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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授职

书名:宦海风流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天堂发言人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铨试通过后,丁晋等剩下的幸运儿们要在吏部填写“行状”,也就是个人履历,履历必具乡贯户头、三代名衔、家口年齿、出身履历,科考成绩,铨试优劣等等,就和现代面试时添的那个简历差不多。

    这些履历是国家选拔“干部”的第一依据,将会密封存放在吏部四大司(相当于现在部中的司,比如人事部工资司),由考功等四司来为你书写添加每年的考核奖惩记录,以后执行选拔考察及任免升迁等干部人事管理时,履历就是你的政治资历。

    诠考成功后,只是说明你“考公务员及格”了,至于分配什么职务,还待定,如果没有实缺,让你空闲一两年,也是经常的事。

    当然,制度只是制度,官场上什么都没有“关系”大,吏部铨试不久后,韩泰已经成为第一批分配对象,很快被特选为兵部“观政令史”。观政是“见习官员”中的一种,观政再向上为“办事进士”,考核无碍后,便能转为正式“令史”,也就是从临时人员转为正式编制。

    可惜分配完第一批“关系户”后,就再没了动静,直到铨试通过两个月后,吏部都没有下发授职文书,丁晋已急得冒泡,偏偏裴胖子又来刺激他,这个家伙的“工作”终于落实了。

    原来,好脾气的裴居道也等得不耐烦起来,于是前些天给家中写了封加急书信,经过裴家的“关系网”活动后,给他在山南东道“观察使府”内谋了一份僚属差事,这是份羡煞人的闲差,不仅不用急着赴任,而且可以先在吏部备案挂号,等到他在“山南东道”混些资历后,就能更容易地升迁授职。

    丁晋忍住焦躁的情绪真诚地为朋友祝贺,不过看韩、裴两人那得意轻松的模样,终于还是免不了生些嫉妒,随后在让他们请客的过程中,狠狠地宰了两人几顿大餐,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郁闷。

    管同自“铨试”失败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每rì借酒消愁,神sè黯然,这rì忽然找到丁晋,说自己要离开京城了,准备去淮南一带找寻朋友,游山观水放松下心情,明年再来吏部铨试。

    丁晋本想找了韩泰、裴居道两人为他送行,管同摇头拒绝,只让丁晋陪着他在外面小酒店中喝了一顿闷酒,随后两人昏天黑地大睡一晚,第二rì天不亮,管同便匆匆地离开了琼华院。

    朋友一个个地都走了,虽然裴居道还没有动身前往山南道治所“襄州”,但最近一直在外面忙于和结交的友人喝酒道别,接连数rì没看到踪影,裴居道原本是要拉了他同去应酬的,但是丁晋忧心忡忡地等着吏部消息,哪有心情去喝酒快活,便拒绝了,这下管同又已离开,整个琼华院便剩下了他一个人。

    幸好,贡生驿舍对于新科进士没有太大的限制,只要你付够寝宿费,可以住到明年重新开科之时,丁晋倒不是没有地方可住,韩泰几次说了要让他搬到韩府去和自己作个伴,都被他婉拒,丁晋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怀旧的人,在一个地方住的熟了便不想轻易离开,身边这些熟悉的景sè和物事,很容易让他想到昔rì与诸好友纵情欢笑的快乐时光。

    等待的rì子是苦闷的,尤其是孤独的等待,韩泰有时“下班”后会赶过来和他闲聊一会;浪子许昼也来过两次,从丁晋这里骗得两首艳丽小诗便急急离去,不用多想便知是去讨好粉楼的那些轻薄娘们了;裴居道隔几rì会回来一宿,但总是醉醺醺的,歉疚地对丁晋笑笑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第二rì还得振作jīng神再去赴宴,丁晋理解他,裴居道在长安考场十年浮沉,人又是热情最爱交友,这次离京后便要成为公门中人,以后如非能调动到长安任职,恐怕很少再有机会与朋友相见,离别时又怎能不一一道别?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京城的时节已到盛夏,天热得可怕,丁晋的心中焦躁得犹如煮了一壶开水沸腾不息,除了几封请放宽心的书信外,先前寄回去的家书不敢提片言只语的出仕情况。

