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只被握着的手,眼底的神色愈发得寒了起来。
就在她想要甩掉李骁那只手时,就听到李骁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安远道知道吗?你是怎么杀的,有没有被发现,处理的干净吗?不会留下证据吗?”
她说话向来都是清清冷冷的,就连为人也是如此。
可现在她的语气见却带着明显的急促和不安,脸上的神色也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紧张?
不安?
聂然正要甩开的手滞了一下,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过了大概三四秒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不确定地问道:“你这是想替我隐瞒?”
李骁抿紧了唇,沉默了下来。
那样子分明是默认了。
聂然有了这个认知后,眼底的厉色渐渐淡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脑袋还清醒吗?”
其实她在问李骁清不清醒的时候,她自己的脑袋就没有清醒。
如果真的清醒,她就不应该告诉李骁这件事。
即使掀不起波澜,但多个人知道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就是想试一次,想知道李骁的反应。
当初在新兵连的时候聂然这个人物不过是性格前后出现了反差就惹来了她的注意,并且为此纠纠缠不休。
那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呢?
她很想知道李骁会是什么态度。
李骁目视着前方,深秋的夜晚下暮色四合,周围是六班士兵呼哧呼哧的跑步喘息声。
在这一片声音里,李骁的声音清冽而又平缓,“在新兵连遇到你开始我应该就没清醒过。”
聂然勾起了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听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
李骁淡然地扫了她一眼,眼底的意思很分明:你以为呢。
自从那次她溺水醒过来之后,她就感觉到聂然整个人就变了。
只不过,性格可以解释是被外界刺激而导致的失常。
但是能力怎么可能会因为溺水而改变。
所以李骁一直很怀疑聂然这个人,为此处处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出破绽。
结果不仅没查出来,自己也错失了进一班的资格,这让当时的她很是恼怒。
当然,也只是当时很恼怒。
现在……已经没有了,反而还有那点点的……庆幸?
好像应该是庆幸吧,庆幸在六班,才会遇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李骁,你问了我那么多,是不是应该轮到我问你了。”耳边传来了聂然的声音。
李骁转过头,带着疑惑和不解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聂然歪着头,夜色下她的眼眸漆黑有神,“不是应该去一班吗?为什么没有去。”
李骁愣了愣,才简练地回答:“想确认一下。”
聂然挑起一边的眉梢,“确认?”
还没等她再次开口,前面季正虎就一声大喊,“都快点跟上!”
将她们之间对话给打断了。
身边的士兵在一声声的催促和季正虎的吼声中呼哧呼哧的加快了脚步。
聂然看着大部队的速度有所提升,为了不落在最后,李骁和她两个人也不再聊天,而是朝着前面快速的前进。
在不停的奔跑中,聂然看到黑暗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冲在了前面。
聂然一边跑一边问身边的人,“他们几个人好像不太对劲。”
李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指严怀宇他们几个人。
她声音不清不淡,步子也没有任何的停顿,“被你训成那个样子,哪里还有脸和你搭话。”
“你没告诉他们,这是任务?”聂然讶异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她以为那些人是生气自己骗了他们,这才不搭理自己。
结果,这些人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怪不得就连一向活泼的何佳玉在看到她都没有什么反应,那是伤心的表现。
“我自己都无法确定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怎么告诉他们。”李骁说的很是坦然,可聂然怎么感觉在里面听出了一点点好像是庆灾乐祸的意味。
聂然皱眉,带着一点怀疑的神色瞅了她一眼。
李骁应该是故意的吧?
她的脑袋里胡乱地想着一切,可突然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对啊,部队对外不是宣称我生病住院了吗?连张一艾都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骁淡定地回道:“不是部队宣称的,是那些人自己传出来的。”
“传出来的?”
