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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部 虎胆县令 第三十一章 “势”

书名:宦海风流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天堂发言人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一桩寻常的案件,却反复多次被打回重审,虽然终于有了个结局,但事后,对丁晋的做法不以为然的,大有人在。有些是嫉妒、眼红、幸灾乐祸,而有些人是完全出于关切和担心,比如丁晋的“亲吏”凌淮便是其中之

    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凌淮便暗示过丁晋,过轻的“判决”未必能通过刺史大人的审核。后来,丁晋数次反驳顶复宇文成,凌淮和“县丞”索秀玉也曾焦急地提醒丁晋要慎重,甚至他们提议可以先主动退一步,将“判处”提重一些。

    丁晋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坚持己见,结果引得宇文成大发雷霆。最后虽然以“确凿”的事实和情理,为王氏二人争取到了足够“宽松”的处置,但毕竟惹得“领导”不高兴,早知如此,当初不如主动“妥协”一下,想来宇文刺史也不会太过为难己方,这样双方“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岂不更好?

    案子最终判决后,索秀玉碍于身份,不方便和丁晋如此“抱怨”;而凌淮作为丁晋的“秘”,本身便承担着为大人“排忧解难”的责任,又是年轻人的热血xìng子,却没有什么顾忌,于是有些不平地说出心中想法。

    丁晋听后,笑笑道:其中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待以后我会为你讲清楚。记住,要学习“做事“的学问,除了多听、多看外。还要多想。想什么呢?不是想表面地东西,而是要思考内里的jīng髓。

    凌淮迷惑不解,看丁大人的意思,好像这个既惹恼司又没落下什么好的案子,己方还有所得不成?

    丁晋没有为凌淮解开疑虑。一切要看他自己的领悟能力。而且深层次地东西,也不适合讲给他听。不过事后,丁晋却找来同样对他做法不理解地丁虎交谈。

    丁晋对二哥的期望很大,丁虎最近升为捕头后,也长了不少见识。现在。该是让他懂得更多“官场学问“的时候了。

    丁虎其实也早想和弟弟作一番“谈心“。他对一向表现很理智的丁晋此次的做法何止不理解,甚至是有些埋怨。他觉得丁晋能取得现在这样“显赫”、“高贵”地地位,是付出了别人无法想像地无数努力和血汗。才侥幸达到地结果,如果因为惹怒司而前程尽毁。甚至丢官弃职,那可真太不值得了。

    “大……,三郎,俺不相信你是因为可怜那柔弱女子而如此愚钝行事,告诉哥哥是什么原因?”丁虎已习惯了在人前称呼“大人”,现在呼唤三郎还有些不自然。

    丁晋笑道:“二哥,兄弟要真的是可怜那王氏和浦贵一对悲苦有情人呢?”

    相信!”丁虎摇头,弟弟虽在百姓口中名声甚好,但还没有成了这样的烂好人,而且暗地说句不好听地,三郎自当官后,可要比从前“狡猾”得多了。

    “为什么不能呢?”丁晋叹口气,难道自己在亲人眼里也是“铁石心肠”的印象?

    顿了顿,他不再废话,接着问道:“二哥,你觉得宇文刺史是个什么样地人?”

    丁虎皱眉想了想,粗声道:“那么大的官,人家想什么俺咋知道呢?俺也就是曾跟着你见过他两次,觉得好像挺严厉的。呵呵,其他的俺就不懂了。”

    “二哥看人果然很准!宇文大人确实很严厉,这也是他被人称赞为忠直、严肃的原因之一,你觉得这样的人物,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下属?”

    丁虎愁眉苦脸地挠着头发,每当兄弟这样一问一答的时候,便是为自己“课”的时候到了。他是个粗人,虽不是没有心计,但并不是太喜欢这种“弯弯曲曲”的东西,尤其是涉及到官场的那些乱七八糟玩意。

    但丁虎知道弟弟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做了一段时间“官”之后,他自我感觉还挺不错,不说其中的油水利益,就是披着那身“虎皮”后,别人对自己的敬重畏惧,就让他感觉非常“美妙”和受用。

    于是,丁虎按着弟弟导引的思路,苦苦想了半天后,恍然大悟道:“俺想到了,宇文刺史和三郎你很像,对属下都非常严厉,不喜欢那些拍马油滑之辈,而是喜欢踏踏实实干事的人才。比如王荣和温静比起来,你就更喜欢温静一些,是?”