    裴居道无休无止的宴酬也终于结束了,他挺着更加雄伟壮观的肚子,陪伴丁晋等待着遥遥无期的消息。

    两人也曾经去过吏部探问消息,可惜那些曾经收过礼物的热情郎官,现在却是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间中有一二好心之人,似乎略微透露出些口气,但也是讳莫如深,让人猜测不透。

    丁晋曾厚着脸皮去过窦昭府上,他知道官场上的人物,总是很反感下面的人老巴巴地跑上门来要求帮忙,即使是对你再有好感的人,也会厌烦你的贪得无厌。但是他现在束手无策,像一个将要被洪水淹没的人,挣扎着yù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思虑良久后,还是硬着头皮上门去求见。

    窦昭却不在府中,每年炎夏时节,会享受的窦大人都要利用一年积攒的休沐时间去乡下别墅消暑纳凉,至于回来的时间,那被一串钱买通的门子却是根本不知道了。

    丁晋不得不叹息自己的好运大概是完全用光了,到了此时,他已经对今年“除授”不抱希望,准备择rì返回故乡。

    韩泰劝他再等等,在兵部见习了两个月,他正式转为“令史”,于是休息的时间比起往rì给人家打杂要多了许多,来陪伴丁晋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韩泰让丁晋等待的原因是说他近rì准备联系一下父亲往rì的故交好友,看有无可以入幕的机会,然后先做一段幕僚,再等待合适时机授职出仕,不过丁晋总觉得他还有其他话没有讲出来,而这些话,很可能和今年吏部反常地没有完成授官工作有关。

    丁晋的预感没有错,就在他焦急等待的这段时间,大周朝中发生了一件天大之事。

    黄龙元年七月初的一天傍晚,外面下着一场骤雨,丁晋独自在房中看着古卷,突然听见院子里一阵扰攘,董驿丞下面的一位驿官红肿着眼睛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监门,也是一样的神情古怪。

    丁晋忙站起身来刚要说话,驿官打断了他,悲声说:“刚才长安府传下文书,宣布。。。宣布皇帝陛下驾崩,驿马已经向天下各州府发丧了。”

    丁晋凛然也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悲伤是假,不可思议是真。驿官哽咽着吩咐道:“赐给丁进士一匹布,一斗米。”

    一个监门从身旁的箱笼里拿出一匹白布、一袋米递给丁晋。驿官抬头看看房间顶上,道:“丁生,白布好好挂在门楣上,至少挂七rì。如果你想去向皇帝陛下表达心中的哀思,还可以在每天早晚进食的时间去宫城南墙下跪着,面朝承天门哭泣,宫中那时会有黄衣侍者(太监)给每位哭临者发放钱粮。”

    扯淡,这么冷的下雨天,让人们跪在阙下哭临,不知是哪位大臣想出来的馊主意,而且难道我缺那点钱粮吗?但丁晋仍是躬身道:“好的,我一定会去。大人辛苦了!”

    驿官回礼,然后和两名监门退了出去,去往其他院舍颁布圣命。

    皇帝竟然驾崩了!送走驿官,丁晋脑海中依然纷乱不堪,种种思绪冲来撞去,最后汇积成一个念头:不好,皇帝“薨”乃国之大丧,莫不成我之前程要将耽误?皇帝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当然,这些不敬的想法,丁晋不会当面说出来。丁晋只是不大喜欢这位大行念宗皇帝,虽然他确实能干,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手段未免过于残酷,自从十年前,先帝遗留的辅臣武澄宇被绞杀后,他治国的手段就越来越凌厉。

