是自愧不如。”

    说话间,月灵的唇角翘起,只在林如晴的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最后落在她的腰间,随着月灵的目光,众人也往林如晴腰间看。

    听得众人的窃窃私语声,林如晴疑惑地四下打量自己的身上,一低头这才看到腰带的两颗镶扣已经松了一颗,另一颗也歪斜着,腰带两端只有一丝连接,再稍一用力便会掉落,便成了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了。

    林如晴见状一下子慌乱了,幸得身边的丫头伶俐手快将腰带两端拿住,免得真的开了,这可不是小事!

    两个侍女赶紧过来领了林如晴去内院换衣服,官宦小姐参加宴会,通常都是准备着一套额外的衣服,以便发生什么意外还能来得及换上。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转移到了林如晴这里,刚才还口口声声挑剔别人不懂规矩,现在可是被人当中看了个大笑话,幸亏这是女眷呆的花园,若是有男子在,被人看到腰带解了,这辈子恐怕没人会提亲了。

    林如晴随着侍女进去换衣服,走过月灵身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月灵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并不理睬她,转身和迎过来的小姐们搭话。

    墨潋手里捏着茶盏,樱唇触碰杯沿,浅浅喝了一口,杯子扬起的瞬间,她的嘴角勾起来,刚才,她可是看到季香手里飞出的银针将林如晴腰带的镶扣弄断,力道刚刚好,只留着一颗镶扣摇摇欲坠,既让人看不出来做了手脚,又当中让林如晴丢脸。

    风波过去,郁凝又领着众小姐跟月灵和墨潋介绍,墨潋淡淡的与人打招呼,面上一直带着浅浅的温和笑意。

    墨潋自进皇陵城的那天,各府高门夫人小姐便已经知道王府有一位出自青楼的女子,这女子没有名分却被皇上亲口册封为一品沁夫人,更是在狩猎元节那天,众人亲眼目睹墨潋与二公主那场赛马,更是镇心动魄,纵然知道她出自青楼,却再也不敢对她又轻蔑之意。

    天色还不算暗,夕阳的余光洒在天地之间,墨潋的一袭白衣更是突出,身上淡然雅致,没有过多的珠翠锦缎,面上粉黛浅淡,只是稍稍素描,发件一两支翠碧如滴的玉簪内敛不张扬,却让人一眼看到便无法忘记,这样的女子,谁会相信是来自烟花之地?

    “墨潋姐姐!”一声清脆的喊声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婉瑜郡主一路点着步子小跑过来,扬起鬓前一缕青丝,原本清丽的脸上带了三分妩媚,到了众人跟前,晚于郡主先是见过郁凝和月灵,她挑着眼皮看了月灵一眼,依旧是行了礼,这才转身到墨潋身边。

    “这样的场合你还跑,仔细良王妃教训你。”墨潋拉着婉瑜郡主的手,低声说道。

    婉瑜郡主接过青竹端来的茶,喝了一口顺顺气,道:“我娘在前厅和镇国侯夫人说话呢,现在没空管我。”

    墨潋摇摇头,这个婉瑜郡主还真是会钻空子,说话间已经有几个身着亮丽服饰的小姐走过来和婉瑜郡主打招呼,婉瑜郡主一一和墨潋对了介绍,良王府在异姓王中属势力较大的,也是有许多高门攀附,自然婉瑜郡主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说话间,婉瑜郡主拉了墨潋的衣袖,道:“墨潋姐姐,我听我娘说今天还会有各府的世子贵公子来。”

    墨潋看婉瑜郡主一眼,淡淡一笑,道:“是啊,婉瑜难道有期盼的人?”

    婉瑜郡主面上一红,甩开墨潋的衣袖,扁了扁嘴,道:“墨潋姐姐就会打趣我,我听我娘说嫁人后要像她一样,府里的东西要亲自打理,想想都觉得无趣,我才不要嫁人!”

    看着她暗自懊恼,墨潋也没有多说,横竖婉瑜郡主尚未及笄,这次选秀应该也不会参加,后宫,可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说话之间,林如晴已经换了衣服回来,婉瑜郡主上前跟她淡淡的打了个招呼,林如晴亦是客气还礼,两人之间并不亲近也不是互看不爽。

    待到墨潋这边,林如晴盯着墨潋良久没有出声,众人以为她又要难为墨潋,谁想林如晴亦是没有开口,只向墨潋行一礼,墨潋还礼,两人便各自错开,与他人交谈。

    炎炎的夏日落下山头,二公主向来不喜欢热闹,虽然是她办了宴会,没到时辰,却是不会提早出现,公主府的厨房煮了酸梅汤,苏姑姑带一众丫鬟给各位夫人小姐降暑。

    素儿从一个丫鬟手里接过酸梅汤递至墨潋手边,洁白的搪瓷碗里是酒红色的汤汁,碗上松竹枝花纹一支蔓延到碗内,和着酸梅汤的暗红,更是运出一种淡雅的别致情调,墨潋低头凑近,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面而来,浅酌一口,亦是满口留香,清凉舒畅之意直入心脾。

    众人喝一口亦是满面惊异之色,这样清甜的酸梅汤还是第一次尝到,不由得交头赞美,苏姑姑看着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一边,林如晴和清歌郡主正在说话,丫鬟挨个送了酸梅汤,清歌郡主尝一口,面上的神色让林如晴也惊讶,转身要丫鬟手里的汤,贴身丫鬟碧桃伸手接过送来的酸梅汤,转身欲送到林如晴手里,谁想不知手上怎么突然一抖,一碗汤不偏不斜正好洒在了林如晴的胸前。

    “啊!”林如晴惊叫一声,伸手挡着扑来的碗,碗甩出去,碎成了几片,碧桃赶紧拿着帕子去擦林如晴身上的湿渍。

    只刚才那一声惊呼,林如晴再也没有喊叫,果然是忠勇侯的嫡出小姐,修养自是不一般,就算事情突发也能迅速冷静下来,她没有记者训斥碧桃犯错,反而着眼将四周的人扫了一遍。

    看到月灵面上含笑地看着自己,心里便是清楚明白了,素手伸出指着月灵,道:“月王妃,你别太过分了,这是二公主的宴会,我不想闹事,你快给我道歉!”