李骁微不可见地点头,“当时古琳的事情部队里都传开了,加上马翔也跟着受伤,又上报了上去,可唯独你部队是采取沉默的,加上何佳玉回来之后他们对你的事都缄默不语,因此那些人就猜测你可能也跟着受伤一起住院了,还说你受伤太过严重,快死了。不过,后来新兵加入,你的事情也就淡了。”
聂然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合着她是被受伤了。
而且还被传得快死了。
果然,人言可畏啊。
两个人的速度不减地朝着前面跑去。
夜风寒凉,山路崎岖,但相比起当初安远道在半夜让他们在雪里跑已经好了很多。
聂然不由得想起那时候古琳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样子。
一转眼都快一年过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
聂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李骁再次开口打破了刚才的宁静气氛。
“他们回来之后从来没有提及过你,就好像你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但看得出来他们很计较你说的那番话,这两个月来的训练几乎是拼了命的去完成,特别严怀宇和何佳玉这两个人,发了疯一样。”
聂然安静地听着李骁淡然平缓的声音,嘴角在不知不觉中扬了起来。
发疯了吗?
就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
还真是一群心思简单的人。
“这样啊,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这么说,也不至于他们到现在还在六班里。”
提及到这件事,李骁像是想起了什么,“本来何佳玉和施倩还有乔维三个人分别进了四班和三班,可后来他们不愿意去。”
聂然微微讶异地抬眸,“不愿意去?”
这些人好不容易训练了那么久,特别是何佳玉为了能够过考核,被自己和李骁打得也算是鼻青脸肿了,居然到最后会不愿意?
蓦然,她隐隐之间心底浮现出了个答案。
李骁轻点了下头,“嗯,怎么都不愿意去,说是要陪严怀宇和马翔,但……”
“但他们和你一样,想等我回来,对吗?”聂然扭头对她笑了起来。
被看穿的李骁神色一怔,随后眉眼之间流露出了一抹极淡的闪烁。
聂然像是无奈地摇头,“你们总是这样意气用事。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小心将来后悔。”
部队这种说一不二,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地方,他们敢不按部队的命令做事,肯定为此受了不少的惩罚。
李骁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现在已经废除了班级的等级制度了。”
聂然嗤了一声,“那听你的意思,我应该夸一下你们?”
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明面上的废除而已,即使部队里已经一视同仁,但这些年来的固定思维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更何况这是最后一次变动了。
他们错失了最后一次机会,将来就是离开都是以六班的名义离开了。
“你爸知道你留在六班肯定打废你。”聂然对她说道。
“你自己不也想留在六班?以你的体能就算进一班会吃力,但也绝对不可能在六班。”李骁神色平静,对于自己留在六班并没有多少懊恼和后悔的神色。
“我这人比较专一,有一个教官了,就不想换第二个了,不行吗?”聂然没好气地说完之后就加快了速度朝着前面冲去。
最后阶段的冲刺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聂然不想落在最后,也跟着一起加速。
所幸在最后的一百米,她调整呼吸努力冲了过去,提前了那么七八秒顺利过关。
她没有马上坐下来,怕对心脏不好,只是站在那里走了不停地喘息着,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给你水。”紧跟在聂然身后的杨树顺利过关后,拿着自己的水壶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
聂然看了眼那只水壶,又抬头望了望杨树,深吸了口气,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也有。”
杨树顺势朝着她腰间的水壶看去。
他怎么忘记了,这次是全副武装地跑。
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水壶后,杨树又见她握着步枪站在那里,夜色下她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额间冒着一层薄薄的汗。
“我替你拿着枪,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他就要去接她手里的枪杆子。
而周围那些新兵看到杨树对聂然这么的细心妥帖,以为杨树是聂然带来的小工。
愈发的觉得聂然娇生惯养的很。
聂然自然知道周围的人正看着自己,她面色沉冷,一把挡住了杨树的手,说道:“你知不知道对于当兵的人来说,枪是不可以离身的。”
杨树垂下眼帘,将手收了回去。
“聂然!”就在此时,不远处季正虎站在那里冲她喊道。
聂然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但发觉季正虎犀利冷锐的目光后,她才惊觉自己现在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部队里。
她急忙一路小跑过去,改了口,对他极为响亮地喊了一声,“到!”