    在洪州城的时候,据一些头发雪白的乡老们说,这位皇帝的治理手段有点像大圣女皇,也是一样的喜欢任用告讦法吏,但是不一样的是,念宗皇帝对臣下格外严厉寡恩。对于像丁晋这样立志入仕为官的文人来说,最不愿意的便是摊上这样一位残酷“陛下”。

    现在,待臣下刻薄的念宗皇帝死掉了,可惜死得太不是时机,丁晋最担心的便是新旧交替时,朝廷政策出现一些不利于新科进士们的转向,不过,事到如今,责怪自己运气太糟糕也是没用,只能安下心来,静等局势变化了。

    就在丁晋暗自焦虑惶惑的时候,朝廷中也吵闹成了一团,怪只怪,皇帝陛下确实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初夏的夕阳在飞沙朦朦的深处摇摇yù坠,把最后一抹光彩撒向重重檐甍的长安城,从皇城中向东北遥望,远方高处红墙碧瓦的“大明宫”仿佛一位悄然独坐的巨人,披着满身的流光溢彩,在最后的辉煌中,无语沉思。

    在念宗皇帝死去的这一rì,整个宫城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全天下最为尊贵的一个人,他的死亡太过突然,太过匆忙,匆忙得让所有人都没有一丝心理准备。

    其实,早在今chūn三月的时候,皇帝已经陷入了沉重的病症中,碍着这份顾虑,每年必要赏赐的曲江大宴,没有颁布下来;政事堂的众宰相为了以防万一,那些rì子几乎吃睡都在宫城中,并且要确保时刻有一人要紧侯在皇帝陛下左右,随时聆听诏谕,所以,新科进士们拜见宰相的历年规矩也被忽略。

    等到四,五月的时候,本已病入膏肓的皇帝竟然大出众人意料地恢复了过来,并且jīng神头一rì好过一rì,于是诸位大臣欣喜下商量,准备把吏部授职新官员的仪式大办特办一番,且要等到皇帝大好后,请示陛下,由念宗来主持这一届的“除职大典”,这便是吏部发配第一批见习官员后,便突然停止了授职的原因。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念宗的病情突然在六月份加重,而且病情急转直下,几rì时间便已瘦得没了人形,年轻的念宗好像也知道这次自己大限将至,急忙招来心腹大臣诏制遗命,草草又安排了几件人事问题后,便匆匆地合眼而逝。

    “念宗”驾崩时不过三十一岁,而太子只有十岁,先帝的突然去世,留下太多太多没有来得及处理的难题,压在了临危受命的七位顾命大臣肩上。

    而眼前面临的两个最大难题便是先帝的丧礼和小太子的登基大典。

    天子的驾崩是国丧,古代传下来的礼法要求臣下服“斩衰”三年,这是古代五种丧服制中最长的一种,子服父丧,就必须遵照这一礼制,三年之内不应考、不做官、不婚娶。不过,这对于国家显然是不适合的,假如朝廷在那么久的时间里无所事事,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礼法无非是治天下务须以孝为根本的意思,因此为达到目的,从权变通就是无可非议的了。这种做法似乎是从仁孝的汉文帝开始的,他把三年的时间缩为短短的三十六rì,大周自女皇以来,都是遵照此制行事。先帝的遗诏更是效法列祖的宽仁厚爱,要求“天下吏人,三rì释服”,也就是说,只须服丧三rì,然后国家一切事务就照常运行。本来这并无可置否,但是在治丧期间却为此闹出了一场风波,起因来自一位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高爽。

    “尚书左仆shè”高爽数年前就出任过一期宰相,或许是出于对先帝的爱戴,或许是出于其他一些原因,坚持大臣也要同嗣君一样服丧二十七天。为了证明言出由衷,他在守灵时动不动就放声大哭,弄得其他人十分尴尬。

    这一天,高爽照例又悲从中来不能自已,哭得趴在了地上,随从只好走上前去把他扶起。“中书舍人”杨钜对这种矫情实在是不能容忍,大步走出行列。

    杨钜指着高爽对众臣道:“臣哭君前,要人扶起,天下有如此的礼法吗!”

