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铭记就好
一直没有散去的血腥气像被覆了一层保护膜，只要呼吸就感到那种腥腻无处不在。慕宸抬手揉了揉鼻子，眼睛却一直盯着泠和希迦，这两人一个是造成眼下修罗场的人，没有排斥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另一个却也没有半点不适的反应。
看着泠对这遍地的尸体、甚至是血肉残肢似乎很习以为然，慕宸的眉不禁深深皱起，并不是觉得泠冷血冷清，而是一种从心里生长出的心痛刺的他难以呼吸。虽然已经听泠说了自己过去的一些事，但毕竟不是亲身体会，无法切身感知灼热烧身的痛楚和悲凉。
究竟是如何过的那些年月，才能让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能够对生命漠视至此，甚至连自己也不甚在意。想起那些日子唯有白泽兮陪着他，慕宸对自己都莫名生出一种怨念。
泠感到慕宸炽热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久久不离去，疑惑的回头。
一句话没说，慕宸上前一步，抓住对方衣袖之下的手，只愿能将自己的温度全部给予身旁的人。
泠虽有疑惑，但这些都不再重要，他轻轻一笑，手指微蜷，回握住慕宸。抬眼望向希迦，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苦涩。
“真是让人羡慕，如此旁若无人真好。”希迦靠在墙边，疲惫尽显。
“你做了这些，想要什么？”慕宸不想和希迦多言。
希迦却也没有理会慕宸，只是望着安静和自己对视的泠，“我帮到你了，对吗？否则以你们几人的力量，帮蓝蛛报仇可不是几天就能达成的。”
“你帮了我，为我们节省了宝贵的时间。”
“那就好。”
泠一直淡若无澜的表情难得有些松动，又是短暂的对视，终于放弃，“希迦，我真的理解不透。你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但是聪明如你，该明白我无法做出你想要的回应。”
希迦看到慕宸瞬间绷紧了身子，有些好笑，“你也无法理解，对吧？”
慕宸惊讶于希迦会突然问自己，顿了一秒，点头，“你这么做，我们就会更早离开，对你没有好处。甚至还可能把命……”
慕宸猛地明白了一些希迦的想法，瞪大了眼睛，像看疯子一般紧盯着希迦。
“看来你懂了，呵呵，”希迦深呼吸，站直了身子，走到泠面前，“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你身边这个装模作样冷言冷语的男人在面对你的时候甚至有点犯傻，正是因为他是那么喜欢你，而你也只有在他身边，笑容才是发自肺腑的。”
慕宸原本不爽的表情听了这话缓和了些……不过他怎么可能犯傻？！
泠狐疑的瞅着两个男人，怎么在这件事上，他竟成了最迷茫不解的一个？
“就算没有慕宸，”希迦停顿了会，瞟了眼慕宸，嘴角愉快的上扬，“你们要去寻找的那人，对你也非同寻常吧？我来的太迟了，不是吗？”
“没必要听他说话，浪费时间。”慕宸明显不耐烦了，想把泠拉走。
“你会记得这份情。”希迦忍不住咳了几声，染血的样子更显虚弱不堪，“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在你记忆中跟希瑞、希言就没有区别了，不过是希家三兄弟……但是，今日我自作主张让你自觉欠了我一份情意，别人对你好你便会一直记得……你是这样的人，泠，你会一直记得我，在你心里我便不会消失。”
泠蓦地失神，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地转身，重新凝视这座大厅，一具具尸体看过去，看到依然昏迷的雾骐，死去的鹭，又看向像是用鲜血沐浴后的希迦，被慕宸握住的手不禁颤抖。
“你生气了，是吗？”
悲伤，不解，愤怒，无措，这些感情在泠碧色的眸中转了一圈，最终归于平静。从慕宸手中抽出手，走近希迦，望着眼前狼狈也依然像贵公子的男人，泠忽然出手把对方的头发揉乱。
慕宸和希迦都楞在当场，一直关注他们三人的同伴们也都目瞪口呆。
“你做到了，我气你不把同伴、甚至不把自己的命当作一回事……只是为了我这种人。我也怨自己，不该这么出现，搅乱了你们的生活。但是我确实感激你这么做，蓝蛛的仇得报，我们便能够启程离开。如你所说，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但却不可能忘记你，也不能忘记为了这份感情今日付出了多少牺牲。”泠说到最后，只能苦笑。
希迦扬起嘴角，笑容中掺杂着的是悲伤还是消除不了的那一丝不甘？
“你赢了。”泠说完这句话，默默转身想要离开。
“等下，有件事希望你们能答应。”
慕宸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真的很想一拳挥去，以希迦此时的身体状况，估计能立刻让这个男人昏厥。
“不要这样看我，这事不是为了我，我相信泠会同意的。”
“不管你今天所为目的如何，都是我欠你，也是我欠了这些人的。答应你一些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泠的笑容和往日一般，但只是这平静却冷淡的语气也让人清楚他还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希迦。
面对希迦，应该是再也无法恢复以往的态度了。
“雾骐，把他带走吧，第一区也好，离开湮尘之地也好……带他去看看外界吧。”身体的伤痛让希迦不想再坚持，后退、贴着墙坐到了地上。
慕宸依然黑着一张脸，想到带着雾骐一起离开，他虽然没有特别排斥，但还是暗暗不爽。虽然雾骐对自己没有威胁，他和泠之间的友情让熟悉的人都感到一种纯净，但是，雾骐不把自己当外人，又只黏着泠一人的行为方式，还是让他想要把那人踢飞。
“你能够替他决定？他并没有提过离开你们。”泠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留在我身边，既是朋友也是部下，他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其他人和他也不亲，这些年就只跟在我身边。但是他和我不同，他只是想要自由罢了，你们两很像。雾骐会这么亲近一个人，真的很难得，和你们在一起，他会比现在开心。”希迦摇了摇头，他倒是很羡慕雾骐。
“你甘心？不羡慕？”没等泠回头，慕宸颔首问道。
“不甘，不过雾骐就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弟弟，今天也难为他了，跟着我他以后会更辛苦。再说，有他跟着你，恐怕你也会把我记得更久一些，哈哈……咳！”
泠点头，又无奈地笑着摇头，“我很愿意多雾骐这么一个朋友，只要他愿意我就带他一起……你这性格真是让人没法应对。”
三人这边谈话还未结束，就听到一声惨叫传遍厅内，齐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