    丁晋赞赏地点点头,二哥能想到这里,已经非常不错,证明他这段时间,确实有将心思,放在观察和思考来。不过他说的东西还不够,还是浅层次的表象,丁晋补充道:“宇文大人的严厉之名,要远甚于我,这样xìng格的人,不仅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也不会放松。他喜欢人才不假,但如果有一件事情,能干的属下明知道宇文大人说的或者做的是错误的,而为了不忤逆司,便违心地附和。结果,宇文大人后来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虽然依着他爱惜名声的xìng格,不可能再提及,但难免会因此对这个属下生出不满和失望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但属下没有提醒,而是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一直错下去,他会将此当作莫大的羞辱,这对于一直要求自己很严格的宇文大人是很难接受的;另一方面,他对属下的严格,也不允许这样没有一点主见的人继续成为自己信重的人才。”

    兄弟的一番话,让丁虎几乎听傻,呆呆地思考了半天,才似懂非懂地道:“可是三郎审理的这桩案子和宇文大人的xìng格又有什么关系?俺实在不明白。难道这桩案子中,宇文大人犯错了?”

    “呵呵,他没有犯错,刚才那番话只是打个比方,说明他地xìng格是怎样?”丁晋笑道:“但是宇文大人的xìng格确实和我审理的这桩案子。有重要的联系。如果不是他这种xìng格,此案也不会生出如此波折。”

    “三郎快给俺讲讲。”丁虎有了兴趣,猴急地催道。

    沉默片刻,丁晋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二哥。我知道你喜爱听大。可曾听过势字一说?”

    “可是士气?”丁虎呵呵笑道。

    丁晋摇摇头。耐着xìng子给他讲道:“虽不是士气,但士气乃军势之一面,也或可称之势。俗话说水有水势。人有人势,军有军势。把握势者,便能百战不胜,不管是做人行事、还是水流冲激,或是行军作战,如能顺应世势,甚至掌控其势,未开始,胜局已注定。”

    丁虎懵懂地点点头,有些明白,又有些茫然,丁晋也没期望他听一遍便能了然于胸,继续说道:“二哥,你觉得我审理这桩案子的结果,到底是惹怒了宇文大人,还是更加受信于他?”

    丁虎撇撇嘴,觉得兄弟实在太小瞧自己地智慧,不满道:“那还用俺多嘴?宇文大人数次严厉驳斥你,你又不知进退,倔强地非要和他争个理儿,傻子都能看出他对你很不满。你瞧瞧,以前他三五rì便要来一次县衙,现在半个月没来过了。”

    丁晋大笑,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出丁虎话语中地严峻xìng,微笑道:“二哥切勿只看眼前之势,我相信最多十rì,宇文大人气消后,必定会赶来文裕县,且待我之热忱信任更甚从前。”

    “俺可不相信。”

    “罢了,现在说这话你肯定不信,咱们继续讲下去,你应该会明白。”丁晋缓了缓道:“势之一道,千变万化,不仅因人而异、也因事而异,咱们便只说我和宇文大人之间的势。先前,宇文大人待我厚重,不仅对县署的各项事务大力,私下,也对我非常之热情,并不以高位者盛气压人;而我丁晋,从不妄自菲薄,自信以己能力,确实当得宇文大人属下官吏之最为得力者。但我和他之关系,也仅仅如此。”

    “如想更进一步,却又谈何容易?如武陵县令朱克栋之辈,溜须拍马,奉承巴结,直如跳梁小丑,但也未得宇文刺史多少信重,可见此人并不喜欢刻意钻营之辈。我又有何等奇法拉近彼此关系?”是啊,三郎有何妙着?”丁虎不知不觉被弟弟话语中透露的紧迫气氛感染,急躁地问道。

    丁晋似乎也随着自己的叙述,陷入一种“自我催眠”地情形中,也许,他也正利用这个难得地机会,将rì思夜想地一些混乱思想整理一番。

    “贪婪的人,以贪yù勾引;软弱的人,以恐吓畏惧对付;刚强地人,以刚强的缺点征服。人都有弱点,甚至,有时候能以对方地优点当成其弱点来图之。这便是控人势的诀要。”丁晋道:“你们一直以为我在浦氏一案中,为了包庇嫌犯,不惜得罪司,却是没明白势之正反结合、相辅相成的道理。”