    墨潋看着林如晴,不由得有一丝疑惑,这忠勇侯府虽然身份显赫,但是林如晴只是侯府嫡女并没有任何衔位,月灵是与郁凝是正妃,身居从一品,林如晴哪里来的气焰敢当众和月灵叫嚣?仔细想着,突然想起温穆飏的话,一时间便想通了,唇角勾了起来。

    月灵喝一口酸梅汤,不紧不慢的将碗递给季香,又泰然自若地擦擦嘴角,面上淡淡一笑,道:“林小姐可是说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这还用说?你故意推了碧桃,将酸梅汤口在我身上!”林如晴睁大眼睛瞪着月灵,一张清丽的小脸气得通红。

    几句纷争,众人得目光已经都被引到了这边,这两人吵完不解恨又接着吵吗?

    月灵上前几步凑近,面上依旧带着点点笑意,道:“林小姐似乎对我有成见,我向来不会讨好,这可是没有办法了,只是,我可不会任你平白诬陷!”

    说着月灵声音提高了一些,道:“明明我与林小姐之间隔着凝姐姐,林小姐的碗扣在身上不敢怀疑凝姐姐,就平白无赖在我身上吗?”

    郁凝与月灵同是王妃,郁凝娘家是丞相府,又是长公主的女儿,林如晴不敢指责,刚刚林如晴和月灵有冲突,月灵只是外邦公主,就算是王妃相比之下也是无依无靠,如此她便能欺负得。

    众人听月灵这么一说,均是不齿林如晴的欺软怕硬,看着月灵的目光便多了一分怜惜,看着林如晴气得脸色发白,月灵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林如晴气急,长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陷进手掌,她冷哼一声,道:“别在众人面前装可怜,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王爷禁你的足是因为……”

    “晴妹妹快别生气了,今日人多下人不稳妥之处还请见谅,姐姐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林如晴的话被人群中传出的一声天籁打断,说话间一身着淡紫色轻纱锦缎长裙的女子走至跟前。

    墨潋在人群中细细打量着这紫衣女子,头上挽着流行的朝云髻,发间一支飞仙步摇金簪,随着她平稳的步子稍稍颤动,发辫之间零散几粒珍珠点缀,恍若漫天繁星,面上远山眉黛眼角画笔微微挑起,朱唇不点而赤,一双褐瞳如深邃迷雾,睫毛弯卷密长,夕阳之下面上沾染了淡淡余辉,将她周身的灵动之色又添了几分媚气。

    果然是个端庄舒雅的美人儿!墨潋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便是二公主的堂侄女,尧阁老的嫡长孙女,尧若瑾!

    林如晴顺着声音看到尧若瑾走来,面上稍稍变了颜色,只片刻便又恢复过来,拉过她的手,道:“瑾姐姐,今天是二公主的宴会,本应该是欢乐祥和,可是这位月王妃却与我处处为难,怪不得被禁了足,原来……”

    “晴妹妹!”尧若瑾打断了林如晴的话,上前拉了她的手,眼睛瞟向一旁端着酸梅汤的丫鬟,那丫鬟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今日客人较多,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都怪府里丫鬟没个轻重,将汤碗翻到了妹妹身上,这样,我那里还有一套前朝皇后留下的断云飞彩霓裳,今日送给妹妹权当赔罪。”尧若瑾面上柔和,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却是惊讶一片。

    这断云飞彩霓裳是前朝皇后最珍爱的一套衣服,相传周身用金丝缝合,裙纱是用雪山冰蚕丝搅织而成,整件衣服轻薄如翼,除了防身和辩毒,其他与轻烟罗裳相差无几!

    墨潋愣了一下,看向尧若瑾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说话之间虽是温言柔语,却时时透着几分威严,纵是林如晴满腔怒意也被她几句话压了下去。

    瞧着尧若瑾不紧不慢地说着,话里却是句句条理清楚,说话之间将错误全都揽了下来,瞬间冲淡了两人的怒意,果然是一颗玲珑心!只是一场小小的矛盾,她何苦用这样的宝贝来圆场,还是说,这样的宝贝在尧若瑾的眼中根本就是俗物?

