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小卢氏婆媳两个面面相觑。
有种见鬼的感觉。
“小贱蹄子!”卢氏骂了一句。
身上传来的痛让她知道,今日这饭,得做出来。
“赶紧做饭!”卢氏呵斥了一声。
猪圈里猪还在叫唤,没吃饱。
鸡圈里鸡还没喂,后面笼子的兔子好像也没喂。
“金枝啊,你带着金宏去喂兔子!”
“啊,我去啊,兔子窝那边好臭的,阿奶,我不去,你让朱花儿去,好不好嘛!”朱金枝拉着卢氏的手臂摇晃着。
卢氏吃疼,甩开了朱金枝,“赶紧去,等卖了兔子,我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真的?”
“嗯,真的!”
朱金枝才高高兴兴的去喊了金宏去喂兔子。
自家大哥还在镇上读书呢,若是也考中童生吗,再考中秀才,她就能嫁去镇上,甚至是县城。
反正她不要嫁给泥腿子。
朱金枝想到这里,又恨二房几个妹妹,因为就算黄皮寡瘦,那三个都长得比她好看,尤其是朱小。
小贱蹄子!
张大夫家,张大夫把药抓好,嘱咐朱二郎怎么煎熬,怎么吃,送朱二郎出门,忍不住喊了一声,“二郎啊!”
“张大夫!”
“你那几个闺女,你是想她们好好的吧!”
朱二郎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黑暗中,虽看不清楚,张大夫还是能感觉到朱二郎的变化。
“二郎啊,不瞒你说,你那两个大的孩子,若是再过两年,别说以后嫁人能不能生孩子,能不能活到二十岁都难说,你家小的那个,身子也亏空的厉害,你媳妇也是,长此下去,没几年好活的!”
朱二郎吓的跌跌撞撞退后好几布。
“呵,哈,呵,哈!”朱二郎笑了出声,“怎么会,怎么会……”
“二郎,你若是真在意他们,好生照料着,若是想再娶,想生儿子……”张大夫微微一顿,“可这做人呐,得有良心,任你今日为非作歹,你看不见报应,不信你等等瞧,老天爷何时放过一个黑了心肝的坏人!”
朱二郎没有说话,而是学着镇上老爷,给张大夫重重的行了一礼,“张大夫,谢谢您!”
然后转身快步朝家走。
到了小河边,朱二郎坐在河边,捂脸低泣。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子对他的妻女?就因为他生不出儿子?
可赵氏还年轻,他也还年轻,一样可以生出儿子的。
若不是因为这个,为什么大房、二房相差这么多?
他挣的还比大哥多二两银子呢,赵氏和三个孩子也干活,为什么却过的猪狗不如?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什么?”
活不过二十,活不过二十。
他的两个女儿才十几岁,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被虚空了身子。
“啊,啊!”朱二郎叫着,搬了石头狠狠的丢到了河中。
却怎么也平息不了心中的愤怒。
想到家里妻女还等着他的药,朱二郎抖着手,拎着药慢慢的朝家走。
到家门口,朱大郎喊了一声,“二郎回来了!”
“嗯!”朱二郎淡淡应了一声。
实在是不想和他多言。
他娶的什么媳妇,就那么打他的女儿。
“……”朱大郎吞了吞口水,“你嫂子她不是故意的,她……”
“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你就不要在这里糊弄我,你扪心自问,是不是故意的,她心里没点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是经常如此,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的!”
朱二郎说完,提着药进了家门。
直接去了厨房,找药罐子给娘俩煎药。
也不喊卢氏,更不和小卢氏说话。
自顾自找了两个炉子,两个药罐,去收拾干净,拿了炭、提了水,搬去了二房的院子。
“……”
“……”
卢氏、小卢氏都感觉到了不妙。
这种不妙,让两人心慌。
尤其是卢氏。
她总觉得,要大难临头了。
至少目前,朱老头还以为,朱二郎只是闹着,等过几日,他再劝劝,朱二郎就自己去镇上了。
但是目前看来,不是这样子的。
怎么办?
朱二郎拿着东西回来,朱花儿立即上前,“爹,我帮你!”
“好!”
朱二郎觉得,小女儿和他亲厚了不少。
至少以前,她从不自己凑上来。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他记得,女儿抱着他的腿,哇哇大哭喊救命。
滚烫的泪水渗透了他的裤子。
烫的他皮肤都疼了起来。
赵氏在一边,犹豫一会才说道,“我也来帮忙吧!”
“行啊,你们的药都三碗煎一碗,饭后服,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我端过来,咱们在院子吃,屋子里不是有张桌子,我先去端出来!”
朱二郎说着,便去端桌子了。
赵氏愣在原地。
这是丈夫,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难道说,是因为她的改变?还是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以前,是她怯弱的没发现,她的丈夫,其实很在意她,就算她生了三个女儿,没给他生一个儿子,还是没有嫌弃她?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你记住啊,晚上记得和爹好好说说,这些年,咱们吃的苦,千万记得啊!”朱花儿不放心的叮嘱道。
赵氏微微颔首。
“我记下了,花儿,这些年,娘是不是特别伤你们的心?”赵氏小声问。
“那还用说!”朱花儿说完,动手生火。
“……”
赵氏竟无颜再继续说下去。
朱二郎到了厨房,见饭菜都煮好了,摆在桌子上,“娘,我允一些端过去,就在小院子里吃了!”
“……”
卢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嗯!”应了一声。
真是白眼狼啊。
朱二郎也没客气,找了碗来,一样划拉了一半,还拿走几个窝窝头,舀了半陶盆粥,都放在一块板子上,端着就走。
心里其实很不得劲。
因为他看见了柜子里,那一盘子鸡蛋,肉条炒豆角。
他心里清楚,那才是晚上的饭菜,但是没有给他准备,也没有给他的妻女准备。
什么滋味……
难受,愤怒。
他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没有存下一文钱,所赚全部上交,妻女却被这般对待。
端着吃的回到院中,赵氏立即迎了上来,帮他拿东西。
“爹!”朱花儿也喊了一声,上前帮忙把陶盆端了,放在小桌子上。
“哇,爹,你竟然还拿了窝窝头来,还有豆角,我们以前晚上都只有杂粮粥和咸菜呢!”朱花儿一脸欣喜。