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方兴的家里,肖尧拒收他退还回来的五十元钱,只说这是自己的捐款,常方兴也不再纠缠,把两份钱合在一处,全部交个他爸。
他转身就到里屋,收拾了自己的上学的必需品,带上全部捐款和饭票,就要和肖尧他们一起返回学校。
“你等等,作为同学,我要对你提个意见,我们这么远,泥烂路滑的到你家来,不吃不喝不讲,最起码要让我们坐坐歇会吧?”
“现在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学校了。”
肖尧不理他,环顾了一下屋子,看到一条板凳,也不管上面有没有灰尘,他拉着黄莉就做了上去。从进屋到现在,为了说动常方兴父子二人,他们都一直站着呢。
“要走你走,我是实在走不动了,黄莉比我还累。”
肖尧当真耍赖不走了,不赖着不走不行啊,事情办妥了,憋着的那股劲,一下子消散了。他虽不是公子哥,但如此行走,此生还是第一次呢,就是自己可以,还有黄莉呢。
“方兴啊,你就留他们在这过一晚,我现在去买点菜,晚上在这吃个饭。这么大老远来了,不吃不喝就走,也不合常理。这一天的雨,到现在没下,这下午肯定是要下的,别半路上淋着了。”
“大伯。肖尧一早就说今天有雨,我还不信,您老现在也说有雨没下,这是真的有雨吗?”
“当然有啊,你看湖面上空的燕子,飞得多高啊。老话说:燕飞高空,无雨及风。你再闻闻这空气,都湿漉漉的,雨就快要来啦。”
朱贤青听着老人的话,看着天空上不算过密的乌云,还是有点怀疑。
“大伯,晚饭我们就不在这吃了,我们就歇会,等体力恢复了,我们连夜回校。您老这里要是有代销点的话,麻烦您老去给我们买一件雨衣和两个手电筒。”
“有,就是有好几里地,我爸腿脚慢,我去买。”
“慢就慢吧,让他们多休息会,你在家陪着,还能说说话,留点力气晚上赶路。”
老人把肖尧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不然怎么说人老成精呢?肖尧不让他儿子跑腿,让自己一个老人去买,用意当然十分明显。
他这次是异常坚决的拒绝了,肖尧再次递来的十元钱,挺直腰板,迈开有力的步伐,身后留下一串串,带着脚趾印的脚印,快速的向着前方延伸。
自古人是英雄钱是胆,分文难倒英雄汉。从今后,常老伯将永远甩掉“常欠债”这个外号,见人不用低三分,挺直腰杆再做人。
老伯走了,四人坐那喝着白开水,谈天说地聊未来,问问家常道道辛。
“咔嚓。”
“轰隆隆。”
“哗哗哗。”
电闪、雷鸣、风声、雨声齐心协力,肆虐大地,整个天空一片雨幕,湖面上更是水雾朦胧,浪花飞卷,鸟儿都不知躲到哪里避雨了。
“想不到这雨,这么快就下来了,也不知道老伯现在到了哪里,会不会有躲雨的地方?”
“肖尧现在我才真服了你了,老伯也说的太准了,说下就下了。”
肖尧看看屋顶,把黄莉拉着站起来,端起长凳,移动到一处不漏雨的位置。常方兴有些尴尬的道:
“湖边风大,草屋顶不抗风,修了又漏,漏了又修,只要不是漏在床上的位置,都不愿折腾了。”
“我在担心你爸有没有躲雨的地方,你跟我说屋子漏雨的事。他服我是假的,那是古人传下来的谚语,我服你倒是真的了。”
“你服我也没用,你那叫白问,这么大的雨,有躲雨的地方,我爸自然会躲,没有躲雨的地方,只能冒雨走到能躲雨的地方。我们着急也没用。”
“肖尧,就怪你,要不是你说让老人家去买,也许常方兴就去了。”
肖尧看着黄莉那一脸的抱怨,真想上去抱抱她,苦于人多无奈,只好笑笑说道:
“我就是让常方兴去,也是老伯去,那样反而显得他不孝顺了。我又何必做恶人?”
黄莉不信的看看常方兴,见到他微笑点头,这才恍然大悟。还是自己跟不上节拍啊。
肆虐的狂风暴雨刚刚势微,常老伯就冒雨走了进来。新买的雨衣,把手电筒包裹的严严实实,满身的雨水,把地面流湿了好一大块。
很明显老人没有躲雨,但见他有雨衣不穿,只是包着手电筒,朱贤青就不解了:
“大伯,你也不等雨停了再回来,不躲雨也能把雨衣穿着,又挡雨又能护着手电筒,干嘛只包着手电啊?”
“傻小子,这你就不懂了?这雨谁知道啥时候停啊?肖同学既然要买雨衣和手电,他是铁了心的晚上要走,因为他知道,今晚留在我家,也没有睡觉的地方。我说的对吧?”
常老伯一改往日的萎靡,问向肖尧的话,满是肯定语气。他接着又对朱贤青说道:
“我不穿雨衣,只因为这件雨衣,是他为这个女同学买的,你们四个人,他只买一件,就说明了问题。总不能让我一个糟老头穿过的衣服,再让这个女娃去穿吧?咱们这的女孩子,是不能随便穿男人穿过的衣服的。”
到此常老伯又把眼光看向肖尧。
“我要是真穿了,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老大不乐意的。我人老眼不花,他俩的关系,可不一般呢。”
“大伯,您老...”
常方兴见他爸在那兴高采烈的侃侃而谈,一边抹着头上的雨水,一边开起肖尧和黄莉的玩笑,他心里踏实了。好多年没见到老爸这么开心过,“常欠债”的外号,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如今...
“爸,你看你,一高兴就啥话都说了,快去换衣服,别受凉了。黄莉,你别怪啊,反正你俩的事,在学校也是半公开的秘密了,被我老爸一眼看穿,也不稀奇。”
其实,在肖尧问他老爸有没有躲雨的地方时,常方兴就知道肖尧在担心什么了,去买了雨衣,还要躲雨吗?他们还等着雨衣和手电买回来赶路呢。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同样也是,知父莫若子。以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他一点都不担心老爸会穿着雨衣回来。所以他当时只说肖尧白问,两人都刻意没有提及雨衣的事,他话里意思就是你肖尧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