    两次打断林如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看来尧若瑾似乎知道王府的事情,当众又紧着替王府兜揽,这个深闺的千金自小跟在二公主身边,果然非池中之物。

    “这……这么贵重的衣服我怎么敢收……”林如晴显然没料到尧若瑾这般,一时间没有从她的话里醒过神,心里已经是狂喜不已。

    郁凝站在边上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并不想帮着月灵,至于林如晴,她也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意,对每个人都是温柔和煦,这是她一贯的为人处事之道。

    看林如晴面上带着笑意却还违心地推辞,尧若瑾并不点破,笑着上前拉了她的手,道:“晴妹妹的衣服已经脏了,正好换下来,晚上昙花开放,妹妹这样的美人当然要与花比美一番才是!”尧若瑾三言两语便将林如晴哄得心花怒放,满心欢喜的跟着她去换衣服。

    走至墨潋身边,尧若瑾猛然抬起头,看着躲在人后的墨潋,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转瞬唇角勾起,礼貌地淡淡一笑。

    墨潋稍稍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尧若瑾在人群中这一瞥,只是一刹那,墨潋便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亦是对着尧若瑾浅笑。

    尧若瑾和林如晴刚走不久,苏姑姑便领了两个侍女走了过来。

    “参见月王妃!”苏姑姑走至月灵跟前,福身行了一礼。

    月灵见苏姑姑行礼连忙上前拦着,苏姑姑是二公主陪嫁的贴身婢女,当年先帝夺取江山,苏姑姑也是功不可没的,就连皇上都要尊几分,整个崇天可是没有几个人敢受着苏姑姑的礼。

    苏姑姑见月灵来拦,也不坚持,顺着月灵的搀扶直了身子,面上依旧是谦和的神色,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月灵一番,这才开口,道:“刚刚府里侍女不知轻重惹了月王妃和林小姐误会,现下已经处罚了那丫鬟,顺便二公主吩咐将这对冰玉水镯送给月王妃压惊。”

    一句话出,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道冰玉水镯有保持容颜的神奇功效?冰玉水镯想必是每个深闺千金和名门少妇梦寐以求的,可是,只是一场小小的争吵,二公主竟然送了这样的礼物安抚!真真让人心动!

    “这……”

    月灵看着苏姑姑,并没有伸手去接过,面上闪过一丝意味,别人看不懂,墨潋却是明白,月灵是斩月皇后所出,自小到大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只是,这对镯子是二公主的送的,如今她吃了亏也就算了,偏偏二公主用这样珍贵的东西赔礼,想着,她都有一丝心虚。

    苏姑姑面上浮出淡淡的笑意,从丫鬟手里接过冰玉水镯,双手递至月灵跟前,道:“月王妃是贵客,奴婢本就照顾不周,如今又发生误会,月王妃收下这礼物当是原谅公主府照顾不周吧?月王妃若是不收下,二公主可是要责罚奴婢了。”

    墨潋平静地扫了苏姑姑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不管是尧若瑾还是苏姑姑,不得不多说二公主手底下的人倒是懂得权衡,两边都安抚,东西贵重自不用说,不仅让两人脸上有光,更让两人意识到,既然得了好处,若识得抬举便相安无事,若是依旧找茬,二公主有的是手段让她混不下去。

    月灵听苏姑姑这么说,也不好推辞,谢过苏姑姑,亦是恭敬地双手接了过来。

    见月灵接了,苏姑姑面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笑意不减,转过身对着众人道:“各位夫人小姐,这是二公主首次主办的宴会,公主府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二公主向来喜静,这次宴会也希望能在祥和融洽的氛围中进行,更希望各位都能尽兴满意而归。”

    短短的几句话,却是让人群中有羡艳之色的人断了心里的念想,刚刚萌生的小心思也在苏姑姑几句话中消除得没了痕迹。

    苏姑姑的话并不重,却是点醒了众人,这可是二公主办的宴会,纵然二公主脾气古怪,却是整个崇天王朝无人敢惹的女人,加之二公主的身份地位特殊,这公主府向来是名门大家攀附的对象,如今苏姑姑提点,谁还敢在公主府再造次?

    一场风波平息,墨潋勾了勾唇角,跟着前来打照顾的夫人小姐闲聊,有了月灵这个异类,似乎大家没有将矛头对着墨潋,有些想着跟王府凑近乎的便到墨潋郁凝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有些看不上墨潋出身的也没有多说。

    “二公主到!”

    一声鸭嗓的唱喊,众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去,眼神瞟到二公主的影子纷纷行礼。

    二公主虚抬手,众人起身,随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见人群中的墨潋一身素白,二公主面上稍稍注目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很快便转开。

    只见二公主一身素色长裙上身一袭灵缎对襟夹衫,一头乌发挽着一个庄重的发髻,发见并没有许多坠饰,一柄如意琉璃追云步摇浅浅别在乌丝之间,一两朵素色花簪点缀,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清丽,二公主也就四十多岁,平时练武健身,加之苏姑姑照顾得好此刻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二公主出现得其实已经不算早了,夕阳已经落尽到了山脚,原本驻留的一丝余晖也被遮挡了个彻底,公主府的灯渐渐掌了起来。

    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二公主便命人上了宵夜,桌上摆了各色糕点果酿,随着一阵嘈杂的谈笑声,内侍将另外院子的男宾引进了花园。

    一时间花园有些出门极少的闺秀面上添了一丝尴尬之色,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男宾似乎有些局促。

    众人到齐,侍女将众人引至席间,男宾一桌女宾一桌,女宾中尚有各府主母少妇,男宾中却都是年轻尚未婚配的少爷公子,如今凡是眼明之人都已经猜出了二公主的意图,便也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

    “昙花一现乃是众多文人雅客追求一睹的芳采,今日公主府细心培育的昙花今晚要开放了,本是难得一见,二公主设宴请各位欣赏昙花开放的惊艳。”

    苏姑姑上前面对着宴席的众人将话题引了出来,二公主浅酌一口端在手里的清茶,身边的丫鬟接过杯盏,这才起身。

    二公主难得面上平缓温和,她扫视了众人一眼,道:“狩猎元节刚过,想必不少人都是相识的,各位不必局促,这次昙花宴会除了赏花之外,本宫还向看看我崇天王朝的前景,这次特意准备了琴棋书画各项比赛,今日宴会,取得魁首者,将以深海夜明珠为彩,相信我崇天才子佳人辈出,定是不会让本宫失望的。”

    深海夜明珠,又是让人一阵心动,这二公主手里随便拿出一件便是奇珍异宝,谁不知道二公主手里那颗深海夜明珠可是前朝太后的宝贝,价值连城根本就是不足以形容这夜明珠的珍贵!

