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害怕学跳舞,但他误解了范芳菲看向他的目光。经过一下午到晚上的相聚,范芳菲发觉肖尧一下成熟了许多。恍惚间,肖尧就从她眼里的毛头小子,变为成熟的小青年。
她原先还没在意,但她刚刚发觉,肖尧在舞池和西装男对峙时,她突然觉得肖尧长大了、成熟了,打架也不再是出手就伤人,没有那么凶恶狠厉,而是考虑后果了。
“肖尧,你长大了。”
范芳菲由衷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慨。可她这句话,把于露和三色姐妹都说的瞠目结舌。肖尧更是不知道她好好冒出这一句的含义何在?
“芳菲姐,我不还那样吗?才几个月没见,我年龄没长,体重也没增加。呵呵呵,还那样,还那样。”
长大了难道就是必须要学会跳舞吗?我还那样,你就不着急了吧?肖尧拿不准范芳菲想干嘛,嘴里打着哈哈,满脸嬉笑的应付着,哪里还有刚才在舞池的霸气?一副乖巧邻家小弟的模样。
“你快坐下,我给你擦擦汗。”
范芳菲用自己刚擦过汗的手绢,像擦拭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满怀喜悦的擦去肖尧额头和脸上的汗水,包括耳朵后边,也没有纳下。
若是在她和穆志订婚前,她就有此发觉,那她还会和穆志定亲吗?在她心里,答案是否定的。
她喜欢肖尧,喜欢他的果敢,喜欢他刚正不阿,喜欢他助弱除强,更喜欢他对她言听计从。可从她刚见肖尧的害怕,到最后的依赖,她都没把这个喜欢与爱联系在一起。
她一直只把肖尧当做一个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小弟弟。即便肖尧有时对她有旖旎的想法,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也没怪过肖尧。她对于露说怕她自己,也是真的,她是怕肖尧在她面前冲动,而她不忍拒绝。
“肖尧,你这模样真猥琐。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子,点头哈腰的,跟个哈巴狗似的。”
看着范芳菲给肖尧擦汗,肖尧一脸享受的眯着眼微笑,于露气得吹鼻孔、瞪眼睛。把刚刚对他的崇拜和夸赞,毁灭一空。
“嘻嘻嘻,还是于露妹妹心直口快。我也在纳闷呢,小弟弟刚才和现在,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刚才是条龙,现在就是条虫。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俩是一个人啊。嘻嘻嘻。”
“去,你们知道什么呀?难道他对你们都像对他们那样,你们才开心吗?”
范芳菲见于露和黄姐都来调侃肖尧,连忙给她们泼了一瓢凉水。歌厅唱歌继续,好像并没有受到刚刚打架的影响。只是现在唱歌的和跳舞的人,都把更多的目光,投向肖尧他们几人的卡座。
然而,随着一首《乡恋》序曲的响起,肖尧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啦。
《乡恋》是在一九八零二月,入选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每周一歌》。当时的惯例是每天中午12点到12点半,傍晚6点到6点半,播放同一首歌曲,边播还边教,整整一周。
在那个电视尚不普及的年代,《每周一歌》影响特别大,《乡恋》因此一下子流行开来。可随即就有一位主管意识形态的高级官员,最先点了《乡恋》的名,说大陆现在有个“李丽君”。
李谷一从受人欢迎的歌坛新秀,一下子变成了黄色歌女,变成了大陆上的邓丽君。那是一个变化迅猛的时代,时间仅过两年,在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上,《乡恋》解禁了。
据说当时晚会现场,设置了4部观众点播电话。晚会开始不久,记录电话的女孩,就端着一个盘子走到那届春晚的导演黄一鹤面前,上面放着的点播条都是点《乡恋》的。
这很让编导为难,因为这是禁歌。禁止的东西,如果在电视里播出去,特别还是首届春晚上播出,那是会捅破天的,是罪不可赦的,他若直接播出去,别说他的编导资格,他的政治生涯,难保不会画上句号。
当时,时任广播电影电视部部长的吴冷西,也坐镇春晚现场。黄一鹤对女孩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找那老头去。女孩走到吴冷西面前,把点播单递给他。
吴冷西看了之后直摇头,几分钟后,女孩又端来一盘,还是点《乡恋》的,吴冷西继续摇头。这个头他不能开,更不能在首届春晚上开。
又过了一会儿,又端来一盘。
在小女孩连续端来五六盘之后,吴冷西坐不住了,汗也下来了,他在黄一鹤面前走来走去。他的思想斗争得异常激烈。
“电视点播,点了不播,这不是欺骗群众吗?”