    高爽万万没有料到平rì和自己井水不犯的中书舍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语塞,气得脸sè通红,心中愤怒,更加坚定了自己为君尽孝的念头。

    于是,当朝中群臣召开会议讨论丧礼问题时,高爽的机会来了,他引经据典,振振有辞:“汉文帝从权,也要三十六rì;先唐高宗之丧期,始服二十七rì,本朝也按此例。先帝遗诏虽然说三rì释服,但为人臣子,但克尽孝道,所以老夫认为:臣子应同太子一样守丧二十七rì。”

    高爽是顾命七大臣之一,现在幼帝还小,顾命大臣自然权责更重,他的话虽然很多人不赞同,但也不好出言驳斥。

    而“中书舍人”杨钜却似乎和这老头对上劲了,不依不让道:“先帝遗诏‘天下吏人,三rì释服’,并无朝臣庶人之分,更无内外有别之意。三天就是三天。除天子外皆应释服。”

    高爽气愤,抓住遗诏中的“吏人”字眼道:“吏乃官员所自行任命者,与公卿百僚岂可等同!”(“官吏”:官、吏,官指官员,吏指胥吏,也就是普通办事人员,这是当时的一种普遍称呼。)

    杨钜力辩道:“《左传》中‘委之三吏’就是指三公,难道历史上常称的‘循吏’、‘良吏’,也是胥徒之辈不成?!”

    高爽说不过“牙尖嘴利”的杨钜,只能表忠诚道:“礼制无非人情。当今公卿大臣,无不备受皇恩,若与百姓同制,于礼何安?”

    杨钜也拿出杀手锏:“如此则置先帝遗诏于何地?遗诏可改,孰不可改?”

    两人相互力争,辞sè凌厉,吵得不可开交。“左仆shè”高爽刚刚被先帝委以重任,尤其不能忍受中书舍人这种强硬的挑战自己威信的态度,而杨钜誓死捍卫自己的“言论权”,也摆明不能赞同高爽的顽固。

    余下朝臣表情不一,心中各有思虑,除高爽外,其他六位顾命大臣:“中书令”窦刚在念宗临朝时便为第一宰相,位高权重,如其开口,必能平息干戈,但杨钜乃是窦刚女婿,如果赞同杨钜之意,别人会说其徇私护短;如果赞同高爽,贬斥女婿,自己的权威必会受到打击,以后还何以服众?

    其余几位:除了还远在北疆的兵部尚书加“同平章事”武宗元外,都是老谋沉稳之徒,在此政治动荡之际,不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能看得窦刚和高爽拼个两败俱伤,或许还会有人高兴。

    既然旁外众人都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想法,高爽和杨钜的争吵自然不可能有结果,会议结束后高爽立即上表皇太后,认为“中书舍人”杨钜率情变礼,轻改国典,有悖于臣子之道,请求给予贬职cháo州刺史的处分。

    礼仪是不可偏废的,否则就失去了立国的基础,能否极尽礼事,也是衡量小太子可否担当国家重任,成为新一代天子的重要标准。礼法在理论上既是一种不可轻改的制度,便往往成为政治斗争中的一个微妙的工具,谁能善于利用,谁就能取得想当然的胜利。

    杨钜为国事不避嫌疑而勇于谏言,却无奈碰上了高爽这个守旧的老顽固,这种事情闹到台面上,吃亏的当然只可能是年轻气盛的杨钜。

    太后接到高爽无疑是过分渲染的奏章时很生气:这个杨钜生为人臣,岂可如此轻论礼制!不过,太后虽然认为高爽的忠诚可嘉,但也觉得为国家大计着想,援用先朝从权的旧例还是必须的,再者杨钜又是窦刚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自己这孤儿寡母还要依仗人家出力辅助,不能一下得罪死了。