    看崇天王朝的前景,恐怕当今也就只有二公主敢这般说了,这话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以温穆凨喜欢猜忌的性格,定是要麻烦一场了,可是从二公主口中说出,却是再自然不过。

    说话间,已经有四个是女手里托着紫金盘分排站在了男女宾座的两排,紫金盘里分别乘着数张金色镶边涂了颜色的竹牌,只从面上看,除了男女宾客的牌子颜色不同,没有任何差异。

    见此情况,众人小声议论,不知道二公主的意图,苏姑姑轻咳一声,花园便又恢复了安静。

    苏姑姑上前,大概的解说了一下比赛的规则,比赛项目为琴棋书画再加一项舞和武,六项比赛中参赛者至少选四项比试,一名词夺取的数量分胜负,男女宾客抽签,数字相同者为一组,取得双数牌子的可相互挑战,赢者可继续挑战,每一项均决出前四名。

    规则说完,众人小声议论着,也有些许自诩才子才女的公子小姐跃跃欲试,能在二公主的宴会上出风头,就算拿不到夜明珠也是一件光彩至极的事,能入得了二公主眼的人,恐怕还没几个。

    细细品味着,宾客之列的几位王妃贵妇却是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样的规则,最后也是男女同组赢的,也就是说,此次比赛二公主意在撮合相互有意的男女,而如郁凝和月灵这样的已经嫁人的少妇,自是点衬作用,这样也不会看起来意图太明显。

    在场的名门千金几乎都是有母亲相伴,即便是男女同组,也不会遭人议论,之前就宫里那位要选秀的消息,满朝文武官员并不全都希望家中适龄女子进宫,如此一来,二公主果然是个有心的。

    墨潋微微将面前的果酿凑近唇边浅抿一口,眉眼之间透过浅浅的笑意,鲜红的果汁滋润双唇,灯光下更是泛出一层淡淡的莹润,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男宾有两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比赛一开始,或许是秀丽佳人面前意欲展示自己的才华还是对夜明珠的向往,男宾那边似乎是异常兴奋,女宾多是未出阁的闺秀,相对腼腆一些,虽然不似男宾那般表现得激动,却也暗自在心里加一把劲。

    端着紫金盘的丫鬟走至墨潋跟前,恭敬地将手里的盘子递上,墨潋抬起头,伸手随便拿了一个,五号,这个数字似乎是墨潋喜欢的,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男宾相互看着,虽然笑声议论,但是墨潋内功深厚自然是听得到,一句戏谑的声音灌进耳中,墨潋平静地面上闪过一丝复杂,她听到有人小声说着郁韶抽到的数字是五。

    侍女再往前,月灵和郁凝也依次抽了牌子,墨潋右手边是月灵左手边是婉瑜郡主,月灵用手小心的翻开牌子,故意用袖口遮挡,似乎怕墨潋偷看了去,墨潋不由冷笑,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墨潋姐姐,你抽到的是几号?”婉瑜郡主悄悄凑到墨潋耳边,悄悄问道。

    墨潋看着婉瑜郡主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必是二公主在场,她心里依旧是怯怯的,墨潋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牌子放在了桌上。

    婉瑜郡主看看手里的八号牌子,心里定了定,幸好不跟墨潋一样是单数。

    余光扫过,月灵偷偷看过来的目光刚好被墨潋撞上,猛地收回目光瞥向别处,墨潋心里冷笑,也不点破。

    前两对,拿着数字一和三的两组开始比对,一组选的琴棋书舞,三组选的琴画舞武,这两组墨潋并不熟悉,只听婉瑜郡主私底下偷偷给她介绍,墨潋点着头一一记下,几场比试下来,综合分数评比,一组有三项高于三组,三组两人稍稍有些沮丧地退回了席间。

    接下来是二和四的两组开始,墨潋并不十分在意这场比试,虽然明白二公主的目的,却对于这样的比赛,丝毫没有太大兴趣,这样的场合,她并不想出风头,比起她来,似乎月灵是很有兴趣的,自从拿到牌子,便一直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二组和四组打了个平手,两方均是两项分数高于对方,这样两组都有资格进行接下来的比赛,墨潋微微勾了勾唇角,应该,马上到她这一组了,选什么呢?

    苏姑姑站在二公主身边,此时正剥了一颗葡萄递至二公主面前,二公主看了一眼,张开嘴吃了进去。

    二公主两侧是这次比赛的评判官,是文官武将上到太傅下到内府舞姬,这次二公主的宴会,可是有备而来。

    身侧的礼仪官清了一声嗓子,道:“接下来,数字五和数字七的小组!”

    墨潋定了定,捏着手里的竹牌看了一眼,抬起头,却愣住了,对面走出来的不是郁韶,而是……斩月三皇子月冥!