    “俗言:正极而反。此案中,我以强硬态度,顶撞宇文刺史,外人或会以为我丁晋失心疯,倔强愚蠢,虽然坚持法据情理,但得罪司,实为不智,但同时,他们也会觉得我丁晋不是那等懦弱、无能、见风使舵、贪恋官位之辈,纵有非议之语,对我名声却是大好;

    而在宇文大人来说,也是万万想不到一向恭敬亲密之属下,会强硬顶撞自己,初始愤怒失望,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待其冷静清醒之后,必定会仔细思考自己得失,如察觉我并无故意顶撞之意,只是因为坚持己见而冒犯于他,不是存心挑战其权威,此前些许怒气,即刻便会烟消云散。”

    丁虎似懂非懂,茫然问道:“为何要故意惹怒他?那是为何?”

    “二哥,话如讲得太透彻,未必能领悟其中道理。你还是自己多想想。”

    讲到这里,丁晋不准备也没必要说得太多。他地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丁虎之所以还未懂,不过是他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丁虎思维混乱之故。只需要冷静下来整理一番。便能明白其中内情。

    人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对一些事情记忆犹新,丁晋故意刺激宇文成,原因也便在此。当愤怒过后,一向以“光明磊落”、“爱惜人才”自居的宇文成。怎能不感慨丁晋这样既有能力。又不会什么事情都一味盲目附和司的属下之难能可贵。

    当然。前提是他的愤怒没有超越理智地控制。要掌控“势”,必须明白“度”地道理和重要xìng。丁晋需要的是以付出一小部分领导对自己恼怒的代价,来换取他更大的信任和看重。而不是意图挑战对方的容忍极限。如果丁晋没有掌握好其中手段,太过惹怒宇文成。那反而会适得其反,得到相反地效果。

    而让古真然疑惑地问题,便是丁晋事先埋伏下地一记巧妙“伏笔”。依着丁晋一向细心谨慎的办案风格,他怎会不知“小婚”之事?又如何会忘记在“禀帖”中写明其情?其实这些“疏忽”之事的目地,不过是故意让宇文成发现此“伏笔”而已。

    如果没有挑出这根“小刺”,宇文成怎会轻易消去怒气?怎会得意洋洋飘飘然,觉得自己英明无比?丁晋又怎能借故“退让”一步,让案子“圆满”地完结?

    这个道理,就如同现代那些手段高明的官员,常用地一个计谋:故意在领导面前犯错,或疏忽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枝节”,然后让领导“英明”地发现,从而证明领导的“伟大”。

    丁晋的方法,用得更为复杂一些,他是在激怒宇文成的情况下,对“小婚”之事没有点明、故作不知,便是为了给束手无策的宇文成“得意”和“惊喜”的机会。这样,既表明自己是一名有能力、且并不一味附和领导的“干吏”;又因为这样一个“迂回”手腕,让宇文成更有种“峰回路转”、“得意洋洋”的感觉,消除领导先前的怒气和埋怨。

    不过,不能不说,丁晋这个计策用得很“险”。为什么说“势”之变化,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呢?就是因为,如果没有把握掌控得了特定的“人”和“事”,可能对“势”的认识也会失之毫厘、相差千里,得到的结果或许便是你需要的反效果。

    如果不是看准了宇文成的心理,丁晋实在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即便是对于同一个人宇文成,如果换成其他事情,比如切实危害到宇文成的利益或者严重违反他的原则问题,那丁晋也会果断地放弃。

    “度”的把握一定要恰当!

    这也是历史那些真正称得“大智慧”的官员,常常犯颜直,反而颇得“位者”信重喜爱的重要之一。比如大唐开国元勋魏征,虽然他常常激怒李世民,但在一些关乎到李世民原则的事情,并不会做“出头鸟”,因此虽常常给人“顶撞”“直谏”的印象,但实际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真正危险的地步;等到领导怒气消散,冷静下来后,反而得到更多的信任。

    可能简单说一下,大家对魏征的“为官之道”还不是太明白,咱们可以举两个例子,来对照丁晋的做法。

    贞观前期,因为天下刚定,唐太宗一心图治,也是为了收买人心,于是颇能听进去逆耳的忠言,甚至还鼓励大臣们把不同于朝廷的意见勇敢地讲出来。此时,不仅魏征进谏的次数非常多,还有很多大臣都时不时地进谏,指出皇帝不恰当的行为,而唐太宗绝大部分都能听进去,并且对这些官员奖赏有加。