    因而最后的朝议是:贬杨钜为cháo州刺史的处分有点过重了,于是御旨将他贬为洛阳少尹(而这便不能称之为贬了,只能说是平级调换),而丧礼依照二十七rì旧制施行,另外又参考了窦刚等老臣的意见后,否定了高爽提出的为先帝举丧取消今科新官员授职的建议,等到丧礼完毕,马上责令吏部尽快完成官员选授工作。

    朝廷中一番激烈争论,终于表面上归于平和,高爽似乎是占了便宜,心中却有些惶惶然,毕竟他的本意不是要和“强宰相”窦刚过不去,但不管如何,这个过节似乎已经是结下了。

    丁晋应该感激“中书舍人”杨钜,如果没有他的勇于献身,或许朝廷真会依照高爽的建议取消今年的新晋官员除授,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再等待一年,而明年的情况又是什么样子?谁又说的清。

    闲话少提,很快,吏部授职的公文便下达下来,拜消息灵通的韩泰帮忙,丁晋算是最早一批拿到“任命通知”的人,选派的职位不是太满意,他被分配到了河东道汾州下属的一个中县—平遥县任“见习主簿”职务。

    见习,也就是先试用一段时间,称职者转正,不行的调岗、降级或罢归原职;只有极少数人因皇帝或权臣宠信,才可能跳过试用,一经授职便能得“真除”(实职官),但往往被舆论诋为破坏制度。

    说是“试职”,其实也就是走个过程,因为安排的都是一些次要的位置(比如州县长官的副手和属下),一方面是考验你的办公能力,一方面也是出于保护新晋“菜鸟”的考虑,重要之事自有上面长官拿主意、定决策,而你需要做的也就是执行,如果称职或者才华出众,那离你专为正式官员很快,大部分都会顺利通过,然后转为正XX,称正式授职。

    当然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也有那实在扶不上墙的“庸才”或者任职期间出现差漏的倒霉鬼,只要主官最后的评语极差,那么对不起,你的前途恐怕从此就渺无希望了。

    再说丁晋的遗憾,因为汾州属于北方,在现在的山西境内,和他的家乡洪州相距千里,对于想顾家的他来说,确实不是一个理想的任所,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按照《职官令》的规定,官员出于“回避”制度,是不允许在人情熟悉的家乡任职的,不过分配到这么远,也让丁晋暗叹自己最近的运气真是太糟糕了。

    接到“通知书”,下一步就得向吏部报到去了,到了吏部,登记核对,审查身份无误后,由吏部尚书—刚刚卸任的宰相王博大人亲自发给“旨授”,也就是“委任书”,这是一份由“中书省”起草,由“门下省”审核,再经“尚书省”吏部加盖大印后,颁发给新官员的证明文书,上面指明了授某人为某职。

    当然仅有“旨授”还不够,还需要再经过一番麻烦的手续领取“告身”,也就是“官员身份证”,前者“旨授”指明某人授某职,后者“告身”证明持证人就是某人,上面不仅有你详细资料甚至还有容貌的描述,拿着这两样东西你才能赴任,才能证明你就是前来上任做X职位的谁谁谁。

    晕头转向地搞完了这些麻烦的文件,等领取到官服,摸着上好衣料的那种柔柔感觉,才让丁晋清醒过来:从此刻起,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朝廷官员了,自己已经踏入了在外人眼中神秘且变化无测的官场宦海。

    正式被授职后,丁晋很快便得离开长安,他的情况又和裴居道不同,按照制度,朝廷诏令下达后,所任命的官员必须尽快走马上任,并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到达目的地”的时限,如果超出,将受到严厉惩罚。

    在以前等待授职的那段苦闷rì子,丁晋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到了离别的时候,却又恨不得时间停止流动,但是这终究是奢望,吃过送别宴,醉酒谈笑,拜访友人,走动亲近的几名京城官员,不过数rì,已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

    韩泰和裴居道及还在京城的几位朋友,在长乐驿外十里亭为丁晋送行,送别前似乎蕴有千言万语要娓娓倾诉,可真正道别的时候,只剩下一句:三郎,前程保重!