    墨潋捏着竹牌手抖了一下,迎着月冥带着戏谑的笑脸,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眼底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眼睛撇过月冥旁边,郁韶扬起手里的酒杯,猛地喝下一大口,眼底是不甘和恼火。

    女宾相隔两人之侧,清歌郡主双手攥紧,眼神冒火一般丝丝盯着墨潋,又是她!又是这个女人!只要她在,月冥皇子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缓缓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墨潋款步走至宴席中央,四个人各自选了两项拿手的呈报了上去,说是选择自己拿手的,墨潋却是选了两个自己有把握输的项目,她并不想与人争贤,更何况现在又和月冥一组,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这场比赛要输了。

    看了一眼对方,女子墨潋是知道的,礼部侍郎方流均的嫡长女方锦绣,男子墨潋并不相熟,只听人叫他刘公子,不过,只看一眼,墨潋便抓住了男子对方锦绣那满含深意的一瞥,墨潋心里暗叹,这刘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礼部侍郎这个位子,方流均已经坐了十年了,此期间他费尽心思想要再往上攀爬,甚至私下献给太后一尊价值连城的白玉佛祖,这段时间想必也是知道了皇上要选秀的消息,这个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这方锦绣是方府的嫡长女,注定要被送入宫中的,再看方锦绣亦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位公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礼仪官将选好的项目公布,墨潋选的是棋和画,月冥选的书和武,方锦绣选择琴画,那公子选的棋和书。

    项目相同,则是两人对比,项目不同便是由评判官评分,第一场便是墨潋和那公子的对弈。

    两人对面而坐,手中各执一子,墨潋素手之间夹着一粒白棋,平稳地紧随着刘公子的黑子,每落一子唇边悄悄动一下,那公子棋艺确实不错,拿出十分精神来与他对弈还是需要慎重思考一番。

    一旁文太傅看着他们落子走棋,一手扶着已经渐白的长胡须,不时地点头,看着墨潋不慌不忙的步步紧逼,文太傅侧目看着墨潋,这个女子也就十五六岁,这种场合表现出来的沉稳,却是极少见的,加之她周身不时散发出来的淡然清泊,不由得让太傅多看了她一眼。

    两盏茶的功夫,棋盘已经布满了黑白子,双方都死缠围攻丝毫没有松懈,墨潋一手执白子盯着棋盘,眉头稍稍拧了起来,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将整盘棋的情况再度审视一遍,手中棋子缓缓落下。

    “慎行!”

    身后月冥一时情急冒出了一句话,虽然文太傅一直是一个古板的人,向来条条框框言出必行,原本对不合规矩的行为嗤之以鼻,可是现在被月冥带停的这一招竟然让他松了一口。

    墨潋转过身瞪了月冥一眼,面上平淡无波,语言却是带了几分冷意,道:“观棋不语,三皇子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一句话噎得月冥再也说不出话,郁韶站在另一侧却是勾起了嘴角,原本五号竹牌在郁韶手里,但是喊号的时候却不知不觉跑到了月冥的手里,不用想也知道是月冥搞的鬼,他还想着被月冥算计的账怎么讨回来,如今墨潋呵斥月冥,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不由得心里的憋闷轻松了许多。

    但是因为墨潋的一句生冷训斥却让郁韶莫名的心情好起来,看着月冥黑了脸,不由得唇角勾出一丝戏谑。

    墨潋并不会理月冥的提示,将手里的白子稳稳地落在了原本落定的位置,刘公子抬头看墨潋一眼,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是着实翻腾起来,拼杀了这么久,终于捉住了对方的破绽,这场对弈他一定要赢,美人面前他要出风头!

    想到这里,刘公子侧目偷偷看了方锦绣一眼,手中的黑子落下将墨潋的退路堵死。

    众人紧张地盯着棋盘的走向,刘公子落下这一子时,众人都以为墨潋就此失局,却没想到墨潋面色不变地落下一子,局势又转换过来,众人这才明白墨潋刚才的一步是声东击西!

    不由得,月冥刚才的提醒就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自己脸上,众人瞥了他一眼,均是不屑与鄙视。

    一时间,整个大厅安静地只有落子的声音,周侧,方锦绣和月冥的比赛已经出了分数,棋盘上厮杀正紧,二公主在上位优雅地浅抿一口茶,在墨潋身上审视的目光却是丝毫不掩饰。

    棋盘是一场不见血的战场,刀光剑影均化作落子进退,异常紧张的厮杀,刘公子终以三子险胜墨潋,棋落定局,文太傅深深叹一声,抬头看着墨潋,眼中深意不减,却是没有点破。

    接下来,月冥一手狂草深得文太傅称赞,明显胜了刘公子的娟秀小楷,方锦绣一曲高山流水让人如临其境,月冥一柄软件更是引得连连叫好,评比下来,双方均是各赢一场,平一场。

    比赛只剩下墨潋和方锦绣的画,方锦绣似乎是已经想好了意境,面色不带一丝犹豫,执笔挥洒。

    墨潋款步走至桌案,却没有急着提笔,她望着远处的黑暗,思绪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意境里。

    众人见墨潋如此,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众所周知,墨潋出身青楼,纵是身负一品沁夫人之名,恐怕也是没有多少人是对她真心尊崇的,反应更多的是不屑。

    刚才的对弈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就算旁观整局,却也是不服,心里只信墨潋是侥幸而已,如今作画她迟迟不提笔,想必是没有真本事拿出手了,一介青楼出身,不选舞却选文雅风尚的画,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对于众人的议论,墨潋并不在意,收敛已经飘远的思绪,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提笔,并没有像方锦绣一般各种色调均沾。

    砚台将宣纸归置平整,墨潋纤细素手提笔,左手侧拖衣袖,倾城的面上净是庄重之色,一袭白衣在夜下更显得静怡,犹如含苞待放的昙花,纯净脱俗,让人不自主地靠近,却又因着她周身散发的寒意望而却步。

    一盏茶的功夫,方锦绣的画已经出了描出了大概轮廓,这是院子中央百花锦簇的一角,只是,原本静怡的景物,中间多加了一个妩媚如柳的身影,方锦绣清丽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上好的画笔蘸取调色盘中的染料,原本勾勒的轮廓画中,渐渐加入了灵魂一般,灵活生动起来!

