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江南发生了很多事,可以说都是因为一场大水,导致百姓讨论的话题就没离开过水!
而今,金陵却十分奇怪的跳出了这个氛围,转而投入到了一个“艺”字。
金陵府艺苑开业不过三天,却导致全府都为此事津津乐道,大有带领颓废的市井跳出水患的余波般,许多人渐渐开怀起来,特别是讨论起公孙名相时,那是赞不绝口啊!连许多不知公孙甫是谁的小百姓,如今也能把公孙名相的事迹随口道来,不过只要是有心人一听,便会发现,这些家伙说的只有一段,那便是断玉案!
断玉案的精彩,看过公孙名相那本书的人都知道,但书归书,戏归戏,两者传唱度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特别是寻常百姓,大字不识一个谁和你看书啊,可戏不一样了,一看便知,一听即会,导致许多百姓随口便能来一句那新颖独特的唱腔。
“姐姐,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张票吗,亏你儿子还是艺苑的东家呢,怎就说弄不来呢?”一位美妇正坐在周琮的母亲的身旁,十分不悦的唠叨着。
“我说妹子啊,不是姐姐想拒绝,本来我可以帮你弄来一张的,可是我也没想到,那孟小子昨儿个竟把这三天的票全卖了,你让我如何去弄啊?再说了,我也可以让你进去,但以你的身份,自然是坐那贵宾席啦,可我若让宝宝带你进去,只能蹲小凳了!”周母摇头苦笑道。
“你还有理了!”美妇拿着案上蜜饯往嘴里一方,咀嚼几下又道:“既是宝宝开的艺苑,为何不提前通知我啊?否则我也早该一睹为快了!”
周母眉梢一挑,道:“这你还别怨谁,帖子我们可是送到你府上了,你家员外郎可也到场了,只是,我也不知为何你没来!”
一听这话,美妇眼睛顿时一眯,阴沉道:“他身边跟着谁?”
“这我没在意!”周母立即摇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美妇冷哼一声,想了想又道:“算了,不过中秋的票你可一定要帮我弄到啊!贵宾一席五张,都不能少!否则我真没法和那帮姐妹交待。”
“咦,你似乎比我还清楚啊,我怎记得贵宾席是一席座四人呢?”周母反而疑惑起来。
她哪里知道,那是孟峰感觉贵宾席位子还是有点宽,特意在每个木榻上加了张案几,多隔出一个位,如此一来,本来两排贵宾席,十二张长榻只能坐四十八人,如今硬生生多加十二人,也就是说,一场能多赚一两二!
可别小看这一两二啊,这可能给艺苑添加许多灯油钱了,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董策可没料到这年头的灯油如此贵,一盏两盏也罢,可是后台梳妆台每桌上都是两盏,加之打亮台上的四道铜镜前吊着的大油灯,这钱耗费起来,足矣让普通家庭崩溃了!
如今艺苑的戏票真是一票难求,特别是众人得知未来三天的票都售空后,更是郁闷了,毕竟这普通牌价的确不贵,还不到一斗酒钱,就算是普通百姓,一个月也能随便去两三趟。
况且,艺苑的氛围很独特,充满了优美淡雅的气氛,特别是看完戏去逛艺品街时,那里的小玩意十分令人心动,如今已有很多人看过戏后,依然去艺苑就是为了逛逛艺品街,看看有什么稀奇的小玩意。
“老陶,什么时候把水车做出来?”董策来到木艺品摊位前问道。
陶荣闻言顿时苦笑道:“东家啊,不是我偷懒,实在是没那时间啊,现在我手下大伙都忙着做木艺品呢,即便如此还是不够卖啊!”
“你不能这样啊!”董策没好气道:“廉价租你摊位是让你自己做做生意,不是带着大伙一起干啊,你这样还让我付你们月钱,是何道理啊?况且这东西只是一时热,过不了几天就降温了,别做太多,更不能老做这几样,可以做一些小房屋,比如把艺苑现貌做出来,如此还可以引客人下订单,让有兴趣的人找你们订制他们家宅院的小模型,懂不懂啊?”
“哎吆,老陶我要是有东家的头脑,早就发了!”陶荣笑道。
“得得得!”面对陶荣的笑脸,董策实在是没法训斥了,丢一下句:“早点把水车做出来。”便来到对面的书画摊。
书画摊位后的涂小花看到董策,顿时放下笔刷,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问候道:“师傅好。”
董策点点头没吭声,看了一眼画家上的漆画,眉头一皱道:“不是跟你说过,要用大号笔刷把整体画完,然后再用中号笔刷层层覆盖,最后细笔慢描,你这才画了一棵树就用细笔了,这漆料不宜干,万一弄脏了便全废了。”
“小花知道了。”涂小花恭敬道。
董策见涂小花这样,就有些无语,提醒道:“这事我跟你说过,你应该记得,可你还是这样画,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不用顾虑我,有尽管说。”
“这个……”涂小花想了一下,才红着脸道:“小花认为,临摹师傅的画太难了,所以想一点点的练习,这样一来速度很慢,不怕漆不干!”