    丁晋心情复杂地和几位友人一一道别,众人喝过一杯浊酒,强言欢笑地闲聊数句,那边驿站的“官马”已经备好,按照制度,朝廷官员上任,由官驿负责沿途一切食宿住行,可以骑乘驿站快马沿途更换,从而保证新官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任所。

    等得不耐的驿丁已经开始在附近转悠,长乐驿是一个非常繁忙的驿站,每天要迎来送往太多的达官贵人,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还没上任的九品小官耽搁太长时间?

    丁晋苦笑一声道:“诸位兄长,小弟要上路了!”

    众人黯然,裴胖子也没了往rì的欢笑神情,沉声道:“三郎,到了任所就马上写封信来让大家放心可好?”

    丁晋点头,郑重地道:“小弟谨记!”

    分配到大理寺任“评事官”的进士仲隘斋这时道:“青云,汾州地处黄河支流交叉之地,地势复杂,附近又多归附异族,民风彪悍,你上任了可要多加小心啊!”

    “谢仲兄提点。”

    “家书可发出去了?可莫让亲人担心挂念!”沉稳敦厚的“礼部令史”沈微关切地问道。

    “沈兄勿为小弟挂虑,家信昨rì。。。,昨rì已发出。”

    丁晋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自年时离家外出,到现在已将近七个月时间,自己不孝,金榜及第了却不能回家看望一下殷切盼望的父母和兄长姐姐,还有那已经有孕在身的温柔妻子,而这次去汾州赴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积攒够休沐时间(丁晋现在是九品小官,还没有带家眷赴任的权利),好回家看望一下亲人,在这与友人别离的黯然时刻,被提起家中之事,就更觉得格外伤感。

    “韩兄,拜托你的事,就麻烦兄长了!”丁晋不想引起朋友们的伤感,转移了话题问道。

    韩泰点点头,没有说话,有旁人在场,这件事情也不好当面提及。

    两天前,从许昼口中知道了消失无踪的元本才原来一直呆在青楼粉院里醉生梦死,最近因为银钱短缺,已经欠了老板一屁股债,许昼遇到他的时候正好被老鸨撵出门外,遭打手暴揍,虽然见他可怜,最后还是为他垫付了债务,但许昼却表示以后再不会管这个烂人。

    韩泰听后也很生气,对元秀失望得很,可三郎坚持认为元秀是大考失败灰心失望下才选择这等方式逃避堕落,如果自己等人不帮他,他就真得没救了,考虑到和他仓促见面,恐怕元秀会羞愤激怒,于是请人为元秀安排在了一处旅店居住,并写了封言辞切切的信加上几贯钱,交付给韩泰,让过几rì等到元秀心情平缓了再送给他,希望他能醒悟过来,把jīng力放在课业上,以期来年大中。

    韩泰虽然不赞同丁晋为一个“扶不起来”的人大费周折,但心中还是感动他对朋友的真挚情谊,于是答应一定会劝导元本才改过自新,不会辜负三郎的重托。

    除了珍重,还是珍重,该说的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话,rì已当午,再不能拖了,丁晋沉声道:“诸位大兄,来rì我等再聚,小弟这就告辞了!”

    说完,丁晋转身来到驿马前,翻身上马,在众人挥手中,马鞭挥起,一骑绝尘,向远方而去。

    765年7月某rì,洪州丁青云,以新科进士,吏部铨官,朝廷制授正九品身份,赴汾州上任“见习主簿”,也是这一年,大周念宗皇帝驾崩,年仅十岁的周慧帝继位。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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