吴冷西想到这句话,再也不甘犹豫下去。最后,吴冷西一跺脚,一狠心,操着南方口音大声喝倒:
“黄一鹤,播!”
黄一鹤一听让播,心里高兴极了。可是,他们没准备《乡恋》的伴奏带。他赶紧问在场的人,谁家里有《乡恋》。
大家都不吱声,有也不敢吭气,生怕被人知道家里藏有*。但一个小伙子说:他家有。黄一鹤让他赶紧去拿。
二十多分钟之后,这个小伙子气喘吁吁地把带子取了回来。春节的首都,处于最寒冷的冬天,跑得他满头大汗。
这时,李谷一已经连续唱了八首歌,她并不知道幕后发生的这些事。在她突然听到主持人姜昆、刘晓庆,拉长了声音报出下一首:
“乡——恋——。”
惊讶之余,李谷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心里只涌现出三个字:解禁了!!
这首歌历经曲折,原唱也受尽苦难,终于在这一时刻得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也反应了当时的部长,是顶着多大的政治风险和压力,播出人民的心声。
随着《乡恋》序曲的展开,站在小荧幕下的女孩,用她那甜美的声音,声情并茂的唱了起来:
你的声音,你的歌声。
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昨天虽已消逝,别难相逢,
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
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我的情爱,我的美梦。
永远留在,你的怀中。
明天就要来临,
却难得和你相逢。
只有风儿,送去我的一片深情。
歌声越往后,那女孩唱的越是用情、用心,也越来越娴熟。可肖尧听着却越来越想她,越想念,也越痛苦,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别唱了,别唱了。
可他最终没有喊出口,没有阻止女孩唱下去,他用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首歌,是他和黄莉在一起时,每次都会唱的歌,有时是黄莉唱,他吹奏口琴,有时他俩一起唱。肖尧在孤独无助之时,也是常常一个人吹奏,寄托他内心的愁情。
可今天在这歌厅听起来,肖尧的心又像被刀扎一样难受,痛苦得难以控制。
“肖尧,你怎么了?”
看到肖尧异常的表情,范芳菲担心的问了一句。
“芳菲姐,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呆了。”
肖尧说完,一点不理会她们几人诧异的表情,起身就走。
“你们先呆着,我去看看。”
范芳菲不知道肖尧怎么了,赶紧安抚其余几人,也起身随后追了出去。
“臭小子,你现在想跑?晚了。”
肖尧刚掀开布帘门来到过道,迎面遇到西装男带着蔡小头等人过来。他见肖尧急匆匆出来,还以为他要逃跑,蔡小头则两眼大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只听肖尧一声怒吼:
“滚!”
和这声怒吼同时发出的,就是肖尧最有力的左拳,这一拳,肖尧虽没用尽全力,但也没刻意留手,正面击打在西装男的鼻梁上。
“肖……。”
“呜……,蔡老大,就是这小子在里面打了我们,你来了他还敢这么张狂,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西装男的喊叫,打断了蔡小头要和肖尧打招呼。蔡小头回手对着西装男又是一个大嘴巴,打了西装男之后,也不看他,直接来到肖尧面前。
“肖老弟,你来这玩也不招呼我一声?是不是怕哥哥我花不起这钱啊?”
“呵呵,蔡兄,我在这玩玩都被人欺负,你还来讥笑我?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肖尧心情不好,只想尽早离开。见蔡小头真的被他们找来,心里也不痛快,半真半假的嘲弄几句。
“这……。”
西装男傻眼了,他被肖尧突击一拳,打的眼黑、鼻血直流不说,随后又被蔡小头扫了一掌,再看到蔡小头和肖尧那热乎劲,他哪里还能不明白?
“你跟我说他欺负你?你说他骂我蔡小头算个屁?你说……。”
“老大,我错了。小兄弟,对不起。都怪我有眼无珠,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西装男鼻血都没擦,胆子都快吓破了。西装男无中生有告知蔡小头时,蔡小头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故意到歌厅来找他茬的。
可他一见是肖尧,就知道西装男都是一派胡言。肖尧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清楚?他怎么会故意在歌厅找茬?
西装男的苦苦哀求,蔡小头就当没听见,他见肖尧脸色很难看,以为他余怒未消。
“把他们四个给我掐进去。小范,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到这玩还受到骚扰,这都怪我,当时没安排一起来玩玩。你把肖老弟叫进来,我为你们出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