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肤色微黑,脸庞瘦削,剑眉虎目,手臂上肌肉遒结,与种纬至少有个七八分相像。在画面的左下角画着一位身穿白色大衣的女子,正对着画板描画着面前的男子,那模样依稀就是谢芸。
在画面的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一行绢秀的字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你!
看到这幅画,种纬的心里百转千回,很不是滋味儿。
几个月来,种纬以为自己所经历过的不过是一段人生的小插曲,只要不刻意去想,他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女子的。可当他看到这幅画时,他知道自己错了。虽然他现在并不把谢芸当成恋人看待,但当他面对这幅情真意切的画作时,还是为对方那绻缱的情感打动了。
“她还好么?”种纬终于主动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这才对嘛!无情岂是真豪杰?”王处似乎很乐意看到种纬这种态度。
“判三缓三!”王处言简意赅的答道:“跟没判一样!当然,公职是保不住了。不过凭那姑娘的聪明劲儿,以后也不会太差!”
“判三缓三!”种纬不太明白这种判决是轻是重。
“是啊,毕竟盗卖国家情报可不是个小罪名,哪怕后来立了功,也得按这个判。只是按照罪行轻微,又有重大立功表现,这才……”后面的话,王处没继续说。
“那就好!”听到这个罪是这样判的,种纬也心安了。
“怎么?还掂记着她呢?”王处脸上带着坏笑问道。
种纬微微的摇了摇头:“我至少还要再当两年兵,然后再上军校,等军校毕业再过好几年才能稳定。那个时候我恐怕二十**了吧?时过境迁……再说,看人家这画作,应该受到过很好的家教,品位不俗,距离还是比较大的。”
“你小子,有时候就是太实在!”听到种纬这样回答,王处对种纬的好感立时倍增。
“你不问部那个人?”话题一转,王处主动提起了种纬肯定会好奇的那个人,那个幕后黑手。
“不问!”种纬虽然很好奇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但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嘿嘿,”听到种纬这样说,王处尴尬的一笑道:“确实,有些东西不能跟你们透露,像什么职位啦!罪名啦!还有细节啦……暂时都不方便说。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叛国罪只有一个结果!时间到了,也就报了。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在什么小说野史里,这段故事比我们曾经遇到的都会精彩。”
听到王处这个似是而非的叙述,种纬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他点了点头,算是心满意足。其实不止他,参加过这次任务,大冷天在洞穴里苦忍了那么久的战士们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希望,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希望达成,相信战士们的气也会平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没告诉你。接待团里还有一个不干净的,也给抓出来了,你猜猜是谁?你绝对猜不出来。”王处笑眯眯的对种纬道。
看到他那表情,种纬在大脑里迅速把接待团的那些人过了一遍,试着说出了他心理嫌疑最大的那个:“是不是老团长?”
这回轮到王处吃惊了!他大张着嘴望着种纬好半天,最后无奈的摇摇头道:“没意思,我们废了半天劲才查出来的,你小子一转眼就猜出来了,太伤人了!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家乡有个同学,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事有反常必为妖!老团长都快退休了,身体也不好,居然主动留在山区那么冷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不正常。而且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全程监控谢芸吧?”种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道。
“唉,说真的,你还真给了我不少惊喜!”王处一边走一边对种说道。
“你,还有什么其他打算没有?”走着走着,王处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我就打算考军校啊!”种纬有点莫明其妙地看着王处道。
“我直说吧,考虑不考虑到我们那儿,到我手底下干?一样考军校!还有你这身手,我们那挺需要的。只要你点头,我一句话的事儿!”王处又恢复了上级对下级说话的态度,其实他不知道,种纬最烦这种说话的方式。
“不了,王处,我觉得我不适应你们那儿!”一听王处公开招揽,种纬浑身的汗毛直竖,他可不想整天对着王处那张一年四季都阴沉着的脸。
“滋!考虑考虑!啊,好好想想!”看到种纬这个态度,王处显得很没面子,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
“不了,王处,我挺喜欢现在的军营的。至于您那儿,虽然也算不错,但……”后面的话种纬实在不好说出口了:“我觉得可能不符合我的性格吧。”
“性格?”王处莫明其妙地望着种纬,忽然他明白了种纬话里的意思:“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热血的,只不过后来这个工作性质……”说到最后,王处也说不下去了。说什么,说你要干这个工作以后也这样?
