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瑕起身相迎,一身灰色长袍却是无风而动,仿佛连他身上的气机,也因为见到叶玉华而鼓荡起来。
“白叔。我们来给您拜年啦。”萧正笑着走上去,扬了扬双手拎着的礼物。
“谢谢你们。”白无瑕慈祥微笑,点头道。“请坐。”
萧正把礼物尽数放在桌上,也没客气,径直给林画音母女以及自己倒上了清香可口的热茶,东张西望道:“白叔,您以前这么威风的人物,这大过年的怎么也没人来给您拜年?”
白无瑕莞尔笑道:“你们不是来了吗?”
“我们这是作为邻居来的。不一样嘛。”萧正拆开一包香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您家里总归还有些亲戚吧?”
白无瑕分明有些被叶玉华的出现扰乱了思绪,为了防止尴尬,萧正这才问些毫无营养的话题,给白无瑕消化的时间。
萧正自然不知道,李静说是白无瑕和叶玉华时常于后山论经,可算起时间来,平均一个月也不过区区一次。一年中的多半时间,他都是仰望山巅,盼着下一次论经之日的到来。今日叶玉华忽然现身,对枯坐于此二十余载的白无瑕而言,岂非是一种格外的恩赐?
“有的。”白无瑕笑着点头。说道。“只是这山路险峻,我不许他们来。”
萧正闻言不由心下感慨:看来白无瑕是铁了心要在这凤鸣山当守山人啊。连亲人都一概不见。也不知道那偌大的白家对这位枭雄大佬的遁入空门作何看法。
四人喝茶,谈天,看山间风景,听落雪细声,气氛十分融洽。也让萧正恍若置身世外桃源,颇有些不真切的感触。
只是让萧正奇怪的是,自打三人来了这龙隐阁,白无瑕虽然还算健谈,对自己的提问也是知无不言,可却一句话也不敢向叶玉华提起。反观叶玉华,脸上虽然挂着恬淡和蔼的笑容。却也没有主动与这个老邻居说过一个字。
当然,二人虽然保持着零交流。但看白无瑕那一脸愉悦的颜色,似乎只要这般坐着,哪怕静默无言,也是莫大幸福。不愧于头号情僧啊。
四人闲谈了近两个钟头,瓜子也嗑完了两包。茶喝了三壶。就在萧正实在无以为继,找不到新鲜话题时,山下忽然传来了一道爽朗而熟悉的声音。
应声望去,正是一个打扮得如同职业驴友,浑身装备齐全,穿着华丽登山装的中年男子。
他年约四十,长得倜傥风流,一双灵气的眸子仿佛随便一眨,就能撕碎一颗少女的心。说其是妖孽也完全不为过。当然,在山下的四九城,他的确有个令人羡慕的外号:花帅。
来者正是叶藏花。人如其名的燕京头号花花公子。
他拄着一根性能极佳的登山杖,隔着老远就大声嚷嚷起来:“老白。我带了好酒好肉,赶紧把我上次留下的火锅炉拿出来。今儿咱们不醉无归!”
他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登山包,人没走近,就一眼看见了萧正三人。登时眉开眼笑道:“哎呀。你们怎么也来了?”
林画音斜睨了叶藏花一眼,淡漠道:“5.0的视力非要装瞎子,年纪不小,玩心挺大。外公要不是看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早把你的腿给打折了。”
林画音的行踪虽然没向外人透露过。但身为叶家唯一继承人的叶藏花想要知道她和萧正的行踪,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叶藏花在外人面前或许挺能得瑟,威严也够高。那些甭管名媛模特亦或是贵妇,也无一不围在他的西装裤下团团转。可对于自家的两个女人,不论是姐姐叶玉华还是外甥女林画音,他都显然没有任何法子。叶玉华还好,出家前只是严厉些,出家后更是温婉柔和了。这外甥女却从小就不喜欢他,每次见面都不给他好脸色,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轮回。
“阿正!”叶藏花被林画音挤兑得很没面子,立刻板着脸冲萧正说道:“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哪有外甥女这么对舅舅说话的?可不能把家风整歪了!”
萧正尴尬一笑,干咳了两声道:“叶老板,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家庭地位。别说家风了,我就连家谱也未必上得去。”
至始至终不被林朝天喜欢的萧正说的是大实话。这事儿是你们家里的问题,自己一个外人还真不好意思多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萧正没这个胆魄。当着叶玉华当着白无瑕的面教训林画音。
叶藏花见萧正这般回答,不由垂头丧气地把登山包丢在桌上,然后轻车熟路的进屋搬了一把椅子,顺道连火锅炉子都给拿了出来。然后不断从登山包里拿出火锅料,熟食,以及一些下酒菜。最后,他居然还拿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砂锅,洋洋得意道:“这可是我从景德镇淘来的。据说乾隆皇帝拿它刷过羊肉。宝贝着呢。”
满满一桌全是荤菜,身为出家人的叶玉华肯定是没法吃的。而且这些菜多数都是卤味,按照林画音的性子,她也不怎么爱吃。不过连续吃了两天斋菜的萧正一看这满桌肉类,登时双眼放光,就差淌下口水了。
“还有好酒。”叶藏花从包里掏出两瓶茅台,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道。“眼看着就到午饭时间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呗?”
萧正当然觉得这是好主意,但林画音和叶玉华可就不会这么想了。林画音当先一个起身,向白无瑕说道:“白叔,您陪他聊吧。我们该回去了。”
有些话是叶玉华说的,但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一言不发,故而只有林画音来说了。
白无瑕微笑起身,点头道:“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林画音轻轻摇头。“您聊您的。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林画音说罢,回头瞪了萧正一眼。
萧正被林画音一瞪,瞬间就怂了。正要起身,却听叶藏花阴阳怪气的笑道:“哟,我说阿正啊,你就这点胆魄啊?”
磨磨蹭蹭起身的萧正闻言,当即又是一屁股坐了下来,回头看了林画音一眼,鼓起勇气道:“我们几个大男人正聊着呢。你们回去吧。我喝完酒就上去。”
林画音淡漠的看了萧正一眼,说不出的意味深长。萧正则是忙不迭把头扭过去,不敢去看。生怕被林画音犀利的眼神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