    众人赞叹一声,这才发现那妩媚如柳的身影竟是二公主,听得人群中议论声起,二公主也不由得往那画中看一眼,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变化,苏姑姑上前细细看了几眼,抬起头来看方锦绣,眼底带了几分冷意。

    这女子看起来聪明伶俐,却不知是个自作聪明的,她聪明将比赛的作品加入二公主,画作点评的时候定是会多加几分,却不知道二公主向来喜欢心性直爽,对于如柳无骨这般做作之态向来不喜,不知不觉已经让二公主对她看低了一层,苏姑姑暗自叹了一口气。

    转走两步,苏姑姑来到墨潋的桌案前,看着众人面上均是不解之色,苏姑姑不由得看向她的画,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众所周知,苏姑姑在琴棋画上造诣颇深,可是从墨潋的画上,却看不出她的意图!

    众人站在墨潋身后议论不停,墨潋丝毫没有在意,全身的精力关注在右手,整张宣纸平铺在桌案上,时而皱眉做思考,时而勾唇微笑,不由得让人看痴了。

    片刻,墨潋和方锦绣同时停笔,方锦绣面对众人将手里的画举起,画中花朵娇艳,衬叶翠绿,爱花丛中那一抹娇柔身影更是夺人眼目,自然地,方锦绣这幅百花争艳图自是得了很高的分数。

    再看墨潋,众人不由得感觉替她捏一把汗,至始至终大家都没有看出她到底画了个什么东西!

    墨潋在众人之间扫视一眼,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唇角微微勾起,款步转到桌案对面,将画从砚台下抽出,素手捻在画纸上,高高举起。

    哗然……众人安静片刻,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只见原本看不出来任何意境的画上,被墨潋这一倒过来,这才明白过来!

    画面之上上,雪茫山峰之间一枝寒梅傲然开放,山峦叠翠之间马蹄飞踏,带起雪尘一片,空中几只惊飞的喜鹊四散飞走,铁骑上一队身着军甲的骑士,给整幅画添了一种庄严的肃冷之色,整幅画并没有太过华丽的色彩,凸显之余,更有一丝单调,却让人凝神。

    座上二公主看着,猛然一抖,眼中顿时酸涩起来,心里的某一处被深深触动,她带着复杂盯在墨潋身上,久久没有离开,手下握着的桌角险些裂开。

    余光中瞥见二公主的反应,墨潋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深意闪过眼底,在场均是有学识之人,自然之道作画切忌挡光之说,也就是,作画的过程中,不能与作者对面而站,正是因为了解了这一点,墨潋才独创心思地倒立作画。

    这幅画单调却有意境,从画作的评比来看,定是会有争议,也就是说,她剑走偏锋,会有人极力赞赏她的独具匠心,也会有人钻死角认为她的画比不上方锦绣的手笔好,这样一来,墨潋这幅画得分肯定是要输给方锦绣,她不想赢,但是也不会留给他人置喙的机会。

    当然,墨潋做这幅画,还有一层更深的一味,这铁骑踏雪图,正是当年二公主还是六皇子妃的时候,先六皇子从极北之地快马加鞭与赶回来二公主会面的场景,铁骑上之人妆容虽然并不没有勾勒那般细致,但在二公主看来,前锋那人定是先六皇子!

    此刻,苏姑姑似乎意识到二公主的异常,上前扶了二公主一把,二公主猛地醒过来,这才端坐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苏姑姑看着墨潋,眼中除了探究,还多了几分赞赏,同样是向二公主示好的心思,这墨潋却是要高明许多。

    果然,一场争论下来,墨潋的画以一分之差输给了方锦绣,方锦绣向墨潋这边看过来,高傲的仰着头,对着墨潋,唇角多了几分嘲讽。

    墨潋无视方锦绣的炫耀,面上依旧平淡无波,在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二公主却突然说话了。

    “这幅铁骑踏雪图本宫甚是喜欢,不知沁夫人是否能赠与本宫?”二公主的声音和温艼一样,带着天生的高高在上的味道,只是二公主的语气却比温艼的声音多了一份真意。

    墨潋缓缓上前行礼,道:“二公主抬爱,自当献给二公主。”

    没有多余的奉承话,也没有推脱这限时之作并不是她的水准,二公主要,墨潋便爽快地答应着,众人一阵怔楞,小声议论墨潋不懂礼数。

    不在乎众人,墨潋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仿佛二公主并非那般高高在上,只有她知道,只有这般才是真正迎合了二公主的胃口,二公主这样一个爽利毫不拖沓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若是推诿反而惹她厌烦。

    果然,二公主并没有像众人预料那般脸色暗沉,相反,一向面带冷意的二公主竟然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接过苏姑姑递上来的画,二公主的面色更加柔和,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这样飒爽肃冷的场面竟是墨潋这样纤瘦柔弱的女子所画,正如她没有和她赛马之前,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十多岁的女子能够赢她这神一般的二公主!

    似乎是一种冥冥之中的事,这个女子非但不若他人一般对二公主惧怕,反而接连的举措屡屡让人惊愕,却不知在他人看起来要惹怒二公主的举动,却是正和了二公主脾性。

    就像现在,众人议论着墨潋要倒霉惹怒二公主的时候,二公主心里却是对墨潋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人群中,郁凝无害柔和的双眸锁定在墨潋身上,没有担忧,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嫉恨,正是纯净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目光却让墨潋感到了一丝凉意。

    方锦绣自听到二公主跟墨潋要画的一瞬间,便拿眼死死地瞪着墨潋,仿佛要将墨潋生生瞪出一个窟窿,明明是她的百花争艳才是极品之作,像墨潋这样的败落之作凭什么赢得二公主的青睐?