董策苦笑一声,道:“行吧,你自己感觉怎么好画就怎样画,早点上手早为师我分担一二。”说罢,董策便转身唠叨一句:“该死的孟存朗,要不是怕折损艺苑名声,老子才懒得帮你呢。”
继续在艺品街一个个摊位唠叨一通,董策这才回到戏堂后台,可没等他坐下喝口茶,余楠这妮子就粘过来,纠缠道:“东家啊,帮家人画画妆嘛!”
董策刚拿起茶杯,闻言忍不住放下没好气道:“你塔码不懂自己画啊?”
“可人家没东家画的好嘛!”余楠扁嘴道。
“是啊!”一旁李媃也附合道:“东家的画可不仅限于墙上,这画在脸上更是一绝!东家啊,你也帮我画画眉嘛!就那天你给我画的翘梢眉,媃儿怎么也画不好,烦死了!”
“我滴天啊!”董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看着李媃道:“那是弓形眉,翘梢眉应该是剑眉,给卢清画得那种。”
“我不是不懂嘛,所以东家给我画吧!”李媃又哀求道。
“我先来的,先给我画。”余楠拦在李媃身前,双手叉腰,气嘟嘟的冲董策道。
“真是没规矩!”便在董策郁闷之时,卢清刚从一架取了件戏袍,走过来对二女没好气道:“女儿家的眉岂能让男儿画来画去的,再说了,东家很忙,不要让他费心了!”
“哎呀,卢姐姐舍不得咯!”李媃咯咯一笑道。
余楠也赶紧接口道:“就是,她让东家画时也没说这些,现在见我们缠着东家就不乐意了,这是何等的自私啊!”
“讨打啊!”卢清登时就急了,伸手就在余楠胳膊掐了一下,疼得余楠赶紧回击,还不忘叫上李媃做帮手,三女立即乱作一团,看得董策眉头大皱。
“都没事干是吧!”董策突然冷声道。
三女闻言便不敢吵闹了,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还有一刻钟观众就入场了,现在谁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准备去。”董策挥手道。
卢清看着余楠和李媃摇头一叹,便走向换衣间。
李媃也赶紧跑回自己的化妆台,开始画眉。
唯有余楠沉默半响,才对董策小声道:“东家啊,我想搬出卢姐姐的小楼。”
“为何?租金我不是帮你付了。”董策皱眉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爹娘得知我在这里演戏后便安心了,就不想长期赖在亲戚家麻烦他们,所以想回县里,但哪里的家已经被大水冲没了,而且我爹腿又瘸了,娘身体还很虚弱,我昨天问了涂大哥,他说苑里还有好几间房是空着的,所以我想……”
“得!”董策点点头道:“没问题,让老陶帮你们修整一下,盆具被褥什么的就让你涂嫂安排一下,但你们一家的伙食要从你月钱里扣。”
“啊!这点就不用了吧!”余楠顿时泄气道。
“废话,你当我在做善事啊。”董策叹口气道。
“可是涂大哥他们就不用扣月钱啊!”余楠不是小气,实在是她的月钱要给她娘买药治病呢!她自然想争取拿多点。
“他们和你们不一样!”董策盯着余楠有些黯然的双眼,道:“你们是雇来的,他们是把命交给我,我自然要待他们好些。”
“哦!是不是因为你是教主,他们都是教中弟子啊?”余楠好奇道。
“你明白就好!”董策点头道。
“那我也加入东家的衍教成不成啊?饭钱是不是就不用扣了?”余楠感觉东家的教派似乎真的很好,还能被东家特别对待!她其实早就心动了!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你要加入?”董策深思一会儿,便道:“你知道我教教规吗?”
“知道啊!天天就听着石头小果他们背着呢,我都会背了!”余楠笑道。
董策想了想,便点头道:“可以,你让孟管事帮你安排一下,传你衍经。”
一听这话,余楠立即尴尬道:“东家,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楠儿不识字啊!”
董策闻言愣了愣,而后才想起艺苑很多人不识字,特别是小花他们这些孩子,如果不趁早学以后真不好办事,可是他忙,孟峰更忙,周琮这胖子别提了,大字就会那三五个,连名字都会写错,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人选了!
便在董策愁苦之时,柳福抱着小虎急急走来,低声对董策道:“少公子,欧阳公子来了!”
“欧阳?”董策闻言愣了愣,而后便想起此人是谁了,立即笑了笑道:“希望是雪中送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