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完全被情绪左右,他们不知道这样干的后果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要这样推搡多久,他们甚至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只知道别人在推挤,自己为了舒服一点呼吸也必须推挤。至于后果,谁也顾不上想了。
这种极端的局面继续下去,那就是一场群死群伤的悲剧,很多人员密集的场合由于缺乏统一的指挥和调度,经常会发生类似的悲剧,这种情况在生活中已经是屡见不鲜。更何况今天这件事的起因是极端和对立的情绪引起的,双方参加的人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旦出现伤亡,那后果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严重。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种纬手中的有机玻璃盾牌“嘎”的一声脆响,居然被从中间挤断了。断裂的上半截就那落在种纬和对面一个年轻人的中间,都没法落到地面上去。下半截的下端支在种纬的大腿上,上半截的断开的截面则抵在对面青年的胸腹之间。
没了盾牌的保护,种纬和对方那名青年就那么直接对视着,彼此的手臂只能大力推拒着对方的身体,努力为自己营造一点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双方眼中已经没有了激动和仇恨,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无奈。
渐渐的,对面那名被断了半截的盾牌挤住胸腹的青年支持不住了。开始先是呼吸困难,眼看着他的脸色开始渐渐发白,呼吸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急,到最后眼神也开始唤散了。
种纬发觉事情不妙,努力喊了几声提醒着周围的人们。可除了离得最近的几个人注意到了种纬和那名年轻人的情况,其他人还在一如继往的拼命推挤着,种纬的提醒没有收到私毫的效果。
眼看着那名青年头都要耷拉下去,再挤下去就会必死无疑的时候。种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努力调整呼吸,咬牙吼了起来:“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开始的时候,是种纬一个人在唱。很快,种纬周边的战士们福至心灵,也跟着种纬唱了起来。接着,整个特警团的阵列的战士们都开始唱了起来。尽管大家都是呼吸困难,唱的歌声毫无乐感和美感,但大家还在努力扯着脖子,暴着额头的青筋使劲地唱着。
随着歌声响起,奇迹出现了。方才还疯狂推搡的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推挤的力量明显下降了。稍远一些的村民更是停了下来,远远的观望着,希望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要不要继续较劲和抢人。
可是这一松驰下来,很多人这才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一些人的手臂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另外一些人的腿脚因为发力时间太长,都在微微的颤抖着,还有一些人则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人群推挤的力量一小,这些人则慢慢退了下去,躲到一边休息观望去了。
经过了近十分钟的疯狂对抗之后,头脑发热的人们竟然被一首军歌把情绪给舒缓了下来。
看到效果明显,一首歌刚刚唱完,袁团长又带着战士们唱起了《我是一个兵》——“我是一个兵,平自老百姓,打倒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
这次,头脑发热的村民们也大多恢复了清明。看到列队的特警团战士除了唱歌并没有什么异动,这些本性淳朴的百姓也渐渐回复了自己敦厚质朴的本性。他们开始主动救护累得倒在地上的村民们,或者搀扶着受伤的百姓退到一边去救治。
特警团也有不少战士都受伤了,但他们并没有很快展开治疗。而是在战友的扶持和帮助下,努力扯着嗓子一起唱着嘹亮的军歌,向在场的人们宣示着他们的胜利和坚持。
两首歌唱完,场面终于完全回归了理性。双方虽然都没有什么动作,但对立的情绪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老乡们,喊你们的村干部去,让他们来领人!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麻烦打架的。这里是老区,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不脸红吗?让村里来人解决问题!”看到局面基本得到了控制,袁团长冲着对面的村民们喊话道。
袁团长的水平并不低,只是有时遇事会比较急躁,采取的应对方式也往往比较直接和暴力。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他便立刻寻找到了最佳的解决方式,开始寻机主动控制局面。
那刚刚抓住捆起的二十多个青壮根本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那只会让双方的对立情绪保持下去。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表现出某种善意,把他们放回去。然后再寻机与当地村干部或者村民代表沟通,也许就能够找到更有效的解决办法。
没用多长时间,中古林村村委会的头头脑脑们就出现了。看着这些脸上带着苦笑的家伙凑上前来,依着袁团长火爆的脾气真想把他们捆起来揍上一顿。
袁团长知道,这些家伙在刚才事情闹大的时候肯定就呆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不然事情刚有转机,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得那么快。
即使他们没有推波助澜,也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着放任自流的意思。如果他们早点站出来及时的沟通解决,事情也绝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弄得现在这么多人受伤的恶果。
“你们可以把这些人领回去,前提是保证不再给我们找麻烦。”袁团长身姿挺拔地站在这些村干部面前,说话软中带硬:“这里曾是老区,我宁愿相信你们也不愿意看到这件事情发生,但希望你们给我一点相信你们的信心。要知道,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特意放下了武器,赤手空拳只带了几面盾牌过来的。而且我敢肯定,只要我们想的话,仅凭我这两百多个战士,即便是赤手空拳也照样可以把面前这不到两千人的乌和之众打垮。但是我们不会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因为我们始终记著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我也希望你们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不要丢了先辈的脸面!”