    递上画,墨潋慢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清歌郡主轻嗤一声,十分不屑,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才艺?一个青楼出来的女人怎么配和月冥皇子站在一起?真是自不量力!如今第一轮就败下来了,真是丢脸!

    墨潋坐在桌前,婉瑜郡主贴心地递过一杯清茶,墨潋含笑接下,浅抿几口,墨潋目光飘向对面的男席。

    月冥一脸阴霾,明显气愤不已地绷紧拉了全身,而正坐在边上的郁韶却是面含笑意地低头喝酒,举手投足之间洋溢着幸灾乐祸。

    “墨潋姐姐你是故意的!”婉瑜郡主面对着墨潋,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巴,难得的严肃神情,她对墨潋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墨潋放下手里的杯盏,看着婉瑜郡主勾起唇角,却没有回答她的,沉默,便是答案了。

    身旁月灵原本想着嘲讽墨潋几句,却因着婉瑜郡主的话将还未出口的话压了回去,她看向墨潋,眼中似乎有着些许的迷惑。

    婉瑜郡主伸手抓着墨潋的手臂,眼中似有不甘,道:“我刚才看了你刚才的棋局,若是你认真与他切磋,你至少能赢她十八子!”

    墨潋端起跟前新添的果酿,浅浅抿了一口,面上笑意浅淡,却十分柔和,道:“我的确是在认真切磋啊!”

    婉瑜郡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墨潋姐姐是认真思考着怎样输得最少!墨潋姐姐的棋艺我最清楚!”

    墨潋一怔,看着婉瑜郡主面带愠色的笑脸,噗嗤一声笑了,道:“刘公子棋艺原本就很高,输了就是输了。”

    婉瑜郡主哼一声,看着墨潋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听得一声唱喊叫号,婉瑜郡主拿着手里的竹牌,确定是自己的数字,站起了身,看都没看同组男子一眼,便走了出去。

    比赛进行着,或许是因着二公主第一次办宴会,亦或许二公主的彩头太珍贵,总之,这场比赛是十分激烈的,各府千金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想要夺取魁首,而各才子则是佳人面前卯足了劲表现。

    二公主向来对这些事没有兴趣的,只是有目的而为之,就算不喜聒噪也不能扔下这一院子的客人,如今她坐在主位上,手中的果酿已经被苏姑姑换成了清茶。

    将近两个时辰,比赛中已经只剩下两组,良王世子木顾里和文太傅的嫡孙女文萧雅的第十二组,户部尚书嫡次子秦铭远和月灵的第九组。

    木顾里原本就是国都四大才子之一,加之文太傅亲手教导出来的孙女,这两人组合到最后是毫无悬念,月灵似乎生下来斩月国君就给她安排了和亲的命运,她的各项才艺均是经过严格训练,更是高人一筹,这样的结果似乎没有任何悬念。

    墨潋抿一口果酿,抬眼看了一眼隔壁位置同样正襟危坐的郁凝,眉角挑了挑,再看一眼中间自信骄傲的月灵,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心思细腻如郁凝,她早就看出来二公主的意图,这样的场合,已为人妇的最好还是收敛光芒,把机会让给那些尚未婚配的,所以,之前的比赛郁凝便和墨潋一样,故意输了比赛,而向来高傲的月灵似乎全身都在夺魁首上,根本没有想到这比赛的深一层寒意。

    墨潋暗自摇摇头,看来月灵什么都学得精,只是这后宫内宅之术没有参透,一旁婉瑜郡主紧张地看着这最后一场比试,木顾里是她的亲哥哥,她当然希望哥哥拿到那颗夜明珠。

    最后一场是文萧雅的琴和月灵的舞,二公主捻起一颗酸梅放进嘴里,一双精厉有神的双眸盯着两人,文萧雅琴艺是国都第一琴师亲手所教,自是精湛无双,月灵跟着她的琴音临场自编舞蹈也是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桌下,婉瑜郡主紧张地抓着墨潋的手,似乎比赛的是她,墨潋转头看着良王妃,良王妃正优雅地喝了一口果酿,转头跟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从她翘起的唇角不难看出,良王妃对文萧雅还是很满意的,太傅家的嫡孙女,这门婚事倒也门当户对。

    墨潋收回目光,眼角到过一处黑暗一闪的亮光,顿时警觉了起来,只是,转过头再看,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在是幻觉一般。

    赛场中,文萧雅的琴音连绵仙乐袅袅人行云流水,突然,乐点骤急,原本柔绵的乐声逐渐激昂,月灵随着乐点开始旋转,越转越快,片刻,月灵已双脚离地腾悬于空中依旧在饶转,一边素手拨弦音乐激昂,一边又是舞姿惊人身形震撼,众人均屏住呼吸,双眼紧紧盯住两人。

    忽然,一处亮光一闪,众人来不及反应,二公主一个闪身将月灵拽在身边,顺着她的舞圈旋转一周,将月灵推了出去,月灵没有防备,顺着二公主推出去的方向摔在了地上,苏姑姑上前将月灵扶了起来,眼睛却是对着亮光飞来的地方,全身警惕起来。