“哎,对了,不开玩笑啊!我有个闺女,真的有!今年18,正考大学呢!以后抽空你们认识一下?回头你也考军校,她也上大学……” 王处话锋一转,居然给自己女儿当起了红娘,把个种纬弄得目瞪口呆。
“王处,别了,我冷!”不等王处说完,种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切!”王处被驳了面子,显得很气愤:“走了,太伤自尊了!”说着话,他转身就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看到他离开,种纬没来由的心中一松,感觉顿时好多了。和这样一个人聊天,其实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偏偏对方还不自知。一想到对方想让自己到他的手下去工作,种纬的后脊梁就禁不住的冒凉气!
王处走到自己的切诺基旁边,忽然转过身来对种纬道:“小子,别放松,我看好你!”说完这句话,一身便装的王处居然举手给种纬行了个军礼,种纬见状赶忙立正回礼。
切诺基发动了,王处又打开窗户远远朝种纬说道:“让你小子气得忘了说了,你们的请功报告早递上去了,估计很快就会下来了。也给你个人请了功,不过为了谢芸,不是很高!好了,走了,烦人的小子。”最后扔下一句抱怨,王处的切诺基绝尘而去。
目送切诺基消失在营门,种纬拿起那盒磁带去了战士俱乐部。他想听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尽管他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秘密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通过王处的手送到自己的手里。
把磁带放入录音机,按下播放按纽,一阵沙沙的噪音过后。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正是时下流行的《情义无价》。
——有谁知道情义无价,能够付出不怕代价;任凭爱在心头挣扎,几番风雨几丝牵挂;走在你身后矛盾在心头,狂热的心逐渐冷漠;什么时候才等到你的温柔,而你已住在了我的梦,从未失去也不曾让我拥有,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偷偷地走在你身后……
谢芸给种纬送来的磁带里,录制的是几首她自弹钢琴的自唱歌曲。虽然不是在专门的录音棚录制的,杂音很多,但种纬还是可以从中听出谢芸的音乐功底。种纬听得出,这是谢芸利用音乐和歌曲对自己的一种倾诉,乐声中显然隐含着深深的情愫。
不经意间,种纬便沉沦进那婉转低回的倾诉中去,久久不能从中自拔。
“班长!班长!”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把种纬从音乐中拉了出来。
屋门推开,小黑的脑袋从门后伸进了进来。
一看到种纬果然在屋里,小黑那本就长得很集中的五官登时挤在了一起,活脱脱一个小肉包子。
“我就说你肯定在这儿吧!他们还不信。”说着话,房门大开,牛柳和胖大海两人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有事?”看到他们两个出现,种纬忙关了音乐,开口询问道。
“有事!连长正找你呢!大家都急坏了。我们找了大半个营区都没找着你,后来听值勤的战士说你战友看你来了,就跑到营门口问。这才遇到了小黑,结果还是小黑人面广,打听到有人看到你拿着磁带,然后他就带着我们到这儿来找了。”胖大海虽然人还有点胖,但嘴皮子是绝对利索得很,很快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的。
“这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种纬一边匆匆把东西收好,一边随着小黑牛柳他们走出战士俱乐部。
“有一会儿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吧!”牛柳憨实地答道。
“那咱快跑!”种纬一听这么长时间,赶紧带头跑了起来。虽说他现在在特一连干得不错,可他也不愿意落个恃宠而骄的评语。毕竟他是有远大的目标的,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很快,四个人就跑回了一连的营房,种纬把那幅画和磁带交给牛柳,自己来到了连长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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