袁团长这番话说有可是有理有据有节,既保全了这些人在村民面前的脸面,又表明了特警团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同时也毫不客气地警告了对方。实际上在说这番话时,袁团长还狠狠地“威胁”了一下这几位村干部。
——别看我们没带枪,如果需要的话特警团照样可以把事情搞大,搞到最后没法收拾的时候,倒霉的绝对不会是没有携带武器面对村民们的特警团战士们,而是对村民们的行为放任不管的这些人。
一番话说完,弄得在场的几位村干部都没了脾气。他们只好低眉顺眼的跟着几名文书,一一把被控制住的村民放开,然后问完了名字,按了手印之后,再由这些村干部为这次放人的见证人签字确认,这才把这些人接了回去。
问名字,按手印,这些记录在保留下来以后,就成了这次事件的直接证据。将来不管到了哪里,特警团都有第一手的最直接证据。我们当时做了什么,你们当时没做什么,或者你们当时应该做什么,却又为什么没去做。不管什么时候,这一系列的问题问过去,这几个村干部根本没法回答,主动权永远掌握在特警团的手中。
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被一一释放回来,在刚才一轮面对面的冲突中没有讨到便宜,反而吃了些大亏的村民们也觉得索然无味。他们在村干部的协调下缓缓后退,然后茫然地看着特警团的两个卫生员忙着给刚才受伤的村民和战士包扎治疗。
看到村民们远远的退开,刚才的紧张和敌意渐渐地消弥于无形,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战士们也得到了原地休息待命的命令。大家都习地而坐,按摩着刚才冲突中疲惫不堪的手臂和腿脚,有伤的赶紧和卫生员打招,没伤的抓紧喝点水恢复体力。
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种纬闲下来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了起来。这次事件虽然没造成大的伤亡,但占用了特警团的兵力和时间是肯定的,关键是在唐家村周边布防的部队被抽调一空……
“调虎离山!”种纬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难道我们都低估了对手?那几个家伙所表现出的低能都是精心伪装出来的,那就是说那几个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哇!关键的是,如果这些人真的趁机把偷来的战机部件,趁着特警团大队人马出任务的时候运出山去,那这盘棋可就满盘皆输了。
“排长!连长!”想到这里,种纬再也坐不住了,马上找到国勇超和高俊岭两人,把自己的意见一说。
听到种纬这样分析,高俊岭和国勇超两人都有些发蒙了。坏事了!如果特警团真被对手抄了后路,让他们把战机部件偷运出山去,特警团这脸还往哪搁?
高连长顾不上种纬似乎还有话要说,也顾不上袁团长正在和那几个村干部在谈事,直接闯了过去,把种纬的分析一说。听到高俊岭的汇报,袁团长也从忙乱中清醒了过来,直被气得好悬没骂娘!
自己这一路上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又和村民们窝窝囊囊地干了一仗义,没想到有可能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的奸计!自己参军快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才干到上校团长的位子上,居然会被一群小学文化的刁民给算计了。
袁团长正望着几个不知所措的村干部生闷气,这边国勇超带着种纬赶了过来。看到袁团长一副马上就要冲冠大怒的模样,两人顿时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该过来还是该等等。
“过来!”袁团长自然不会乱发脾气,他可是分得清轻重的。他一边招呼国勇超和种纬过来,一边对不远处的通信兵喊道:“赶快给我联系指挥部,联系王政委,紧急。”
一边等着那边的联系结果,这边袁团长又问国勇超和种纬道:“刚才提醒的不错!说吧,现在什么事!”
本来种纬刚才提醒了国勇超和高连长之后,见高连长急急地赶过来向袁团长汇报,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自己的话。没奈何便把自己的想法向国勇超一说,国勇超见事关紧急,便直接把种纬带了过来。
“我刚才的话没说完,一个是建议您联系指挥部,补救一下,刚才听见您已经安排了;二是……”说着话,种纬把目光看向了那几个村干部。
“说吧,没事!”袁团长理解了种纬的意思,出言安慰道。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次事情绝对是有人安排的,咱们应该好好查一查这件事和唐家村那几个人的关系。那几个人是这次事情的关键,就算咱们不能把他们抓起来,但心里有个底至少是应该的。”种纬望着袁团长试探着说道。
看了看古林村的那几个村干部,再看看种纬,袁团长难得的咧开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不枉你们政委高看你一眼,小子,有你的。”
“团长,接通指挥部了。”正说着话,通信兵向袁团长汇报道。
“拿过来!”袁团长招呼一声,从通信兵手里接过了步话机,然后躲到一边和指挥部通话去了。
大约五分钟后,袁团长结束了和指挥部的通话。等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人们发现袁团长的表情变得非常的古怪。方才的紧张和恼怒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古怪的苦笑。
“团长,怎么样?”看到袁团长久久不语,连长高俊岭忍不住发问道。
“哦?嗯!”袁团长结束了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头来望着眼前几个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爱将道:“没事儿,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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