    魏征因为“出身”不好他原为东宫太子李世民哥哥的亲信手下,所以比起其他大臣来,更加钻研“为臣之道”。因此,当他看明白了“领导”现在雄心勃勃,迫切需要一个“纳谏”的好名声时,他便故意找机会进谏,甚至不惜强硬顶撞,巧妙地“逆龙鳞”,博取皇帝地欢心。

    贞观八年公元634年十二月。在长孙皇后的撮合下,唐太宗准备聘一个姓郑的女子为后宫妃嫔,诏令已下,册封的使者也做好了出发准备。眼看一桩好事就要成了,可不识时务的魏征却出来阻拦。

    魏征表谏阻。说听闻郑氏过去曾和别人订婚。因此不能再嫁给皇帝。

    唐太宗一听魏征阻拦便有些不满意,我是天下之主,我娶老婆,管你臣子什么事,你也竟敢不同意?

    不过李世民表面显得很大度。耐心地听完后。脸还显出惊讶地表情。暂时下令册封使免行,让有关人等去调查清楚再说。

    此时,有那“七巧玲珑心”地人看出了唐太宗的不高兴。赶紧奏反驳说:“说郑氏许配过别人,是没有明证的。现在册封的大礼已经施行,不可中途而废,免得让天下人笑话。”

    说实话,官场之中的人才确实很多,“玲珑心大臣”刚表过忠心,有那更会来事地官员已经将郑氏地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儿清,并找到了传说和郑氏有婚约地男方,世家大族陆爽,并让这个“未婚夫”亲自表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和郑氏女订婚。

    可惜李世民一听对方竟然是世家之人,心里便嘀咕起来,因为他最近正使着劲儿一面暗地打压世族,一面还做出拉拢的姿态,如果此事为真,自己强纳郑氏女,不免授人口舌,不利于天下的“安定和谐”。

    于是,唐太宗好脾气地问魏征:“众大臣劝我继续,可能是为了迎合我,可是为什么陆爽本人也这么说呢?”

    魏征答道:“他怕陛下表面放弃,但暗地里找茬收他啊,不得不如此。”

    太宗笑了,认为他说得有道理,或者说是要借魏征这个“台阶”下,于是大度地撤销了结婚仪式,还赏赐了魏征不少布帛钱物。

    魏征虽然以“直谏”扬名,并最终升为宰相,但他这个人很乖巧,并不是事事都和皇帝对着干,他也看时机和事情轻重,这便是“因事而异”。

    比如大臣萧向唐太宗提过一个建议:效法夏商周,把大唐地疆土分封给各位皇子,说那样才会长治久安。太宗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从此就象着迷了一样总想这么干。但只要是有理智的朝官,都知道萧地这个提议无疑是食古不化,明显会损害大唐的统治。

    于是,房玄龄、杜如晦等大臣竭力反对。但不知道李世民出于什么考虑,会如此感兴趣,虽然几乎每次都因群臣的反对而罢休,但还时不时提出分封诸王。后来还因为这件事,和宰相房玄龄闹矛盾,结果这位老臣只得含着老泪罢官辞职。

    这些争论的过程中,魏征一直没有跟着凑热闹,而且在看到比自己资历深得多的老房也被免职撵回家去后,他敏锐地觉得太宗已经变了。

    魏征深知道自己没有立过多大功劳,只是以辩说和进谏而身居高位,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唐太宗享国rì久,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积极纳谏了,对臣下的进谏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魏征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再那样下去自己会比较危险了,于是明智地以“眼病”为由,表请求让位。最后,唐太宗虽然不舍,还是准了他的奏,让魏征回家颐养天年。

    魏征的这番作为,便是“因人而异”,虽然“位者”还是李世民,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掌握“势”,而又能知进退,魏征能成为大唐开国勋臣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善始善终的人之一,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丁晋的手段,虽然远没有达到魏征那样灵变的地步,对“势”的把握也没有魏征敏锐,但是不可否认,他已经渐渐成熟起来,对一些更高层次的官场学问和人xìng,也有了一定掌握。

    “叔侄通jiān案”,丁晋坚持轻判,刺史几次驳回,两人皆传为美名。丁晋以“刚直”的名声传遍附近数州县,宇文成也博得了“明察秋毫”的美誉。更让人们惊讶的是,此次冲突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如外界预料的那般对立、矛盾、冲突,“刺史”宇文成反而更加看重“文裕县令”丁晋,淳朴的老百姓不禁感叹刺史大人真是好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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