季正虎这才眼底的厉色缓和了不少,“你落下了两个月的训练,需要加倍补回来,但鉴于你在任务中受过伤,也没有好好休养过,所以训练从下个月开始。”
落下训练需要加倍补回来?
怎么会有这个说法。
她出去是做任务,又不是当逃兵,回来之后要加倍受罚。
聂然眉头微微蹙起,难不成是季正虎想要整她?
不可能啊,他又不是安远道,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很分明的。
聂然对于季正虎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整蛊,还很细心地把加倍的训练挪到下个月,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他应该是想彻底系统的好好训练自己。
毕竟这一年来,她扣去任务的两个月,再加上前面去2区部队的小半年,以及在海岛上又受困修养,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半年不在预备部队好好受训过。
现在正巧六班换了新鲜血液,是他可以证明实力的时候了。
第一个开刀的,自然是她这个曾经想把六班成为尖子班的人了。
聂然拒绝了他难得好意,“不用了,我没问题,现在就可以补。”
反正都是要跑的,这个月和下个月有什么差别,而且她的确是该好好训练了,距离离开预备部队还有一年。
如果到时候考核成绩不过,被分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她还怎么正大光明扳倒聂诚胜!
聂诚胜……
她非要他众叛亲离不可!
想到聂诚胜,她眼底的温度就降下了几分。
站在她对面的季正虎在夜色下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听到她这番话后他也不强求,点头道:“那好,继续五公里。”
聂然应了一声,“是。”
然后就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路过杨树身边,杨树及时拦下了她,很是纳闷地问:“你干什么去?”
“我落下了两个月的训练,现在要补回来。”聂然匆匆回答了一句后,就打算往前面跑去。
杨树一听,急忙拦下她,“什么落下,你那明明是去……”
他话还没说完,聂然猛地转过头对他大喝了一声,“杨树!”
那呵斥的声音很大,几乎周围的人都被她的声音给惊到了。
杨树同样也被惊到了,后面的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这样消失在了喉咙里。
瞬间,整个班级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站在那里的季正虎听到了声响后马上走了过来。
对着聂然沉着声音斥了一句:“不是让你补五公里吗?为什么还不去!”
聂然冷着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杨树,这才回过神对着季正虎说了一句,“是!”
接着就一路朝着前方独自跑去。
杨树怕她生气,接着便对季正虎说道:“教官,我同样也落下了两个月的训练,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季正虎朝着聂然的背影看了看,又想到她现在还是一个病患,旁边有个人盯着更为保险一点,于是也没有拒绝道:“你想跑,我没意见。”
有了这句话,杨树连忙转身朝着聂然的方向使劲地跑去。
聂然听着身后逐渐有脚步声响起,不由得转过头看去,只见杨树从远处跑了过来。
“我陪你一起跑。”
在听到这句话后,聂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忍着心头的火气,声音冷然地道:“你是来当兵的,不是来给我当跟班的。”
杨树眉头微拧起,唇抿了抿。
“我渴了不需要你给我端茶递水,我累了不需要你为我鞍前马后,我训练加餐更不需要你陪我跑前跑后,懂吗?”聂然一字一句地对着他说道。
从刚才吃饭到端茶还有拿枪,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已经让聂然很不高兴了。
她能明白杨树的好意。
但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他在做。
他也不应该围着自己打转!
他的天地应该更广才对!
被拒绝的杨树心底有些失落,他的脸部线条绷紧,很是认真地道:“我只是想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一把,这有什么……”
“不需要!”
他的错字还来得及说出来,聂然就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情绪很是暴躁,声音里透着愤怒:“杨树,我花了时间和精力让你成功加入了预备部队,不是来让你当小工伺候我的!同样,你花了那么多的汗水和辛苦也不是为了有一天进预备部队来围着我打转的!而是为了在将来有一天能够站在林淮的墓碑前能够告诉他,你没有让他失望!你成为了他希望成为的人,知不知道!”
她的这一番的训斥让杨树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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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写的,结果下午家里要修水管什么的,闹得鸡飞狗跳……我检讨去……
P:然哥这一番训斥训得帅不帅?帅不帅?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