    二公主落地站定,手里多了一柄短剑,她双眸冷冽盯着黑暗中越来越近的身影,爱护早已经猜到了这不请自来的贵客。

    院内宾客顿时紧张起来,男宾已经有几个跟到了二公主身边,将身后的女宾护住,而月冥却是事不关己地依旧安然喝酒,他看着对面同样平静的墨潋,唇角翘了起来。

    “哈哈,不愧是巾帼的二妹,多日没有比试,你这武功又是精进了一步。”一声张狂的声音自黑暗传来,只让人心里莫名的增添了几分寒意。

    二公主蹙眉,盯着越来越近的锦缎紫衣,冷了声音,道:“长公主可是说笑了,既然来,何须带这般贵重的礼物?这玄天刀我收下了!只是,我记得似乎请柬中并没有长公主的名字。”

    二公主向来不称呼温艼为皇长姐,而是随众人一般称她为长公主,一个称呼便无形之中将两人距离拉开。

    众人知道是长公主,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只是再听二公主这话,丝毫没有给长公主留面子,不禁有些惊愕,众所周知,长公主和二公主向来胡看不爽,只是这样的场面丝毫不留脸面,也只能说这两人心性太耿直。

    片刻,温艼已经走近,她一身锦缎紫衣,一条金色腰带紧紧束于腰间,不似平常宴会的广袖长裙,袖口都是锁紧的,看来还真是有备而来!

    墨潋的眼光自温艼出现那一刻就一直盯在她身上,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眼底还是抑制不住深深的寒意,袖口下攥紧的双手关节都开始泛白,白日的热气还没有褪尽,墨潋此刻却是手指冰冷。

    婉瑜郡主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周身的阴寒,有些怯怯的拉着墨潋的手,一股温热传来,墨潋看一眼满是担忧的婉瑜郡主,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拍拍她的手拉着坐下。

    二公主看着温艼稳步走过来,冷哼一声,一个飞身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温艼走至刚在二公主站着的地方,低头看着站在边上的月灵,众人看不出什么,她却知道刚才那天玄刀虽然没有碰到月灵,刀刃的阴气已经伤了月灵右足的韧带,她恐怕是再也舞不起来了。

    温艼对着二公主,面上勾起一丝笑意,道:“你我姐妹,又何须那一页请柬,这些虚礼自是可以免了。”

    二公主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手里的天玄刀,道:“长公主这把天玄刀果然威力不凡,不止刀刃削铁如泥,这刃气也是伤人于无形呢。”

    温艼眉角挑起,眼中淡出几分得意之色,她和二公主自小争到大,就算到了现在这般年纪依旧是胡看不爽,二公主知道皇帝要选秀的消息,温艼又岂会不知道?她今天来搅昙花宴会,也是因着这个由头。

    “天玄刀的名字想必二妹是知道的,今天二妹设宴,本宫怎能不送些能拿出手的东西?”温艼迎着月灵的目光看过去,眼中寒意只让月灵打了一个冷战。

    二公主刚要再继续说,苏姑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二公主咽下刚想出口的话,转而道:“既然长公主来了,那便坐下看比赛吧!”

    二公主说话不咸不淡,只当温艼是个普通的客人一般,温艼也不在意,淡淡一笑,看着众人让出座位,理所当然的坐了过去。

    礼仪官一声唱喊,这场最终的比赛还是要继续,文萧雅撩拨琴弦重新开始,月灵上前姿势摆开,随着文萧雅的琴声起舞,三两步踩点,突然月灵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

    众人一片哗然,早已有公主府的丫鬟上前去扶月灵,月灵被扶着却怎么也起不来了,原本宴会中就请了两位太医,现下紧忙赶过来。

    “启禀二公主,月王妃右脚韧带受伤,恐怕一个月内是不宜剧烈运动,需要静养才是。”两位太医诊断后,其中一位稍年长的太医上前对二公主行一礼,说道。

    月灵听到太医的话怔愣片刻,突然想起刚才二公主说得天玄刀刃气也能伤人,抬起头一双美目瞪着温艼,却良久没有动,她不傻,谁都没有看到温艼伤她,更何况人家是长公主,就算她现在职责温艼也不会有人为她说话。

    月灵向着对方男席的月冥看了一眼,眉头皱起,似乎在极力隐忍,月冥对她摇了摇头,将要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墨潋微微抬起眼帘看了月灵一眼,将果酿中的果籽咬破,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正对着月灵,墨潋可是将刚才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睚眦必报,这个词用在温艼身上最贴切不过了,她早就来了,只等这个时候对月灵出手!之前月灵设计郁凝,就算郁凝又扳回一局她依旧是不解气。

    想到这里,墨潋唇角勾起来,之前郁芷的事她早就不知对墨潋出手多少次了,只是墨潋原本就谨慎提防她才没能得手,否则,她哪里还有命坐在这里?

    “这……”评判官似乎有些犯难了,比赛还没结束,这分数要怎么给?

    一杯果酿喝下,温艼不屑地看了月灵一眼,幽幽开口道:“既是比舞,过程受伤也是一项失利,分数自是视情况扣除,这有何难?”

    众人一阵叹息,刚才看到月灵的舞,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若不是刚刚温艼横出一手捣乱,甚至大多数人会认为月灵这组是要赢得,可是如今她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众人暗叹一声,纵然有不公,面对长公主也不敢说个不字,更何况月灵原本是外邦公主,谁都不是傻的为了她得罪长公主。

    众人看向二公主,二公主挥了挥手算是同意温艼的说法,看二公主都没有反对,评判官自然是照着做。

    月灵已经被扶在椅子上坐着休息,月冥也过去看她的脚上,看明情况后,月冥转过头看温艼一眼,深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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